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误闯禁区
临近中午，撤出旅馆后的丁剑等五人，一路奔跑着，很快也回到了船上。只是再次路过医院时，要不要去太平间看看，让丁剑略一犹豫，终因焦心天柱的病情要紧，他选择了过门不入，也不放心分派某个船员去察看，医院内部超血腥危险，太平间一定不会太平，担心再出事。
最终不顾连番赶路的劳累，一回船上，丁剑立即径直下到卧舱去看望天柱。此时的天柱，依然安静地睡着。
听了留守船员的汇报，丁剑知道等药性一过，天柱就又会狂性大发。而此时外面大街正陷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路过的那家医院也是一派肃静，只见血腥，不见人影，此刻带天柱去医院，恐怕只会恰得其反。
难道整个重庆都这么死气沉沉，还是就这条街出了状况？当务之急应该迅速派人上岸扩大侦察范围，然后设法将天柱送医救治。但丁剑又怕派人少了有去无回，派人多了万一码头上有事，会顾此失彼无法照应。丁剑有种预感，一种巨大的危险正悄悄逼近码头一带。
刚刚还艳阳高照，忽然间就乌云笼罩，一阵电闪雷鸣，舱外下起了倾盆大雨。
风急，浪涌，江水不安分地翻腾起来。
突变的天气，让丁剑想起了泊岸之后，就一直没空收听每日不落的气象预报，他随手打开床边的接听设备，传来的却是一阵刺耳的噪音。
“老大，不知为什么，从昨天凌晨起，这机子就收不到任何节目，全是噪音，我已试了很多遍。”身旁站着，一个叫马力的留守船员告诉船长。
一听这话，丁剑心头的忧虑又加重了几分，更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强烈不安。
雨越下越大，伴着呼啸的风声、浪声。突然，一声巨大的炸雷过后，机子里竟然传出了一个男播音员急急的声音：
“全城居民注意了，全城居民注意了，十万火急！十万火急！由于中山大街，红十字会医院太平间停尸房，刚刚不久前，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死人复活事件，大量活死人爬出来咬人，还会传染病毒。这些活死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警方只能暂时将它们赶入地下水道。因此，中山大街各处下水道，随时随地会钻出一批吃人的活死人。现在警方敦促该街所有居民，听到广播后，立即全部撤离中山大街，过南端东大桥。明天凌晨4时起，将全方位封锁该大街和朝天门码头，周围十公里之内禁止任何人驻留和行走。还将施放对人体有害的炸弹，请大家紧急行动，立即撤离，无条件服从警方的统一安排。东大桥以西的居民，任何人不得再过河进入危险区域。特此通告！”
通告反复播放了两遍，天空突然又一声霹雳，机子里刹时响起了刺耳的噪声。所有听到的人，仿佛真的被雷劈中，各个面无人色呆若木鸡。
“红十字会医院？”一听到这几个字，丁剑猛一哆嗦，骤然联想起昨夜医院那一幕，只因当时被枪声击阻，未能去成太平间。想不到广播里说，是太平间里的死人复活，变成活死人出来咬人，从而才酿成了一场战斗。
由此看来，医院里发生的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倒是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战斗。这怎么可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死人竟然可以一朝复活？
丁剑再一想，戒严令说，明日凌晨4时起，中山大街和码头将被全方位封锁，周围十公里内不得留有任何行人和居民。那么一天一夜已过，现在是又一个白天，通告里所说的明天凌晨，就该是昨天凌晨，难怪昨天整条大街死气沉沉。
“凌晨4时起？”丁剑忽又想到“飞鹰号”是30日凌晨3时30分靠的岸，当时江面正起着大雾，虽然能见度不高，但他那时就感到奇怪，怎么码头边白茫茫的雾中，看不到别家船的影子？他还以为是雾锁江面，别的船没他大胆，都不敢和大雾较劲冒险夜航。
想起前天晚间那场漫天大雾，当时，他也确实犹豫过一阵，最后不得已才放胆夜行。可等到天亮后大雾逐渐散去，太阳都出来了，还没看到码头上往日熙来镶往的热闹场景，甚至连一个过往的行人都不见。这才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相约助手上岸查看究竟。
想到这里，丁剑似乎已明白了一点：自己的船不知不觉中闯入了禁区。
丁剑心中有些恼火，既然这里发生了如此恐怖的事件，戒严令也已颁布，警方为何不在江面设置障碍，及时阻止他的船盲目地进入禁区，或者向他们示警。还有，机子里发布的消息，他怎么又会没收听到，难道……啊呀，对了。丁剑一拍脑瓜，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前天下午他曾收听过气象预报，当得知晚上江面上将骤起大雾，严重影响航行时，本打算在宜昌逗留一夜，等天明再走，但架不住天柱一再相求，才毅然决定冒险夜行。
