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伍德港位于塔隆大陆东北方,座落于铁脊山脉的龙栖山脚下,是距离矮人都城纳巴德最近的海港,这里的大多数居民是矮人。
成年矮人的身高大约在人类的腰部以上,偶有营养过剩的矮人会突破这一高度,但从没有记录表明他们能高过人类的胸口。因此,可以想象,矮人不善于航海,他们建设海港纯属商业投机,这样就能通过海运把自己的石料、金属、家具等商品销往大陆其他地方,另外找人替自己经营码头要比亲力亲为省事的多,矮人只需要坐收红利。
大多数住在海伍德的矮人思想保守,不愿离开坑洞式的房屋,他们在山体上开掘矿石,也住在里面。随着港口引来更多定居者,一些矮人受到了人类的影响,把房屋建在了平地上,但其矮人风格一看便知,他们用粘土堆起土丘,然后从侧面开始打洞,把中间掏空,再用木材与石材支撑起主体结构,最后,在四周开几个洞作为窗户。
悠扬的琴声穿过龙栖山沉降至此的浓雾,一个水手装扮的壮汉提着几张兽皮和一个袋子走向声音的源头——歌唱海螺。
几个无所事事的水手正围着一张桌子掰手腕,周围的人一边用酒杯敲打桌子一边叫喊助威,看到壮汉跨入酒馆后,不禁纷纷猜测着来者的臂围。
公告板上贴着不少通缉令,其中很多已经烂掉。舞台上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不少杂物。
琴声停了下来,身着布衫的老汉眯起右眼看了看来者,那身形他很熟悉,于是摘掉戴在左眼上的眼罩仔细打量,他猛地站起身来,衣衫上的扣子被忽然挺起的大肚子撑开,“这不是鼎鼎大名的——的——”他把海螺琴放在吧台上,稀疏的眉毛与皱纹堆在一起,原本涣散的目光闪烁起来。
“得了吧,林德,给我来点带劲的。”
林德摸着自己的肚皮挑选着酒架上的酒,手伸向一瓶贴着火焰酒标的瓶子,又收了回去,转回身,“上次,你让那老家伙从我这赊走了三大桶朗姆酒,他还没给我酒钱呢,”他看了看门外,“怎么,他不敢进来吗?还是从来没跟你提这事?”
“这老不死的!他一定是拿了我给你的钱,然后以我的名义去疏通矮人了。”壮汉叹了口气,“他来不了了。”然后把袋子和兽皮拎到桌上,袋子里发出金属碰撞声。
看到壮汉的表现,林德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唉!算了,自古出海几人还啊……”他取下刚才相中的酒,递给对方,“这瓶给你,算我的。”说着给自己打了一瓶水果酒,“敬海克林德。”
“敬海克林德、隆克、库马尔、麦金纳……还有其他水手。”壮汉饮了一大口,火辣的味道冲淡了旅途的疲劳。
“你是说,除了你,其他人都——”林德压低了声音,唯恐被其他水手听到,“死了?”
野蛮人点点头,“是的,我们的船被一道魔鬼浪送进了海底,其他人都死了,我得重新招募水手。”
“什么?!你还要出海?”林德看了看在另一侧聚会的水手,“老弟,这可不太容易,你知道这行当,船长的名声很重要,如果你的船员死的太多,水手们会认为你被诅咒了,不愿跟你出海,况且,你有船吗?”
“是的,林德,我知道,”野蛮人把袋子推到林德手边,提高了音量,意在吸引一旁无所事事的水手们,“我有一艘新船,你可以替我把这些钱分给遇难水手的家人。”他又压低了声音,“但我不打算再去寻什么狗屁宝了,也不打算去什么鬼地方探险,我打算在各个港口之间倒卖些东西。”
老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这火焰酒把你脑袋烧坏了吗?野蛮人居然打算做生意?!”可是对方依旧保持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林德收敛了些,“好吧,这样也好,哪个水手出海干活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呢。跟着商船出海不一定能赚大钱,但总比去探险丢了小命要好。”
“你能帮我吗?”
