第十一章 约定
书名:悲乎刀 作者:纺瞳 本章字数:6676字 发布时间:2021-11-05

是夜,夜未深。

地地道道的夜猫子张二又在城郊卖起了自酿的浑酒。

他的主顾一般是路经此地的浪客、赶车的马夫、无家可归的穷汉。

这些人注定命苦,囊中羞涩,很难翻身,有钱有权的人喝酒是为了取乐,他们喝酒却是为了浇愁。

有句诗这么写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世上的苦人,又有几个不因沦落而相逢相惜?

所以张二做一夜生意,卖出的酒不少,但免费供给与他一样贫苦无亲之人喝下解渴的却更多。

他几乎天天在蚀本,可他天天活得比赚了一斗金还要满足。

他始终保持着一脸热情,根本不会感觉浪费,也不会暗生埋怨。

一双年迈苍白的手坚定有力地伸出来,爽利地拍开了一坛酒的泥封。

封泥裂开,块块落下,浓醇的酒香立刻扑鼻沁脾。

喝酒痛醉以求畅快心扉的人,既讲究酒的滋味,也在乎酒的香味。

他们判断一坛酒的优劣,正是从嗅酒香开始。

一般情况下,酒要香得热烈、厚道,喝起来才能收获最真切的痛醉。

张二已为今夜第一个客人捧出了第一坛酒。

张二看见他拍碎泥封的动作,轻捷中劲力充沛,结合他外表的龙钟老态,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酒香一喷出,这衰老如风烛的老人,身上那种对世态看惯后产生的深沉厌倦瞬间消失。

他须发花白,额头刻满了深邃皱纹,双颊也窝进去很深,更显得他饱经风霜,眉目间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气。

他孤高一世,只有最朴实的酒还能唤醒他一点点温情。

他双手放在桌上,独用一只来倒酒,另一只稳而静地握紧一柄奇形强弓。

倒酒的一只手长袖飘风,持弓的一只手裸臂赤腕,臂上肌肉凸起,手腕极其结实。

他面孔虽龙钟老态,身体其他部位却似永远有力而年轻。

他神色十分精干,似时刻都在冷漠的警惕着什么。

张二隐隐猜出他必是一个江湖人,一个老辣扎手的江湖人。

这种江湖人,通常对不上脾性立刻就有可能翻脸无情,即使突然在你身上捅一串血窟窿,他也不眨一下眼。

应付这种江湖人,一向做买卖老实本分的张二,心也不禁提了起来,酒坛刚送上他的桌就不敢多留的走开了些,尽量不去碍眼,惹他生气。

倒在碗中的酒浑浊而冰冷,流下咽喉,窜入肺腑,竟火辣辣地让人通体发热。

白衣老者的脸色越喝越红润,精神也越亢奋,瞳孔更是灼亮,视觉非常敏锐。

他喝得虽痛快,眉宇间那种不容人亲近的傲气却依然存在。

他突兀的大声道:“老板,你这摊子莫非只有酒,不准备任何下酒物么?”

张二本已战战兢兢地守到摊子后去了,做小本生意即使不施舍给天涯沦落人也赚不了几个钱,又时不时要担心遇见这样的江湖豪客,脾气阴晴不定,莽撞地喝了酒不给钱也是常有,甚至有些人反过来朝老板要钱。

张二平素最怕与江湖人打交道,但次次碰上了也不敢回避,只能硬着胆子,尽量服侍得周到。

此时听那人粗野发问,他赶紧回答:“有,有茴香豆,油炸花生,拌黄瓜,盐胡豆,这生意本钱少,没什么好的……”

白衣老者道:“这些最好,就来一碟油炸花生,但要现出锅的。”

张二陪笑道:“好勒!大爷稍等片时。”