天柱的老家在四川峨眉山下某个村庄，自从跟上了丁剑船长，辛苦奔波，已数年不曾回家。趁这趟往返沪渝间跑江运，他已和老家的人书信约好，让弟弟三十号一早来码头接他，他准备请假两天回老家一趟，这便是“飞鹰号”冒雾而行的原因。
当货船快行到三峡一带时，傍晚巳过，天色渐黑。果然起了很大的雾，能见度极差。
等到了三峡，已是雾气漫漫，迷茫一片，什么都别想看清，船上的夜航灯更是失去了作用。
山峡天险，尤其是神女峰脚下，水流湍急漩涡连连，别说是雾夜，即便是太阳当头，船行到了此处，都得小心翼翼，否则很容易撞岩触礁。
一艘飞流直下的小船，忽然从雾里显型冒将出来，直直撞向逆流而上的“飞鹰号”。要不是丁剑他眼疾手快，迅速转舵，粉身碎骨的恶果，就真的在所难免。结果两船擦弦而过，涌起的浪头使船身剧烈摇晃，正响着的播音设备忽然哑巴了。
关键时候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这让丁剑很是着急，因为这机子不但有收听的功能，还是他喊话的工具。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曾即刻叫来船上的技师，吩咐尽快修好。
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丁剑马上让马力去唤技师，结果老五和技师一块进来了。
丁剑先问老五：“天柱怎么样了，你检查后有没有生命危险，何时能醒转？”
“我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估计快醒了。检查过他的全身，除了精神失常，就是腿上有些红印子，不知道被什么抓了一下。”老五刚想问老大情况，丁剑却问起了技师：
“昨天半夜坏了的机子，怎么你到现在还没修好？”
技师一脸无奈，用一种不可置信又带点疑惑的神情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上断线后，刚恢复声响没过几分钟，正听机子里要播一则重要通告，还没等听明白，突然间就变成了一片噪声。起初我以为信号不灵，想等船出了大山再试，谁知都快到重庆了，那噪声反而越发大了。因为没修好机子，为不影响您休息，我也没好意思即刻向您报告。”
“那么天亮之后，也没见你向我报告，是不是这机子就始终在不正常？”
“是的，我都快抓狂了，从来没见这机子会如此异常。本想早些跟您说明，因雾大无人卸货，想着让您和大家美美睡上一觉，我就不急在一时了。谁想天刚一亮，您就和天柱下船了。你们走后，我又试了不下十余遍，不仅是驾驶舱里的主机，卧舱机舱里所有的机子都是噪声一片。”
“那刚才怎么突然又好了？”
技师挠挠头皮，搓了搓手，大惑不解地说：“也许，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吧。可按理说，除非受到特大的电磁干扰，一般的雷暴恶劣天气，只能暂时性让无线设备失灵，可这场大雨反而使机子忽然好了一阵，起先天晴倒一直不正常了，这真是奇了怪了。”
丁剑虽没上过什么正牌大学，但对船上所有机器设备的性能，还是非常熟悉的，捣鼓捣鼓，他也能充当半个技师。听技师这么一说，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警方从前天夜里就开始封锁，我们不经意间撞入禁区，那为什么在禁区里整整一天，并没有碰到什么活死人？除非一种可能，是警方采取的某种措施，将它们全部压制在了下水道里，使其无法出来祸害。而这种措施，反过来又会影响到无线电设备的正常收听。通告说要施放一种对人体有害的炸弹，那么极有可能，正是这种炸弹，影响了无线电的收听。他于是对技师说：
“机子看来没什么问题，这不是机子的毛病，它是受到了外界强烈地干扰。你就不用修了，就让它一直开着吧。”
技师不明白船长为什么会这么说，反正没自己的事，就走了。
技师是没事了，船长的麻烦可就大了。
因为开着的机子在一声剧烈霹雳后，忽然又传出了播音声：
“警方再次公告，由于强雷阵雨的影响，昨夜施放的磁力弹磁强受到干扰，已有不少活死人爬出了下水道，现正沿着中山大街向码头方向侵犯。警方不得已将再次投放磁性更强的磁力弹，这对人体有很大的伤害，因此决定将禁区再扩大五公里，所有人员请继续后撤再后撤，警报未解除千万不得擅自入内。”
果然和丁剑猜测的相一致，是老天爷帮了忙，雷鸣电闪压制了磁场，才让他们凑巧听到了广播，不然还将蒙在鼓里甚至差点做出再派人上岸的错误决定。
老五张嘴还想询问他们在旅店里搜索的情况，丁剑也想问一问老五，什么是磁力弹。舱外忽然传来了惊恐的叫声，并且是数人齐发。
不好，丁剑一个箭步跨出了舱门，与刚想进来的一个船员撞了个满怀。那船员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对船长说：“外……外面有鬼，快逃吧船长。”
“慌什么，快随我去驾驶舱。”
两人转身进了驾驶舱，老五则出舱去看情况。
隔着舷窗，透过雨帘，丁剑见码头海关高处台阶，自上面下，由远而近，爬来了一群白花花，血肉模糊的动物。
仔细一看，我的天啊，这哪是什么动物，分明是一群赤身露体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