“帮你?!哼!老林德是你的福星!跟我来吧!我们换个地方谈谈。”林德提起袋子,重新把眼罩戴在左眼上,用昏花的右眼看路,随后引着野蛮人向楼上走去,“一会跟我讲讲你是交上了什么好运,居然搞到了新船,还赚了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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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野蛮人的故事,林德开始在杂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但直到野蛮人的故事讲完,他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林德边把眼罩推到额前,用左眼环视房间,“我把它们藏在哪了?”
“你在找什么?”野蛮人问。
“当然是我的宝贝,”林德喘着粗气,那是从我加入海军,再到当逃兵,最后加入海盗的所有收藏。”
野蛮人略带怀疑的看着老汉,“你居然还当过逃兵和海盗?怎么从没听你们谈起过。”
“当然是为了安心过完后半辈子。你以为我的右眼是怎么伤的?斗殴?是的——也不是,不管怎么说,鹰眼林德曼早就死了。”林德抱起肩膀,一筹莫展。听到阁楼上传来几声老鼠叫,他敲了一下脑袋,“幸亏我还没喝多。不过既然你在这,腿脚又灵便,”他看指了指房顶,“还是你上去吧。”
“哼,不是因为我腿脚好,是因为我没有水桶腰。”野蛮人爬上阁楼,不一会,顺着绳子,把一个箱子放了下来,然后踩着箱子回到地板上,“这么说你还真有不少宝贝?”
“那要看你是不是识货了。”林德用围裙擦掉箱子上的尘土,掀开盖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叠厚厚的通缉令,老汉把他们丢在一边。
野蛮人捡起来翻阅着,“利亚姆·毒钩、海洋婊子金吉尔、刽子手霍华德、绳套特瑞森,这些家伙肯定活不到现在了,你还留着。”
“我也想把他们烧了,可你看看他们的赏金,这些家伙曾是我的目标,无论是作为海军还是海盗,在海军时我想着他们头上的赏金,当海盗时,我想着超越他们头上的赏金。现在想想,都是狗屁。有几个海盗有善终的,大都是绞索和断头台。”
林德把一些卷起来的衣服放在椅子上,其中有一件白色的衣服,他视如珍宝。野蛮人虽然不知道那是谁的衣服,但从花纹也能看出那是女士的长裙、或许是婚纱。
“过来帮忙。”林德把一摞航海日记交给野蛮人,自己从底层取出一张地图,展开放在桌上。
看到这里野蛮人有些失望,“这就是你说的宝贝?”他从箱子里取出一把宽刃弯刀,挥了两下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我看这还像件宝贝,可惜不适合我,而且握柄上没有佩重。”
“这可不是你该动的。”林德拿过弯刀放在白色长裙旁边,指着地图,“你该把心思放在你的生意上。”
野蛮人看着地图,根据自己对大陆的了解寻找着地区和城市,很快发现图上没有几个城市的标记,当然也不会有国境线,他抬起头,“你在开玩笑吗?这地图肯定是很久以前的了,连国境线都没有。”
林德翻着眼睛叹了口气,“如果野蛮人能做生意,那鱼都能飞。”
“得了吧,让我来我告诉你,鱼确实能飞。”野蛮人想起和娜迦一起航海时见过的一种鱼,只不过它们更像是跃出水面,在上方滑翔躲避掠食动物。“它们长着宽大的——”
林德摆摆手打断了野蛮人,对方根本没有抓住地图上的重点,“这地图有些久远,但你知道吗?土地的主人会变,这个王朝覆灭了有下一个,你今天占领的土地说不定明天就被别人占了。但是,土地里的资源是不会变的。”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你不能指望一片田地里挖出大理石。”
野蛮人看着地图上的符号,“你是说,这张图标记的是全大陆的资源分布?”
“你可算是上道了!这地图标记并不完全,主要集中在帝国境内及其周边。”林德在地图上圈了一个范围,“恰当的选择路线与商品,可以让你跑一趟就赚的盆满钵满。”老汉点上烟斗,“还有,如果你不想惹麻烦,最好给港口官员上税,你懂我的意思吧。”
“麻烦?我才不在乎什么麻烦!”野蛮人显得不屑一顾,“我干嘛要把自己的钱送给那群饭桶?!他们只知道数钱、喝酒、逛妓院,连擦屁股都要找个女佣。”
“那么你呢?”