白衣老者也不急,自顾自先喝了一碗酒。

直到现在,客人只有他一个。

他深沉的目光缓缓抬起,直直地凝注向漆黑的前方,仿佛在静等着自己的敌手走出浓重夜色。

他目光在凝注中逐渐变得冷锐,持弓的那只手已因一种难以解释的压力而凸出了惨白骨节。

城郊没一丝风,草丛石穴传来的各种虫叫让空气更显潮闷。

若是没有酒喝,在这里定然枯燥心焦,谁也坐不久的。

时间还比较早,远望城里的街街巷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灯火辉煌。

照常例,城里的夜市最迟可延续到三更。

今夜城里怎地这么早就四处黑灯瞎火,似被夜魔一口吞噬,寒意森森。

今夜城里萧条,连极富盛名的城东奉君楼和城西华泽楼,竟也都灭了檐下高挂的几十盏大红灯笼,沉淀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这一切无不透出一种非常诡异的气息。

难道今夜会有什么震悚人心的怪事要发生?

这边的夜色也被影响得渐变凝重。

张二却对这一切不放在心上,只关注他这个客人。

他熟练地炸好了一碟香喷喷的油花生,一颗颗晶亮如宝珠。

这本是他的拿手绝活,恰到好处的热油炸出的花生又香又脆,只要吃过的,没有谁不竖起大拇指。

他端着这碟油炸花生,转出摊子,送到老者桌上,见老者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似在观察城里的某个地方。

可这么黑暗,老者能看到什么?

而老者的神色颇为认真,绝不是在发呆,分明就是在警觉细致地观察。

他不想多管闲事,小心地在旁提醒:“大爷,油炸花生好了,我给你送上桌来,你慢用。”

老者目不斜视,只抬起倒酒的那只手摆了摆。

张二如得圣旨,不敢迟疑地转身回到摊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顿生一种捡回一条命的侥幸。

他稳了稳心神,背靠摊位的一根木柱上,偷眼瞧着越加诡秘的白衣老者。

城郊的这片地域竟似一下子变成死寂阴冷的坟场。

而置身其间的白衣老者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般的守灵人。

张二看了半晌,心里不禁恐惧,激灵了一小下,正在这时,左面一条山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二暗中庆幸,终于又有人来了,只希望也是来他摊前沽酒解乏的。

他摊前的那盏马灯虽已老旧,射出的光却仍很明亮,昼夜赶路的人最经不起这种暖光的诱惑。

因为这种暖光对他们来说,象征着的正是魂牵梦绕的故乡。

XXX

有些酒喝得猛才痛快,有些酒却不能干喝,要配上一小碟下酒菜,嚼一口菜,下一口酒,细吃款饮才有滋味才是享受。

享受从不是绝对单一的,总需一两种特有的陪衬。

就像衣服若是绣上一两种精美的花饰,穿在身上才特别的漂亮,引人注目。

红花要有绿叶衬,衣服如是,喝酒如是,没有哪个理智健康的人会喜欢苍白的风景,只有病态冷血的杀手才处处寻求单调。

此刻的事实证明,白衣老者并未刻求单调,他神情也不是病态冷血,只不过有一点傲慢阴沉。

他正细嚼一颗刚入口的油炸花生。

用油炸花生来下酒,可算是世间最平常朴实的享受。

有的人宁愿撤下满桌的山珍海味,喝酒时也要独独留一碟油炸花生,对这种怀恋乡土的老酒鬼而言,从油炸花生的脆香里体验记忆的沉淀是必不可少的追求。

白衣老者安安静静地嚼着花生,只觉满口是接近泥土的香味,他不会怒疑老板怠慢客人未洗干净花生,因为在他思维中真实的花生就该是这样的气息。

他额上每条紧密的皱纹似在逐渐舒张,使他看上去更强健,更精力充足。

但他眼神仍是冷傲得像准备随时刺出的利剑。

他显然不喜风雅,而将竹筷落下去的动作却每次都十分优美,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诗意。

竹筷在油光微亮的花生米间优美地划了一圈,再优美地往起一挑,立刻挑起了三颗。

那三颗珍珠般的花生米尖细的呼啸着飞了出去。

谁也想不到他竟突然将三颗花生米挑向了传来脚步声的山道上。

只听三声惨呼,三个奇装异服的矮子骨碌碌从山道滚了下来。

三个矮子在地上痛苦挣扎了几下,勉强爬起身子,狼狈地跌跌撞撞来到白衣老者桌前,却又忍着痛不约而同的跪倒,对这冷傲的老人五体投地,齐声道:“神箭手宽恩,万望放了小的三条狗命。”

他们左眼都被花生米击伤,白衣老者刚才动手时有意减轻了力道,三颗花生米准确地直取三只左眼,权当稍微地教训了他们一下,否则他们的左眼非但全瞎,劲如飞矢的三颗花生米可能已直接穿透颅骨要了他们三条“狗”命。

他们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是因为左眼受伤的疼痛,也是因为对神箭手的一种强烈恐惧。

神箭手却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跪倒面前,没有听见他们求饶。

他仍旧一碗酒在手,慢慢喝了一口,再优雅地下箸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入嘴里,细嚼良久,气定神闲,闭目回味。

等他睁开眼睛时,杯筷已放回桌面。

他又抬起目光,继续直视漆黑的前方。

他目光冰冷如右手紧握的弓。

风吹来,应该算是今夜第一缕风。

风轻轻吹动他花白发须、衣摆长袖,却使他看起来更静如泰山,稳而不躁。

他的嘴紧闭,意气风发早已成了他沉寂在心的历史,但他的弓还在。

他的右手一直不肯离开他的弓。

他的弓代表着他一生的光荣。

他的弓给了他力量,完美了他的生命。

他的弓已是他唯一信任的忠诚伴侣。

三个奇装矮人静候佳音,静候他再次庄严如佛谛的开口。

他若不开口,谁也不敢起身。

他们将在他面前跪到体饥力溃,膝破脚烂。

他们心中,神箭手就是死神,比死的本身更令人恐惧。

XXX

最后一口酒喝下去,最后一颗花生米吃下去,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

神箭手从漆黑的前方收回目光,脸色逐渐红润,似又年轻了二十岁,表情却更显冷酷傲慢。

他的右手开始轻抚弓背,似国王在软塌上轻抚爱妃的肌肤。

他隐约地笑了。

他笑容和他眼神一样深不可测。

但旁观的张二目睹之下,颤栗之余,却深觉他这块冰终会有融化的一刻。

在笑容里结冰,在笑容里融化。

他笑道:“你们不好好守着那阴山老怪,来这里干嘛?来自讨苦吃?”

他一笑,一开口,就像瞬间解了这片区域内窒息的魔咒,三个胆战心惊的矮子不觉轻松了许多。

一个矮子陪笑道:“是师父叫弟子们来恭请神箭手。”

神箭手道:“很好,十年前咱俩打成平手,互不甘心,我也早就在找他了。想必这十年来,他的铁索功应该有一些进步。”

他目中闪现一抹寒光,口气顿时严厉:“他的人呢?怎么还像当初一样,走哪里都藏头藏尾?既然知晓故友的所在,何不亲身相见?莫非十年后,他已学会了给老夫摆架子?”

刚才鼓足勇气应声的那个矮子又畏缩地颤声道:“师父早就在城东奉君楼等候前辈,只望前辈不要生小人们的气,务必赏脸。”

神箭手双眉微蹙,目中寒光更盛,一把将弓握得更紧,大笑道:“果然是他,我早该猜到是他。多年不见,他仍旧改不了那种臭脾气,来到哪个城镇,就绝不允许家家户户有半点灯光,否则定要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

三个矮子只顾着不停抬手擦汗湿的脸。

突听神箭手冷叱:“老板,结账!”

张二赶忙从摊后走过来,低三下四地笑道:“一共十文钱。”

岂料神箭手又是一声冷笑,语气里意味深长:“才十文钱?太少了,我给你十两。”

张二做十晚上生意也赚不了十两,对他这种清贫人来说,这实在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大数目,他本该高兴得受宠若惊,可他此刻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吓出了满头冷汗,战战兢兢的道:“大爷定是在开小的玩笑,小的无亲无友,做上这小本生意也是尽力,怎敢多要大爷的钱。”

神箭手敛容正色,冷哼一声:“你不错嘛,诚实为本。你是认为我不会真给十两,还是认为我要你付出什么惨重的代价?”

张二道:“小的想安分守己的生存,就不能昧着良心。”

神箭手突地仰天长笑,拍案而起,厉声道:“我不要你杀人放火,你不必怕出卖良心!”

张二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苦笑道:“小的……”

神箭手不容他说话,声色更厉:“老兄口是心非,可一点也不诚实!”

张二震住了身子,一头雾水。

神箭手目光炯炯地瞪着他:“我已识破老兄的伎俩,老兄何必还在遮掩?”

张二定在当场,怔了半晌,突地展颜一笑,随着这笑容的出现,他竟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与张二完全不同的人。

虽然脸还是张二的脸,脸上的表情却已更冷静,甚至有些阴诡,带着一种江湖特有的老练谨慎。

他整个人挺直了背,标枪般立在那里,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一个预备结账的清贫摊主。

他明显是一个身经百战莫测高深的武林老手。

他死静地对视神箭手,嘴角有一丝极具魄力的笑意。

他们的目光都很奇怪,似一对交契深厚的老朋友,又似恨不得立刻捅对方一刀。

在良久对视中,神箭手持弓的右手已越加惨白,青筋凸起在手背上盘根错结,指骨一根根清晰得似欲破皮刺出。

他们恍如两位佛门高僧正在坐定斗禅,斗的不是技巧力量速度,而是超乎想象的心理耐力。

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两人额头都已被汗水湿透,双脚都已深陷并不疏松的大地。

三个矮子看着他们斗法,早就瞠目结舌,只觉那活生生的人化作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在三个矮子看得最心惊胆战之际,他们无形无声的较量突然结束。

神箭手笑着坐回桌前,对这已截然不同的张二说了“坐”字。

张二也笑着徐徐坐下,坐在他对面。

他们相视一眼,一起仰天大笑。

笑声止住,他们目光又利如刀锋,目中神色都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

XXX

酒没有再搬一坛来,桌上的空杯空碟也没有被撤走,兀自在清冷的月光下默默无闻。

张二的神色看起来狡黠到了极点,丝毫老实人的特质都找不到。

这时的张二明显已非真正的张二。

真正的张二去了哪里?是仍安全地活着?还是已被杀了灭口?

老实人为何总要比那些投机取巧的人命运多舛?

因为老实人经常易遭人利用,对每个时代而言,心眼不活就等于没有智力,没有智力就注定低人一等。

神箭手凝注着一张被他日夜挂怀的脸。

不是张二的脸。

张二的脸已像纸一样从那张脸上撕了下来,不以为然地随手丢到尘埃里。

那张脸还是十年前的老样子。

神箭手似在暗暗惊讶,自己都已扛不住岁月熬磨而衰老了这么多,他却没有生出一丝皱纹。

神箭手不禁笑道:“老怪,想不到你的易容术还是经不起锤炼,一点进步也看不到,但装模作样的本领倒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叹服,刚才我差点着了你的道。”

老怪道:“过奖,想必你选在我的摊前沽酒买醉,不是嫌其他酒摊的招牌太过油腻,而只是早已看穿了我的小伎俩。”

神箭手道:“你摆这摊子,岂非正是算准我会今夜路过此地?”

老怪仰面笑道:“说说看,究竟是什么让你怀疑我的?”

神箭手道:“我是碰巧看见了一件小东西,这件小东西我在十年前就已很熟悉,十年间我时时难以忘怀,十年后我幸好还记得。”

老怪从衣摆下取出一条黑色的小马鞭,面露自嘲之色:“是它了,真是百密终有一疏。”

神箭手打趣道:“你也怪它不得,我若非看见了它,用不了多久,还是会察觉出你的破绽。你试想想,咱俩斗了几十次,哪一次你的伪装是真能瞒过我的?”

老怪叹道:“方才咱们比试了一场,看来十年后,咱们仍旧平分秋色,不辨伯仲。”

神箭手道:“那只算内力上,江湖中人靠的可不单单是内力,还有其他很多方面。”

老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神箭手笑道:“是么?”

老怪道:“你已认为方才的一比,未出胜负,所以根本算不上数。”

神箭手又皱紧眉头,问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老怪笑了笑,目光似尖针般足以洞穿神箭手的心思,缓缓道:“你这么久都未出山,如今是什么引诱你再踏入江湖?莫不是想重振你昔年一箭绝叹的雄风?”

神箭手叹一口长气,慨然道:“你呢?你是何缘由?阴山的风物非比凡俗,你却不肯久留,硬要出来,凑什么热闹?”

老怪大笑:“好好好,你我都已心知肚明,何不趁早一起说出来?再瞒下去有什么好处?岂不太过自欺欺人?”

神箭手没有笑,冷声道:“心知肚明,还要说出来,这不是矛盾?”

老怪道:“咱们的脾气就是越心知肚明,越容易怀疑。”

神箭手道:“不错,我此刻就在怀疑,你我是否真的心知肚明。”

老怪道:“所以大家趁早说出来。”

神箭手道:“你先说。”

老怪道:“你还在顾忌什么?自己不说,偏要别人先说,看来你的心眼也长多了。但你不愿开口,我怎能也不开口?况且那已不是一个秘密。”

神箭手道:“既如此,你说出来就不那么费事了。”

老怪沉声道:“是不是因为栖凤山庄?”

神箭手动容:“你果然也是因为栖凤山庄才出山。”

老怪没有直接挑明,面色却有了一丝凝重:“听说栖凤山庄近来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血案,案发当晚正是老庄主六十寿辰,前去拜寿的宾客,甚至重金约去唱戏的名伶,无一生还,尽遭杀害,一个个死状恐怖,老庄主神功盖世,竟也没能侥幸。”

神箭手悚然道:“有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老怪讶然:“这血案你不知道?”

神箭手摇头:“我出山只因我收到了一封信。”

老怪奇道:“信?”

神箭手道:“信上说栖凤山庄要在一月之后新立庄主,老庄主多年病魔缠身,不久前已驾鹤西去。新立的那个庄主欲在继位当天大开筵席,盛邀武林各道,还说要举办七年一届的英雄会,信首信尾只字未提关于什么血案的事。”

老怪道:“信尾署名是谁?”

神箭手道:“没有署名。”

老怪全身一震,再次讶然:“怎会没有署名?”

神箭手叹息:“这也是让我深感费解之处,信上表述的又非见不得人的丑恶勾当,写信的人为什么不愿留下姓名?唉,这些事我们自不必去深究,只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懂,栖凤老庄主历来待人无忤,少交仇怨,又是谁残忍将他杀害?”

老怪沉声道:“这件事我们也不必深究,只要一月之后准时去赴宴就算分内了,对么?”

神箭手道:“你没收到相同的信?”

老怪摇头:“我虽高居阴山,但我的门下弟子分散中原各地,消息灵通不输给丐帮。有弟子将栖凤山庄的血案传到我耳边,我与老庄主有点交情,震惊之下就准备出来看看,想不到竟有缘撞见你的踪迹。”

神箭手笑道:“的确有缘。”

老怪道:“一月之后,我们同去?”

神箭手道:“不怕有诈?”

老怪道:“我们在路上潜行暗查,如果有诈,相信也无法将我们瞒过。”

神箭手怔了怔,若有所思的沉默很久,突然爽朗一笑:“对,而且我们素来坚守一个观念。”

老怪心有灵犀,笑道:“闲事少管。”

神箭手语调铿锵,接道:“天下太平。”

老怪道:“我们等了对方十年,应该来一场真格的决斗,这样看来,决斗的时间地点,别人都已为我们安排好了。”

神箭手道:“一月之后的栖凤山庄英雄会,让武林各道作裁判,与我们见证!”

老怪敞怀大笑,神箭手同时大笑,笑声突兀而起,戛然而止。

停息大笑时,两只结实有力的大手紧握在一起。

“就这么约定了!”

风卷残云,云散月现。

十年等待的一次约定,终于进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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