“至少我不用别人帮我擦屁股。要是有人找麻烦,就让他尝尝我的斧头。”
“我的天!你这样子哪像一个商人?倒像是海盗!”老汉咳嗽了几声,在桌腿上磕了几下烟斗。
“好吧,好吧,我会考虑的。”自从失去漂泊者以及船员后,野蛮人逐渐学着接受别人的建议,而非一意孤行,说着,他卷起地图。
林德压住地图,“不,野蛮人,你不能带走它,如果这地图被别人看到,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他用烟斗点了点自己的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要把他记在脑袋里。这样,无论是水手,还是港口监察官都不会知道你有这幅地图。”
“这是从哪来的?听起来有人会对它很感兴趣?”
“不,我不会告诉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喝醉了酒把这事说出去。”
野蛮人本就不善于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听林德这么说更是无法克制,“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偷看隔壁杂货店老板娘洗澡…..”
门外的动静打断了野蛮人的话,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老头松了一口气,“是我的伙计,我想你的船员已经招募完毕了,他们大多跟矮人相处很久了,你知道耐心可不是矮人的美德,另外,别让其他人知道地图的事。”
“我答应你。”野蛮人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做出保证,“晚些时候我再回来,得花几天才能记下记你的地图。”
“你刚才说你的船上有精灵香料?”
“是的,你能找到买家?”
“买家?等你学会了做生意,遍地都是买家。哪天如果你能把剃须刀卖给矮人,就算你出师了。”
野蛮人知道林德又在拿自己开完笑,因为矮人基本不刮胡子,也极少修剪,“说真的,你到底有没有买家。”
“我没有,不过最近城里刚巧来了些帝国人,其中一个年轻人住在店里,看起来是个落魄贵族。如果我是你,就拿他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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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个金币!你要打劫吗?!”留着棕色短发的英俊小伙抱怨着,他对一截竹筒封装的精灵香料爱不释手。
“是的,就十个帝国金币。”
如果只看眼睛,野蛮人会认为对方是个精灵,橄榄绿的眼睛与同样绿色的服装凸现出不同一般贵族气质,虽然衣服有些退色,但却很体面。
“十个金币可是——”小伙看了看身边的随从。
野蛮人刚从林德那听说帝国的贵族大多比较吝啬,但是他们很爱面子,因此自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反正我们下一站要去阳刃公国的,在那我能卖到二十金币。为了讨小姐的欢心,说不定有人会出三十金币。”
“不,不,听我说,朋友。”小伙身体向前,双手搭在桌子上,显得有些难堪,“我叫欧灵·邓肯,是邓肯家的长子,你可能没听说过,这没关系。”
“你说的对,这确实跟我没关系。”野蛮人歪头看了一眼柜台。
“我承认,我的家族在独角兽公国首都巴灵顿的影响力已经今非昔比,但在银雪港湾依然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的弟弟叫雷诺·邓肯,妹妹叫亚莱雯·邓肯,父亲叫托马斯·邓肯。我的祖父桑托斯·邓肯四十年前从野生狮鹫的巢里救下了克林登·银鬃公爵的儿子而受封,他的儿子就是现在独角兽公国的国王格兰·银鬃公爵。”欧灵一口气讲出了家族简史,“天呐!如果你再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了。拜托,我真的想买一份精灵香料。”
“八金币,不能再便宜了。我和我的水手们总要吃饭。”野蛮人退让了一些,但离香料的成本差得很远,因为那香料连同船只都是精灵们对野蛮人的答谢。
“十二个金币,我买两桶,如何?”
“成交。”
“太好了,谢谢你!”欧灵拿起香料,“我的家族在银雪港湾北方的甜水镇有一座庄园,邓肯庄园,有需要可以去找我,你叫什么?”
“拉瓦洛·海拉伯德。”
“我会把你写在家族的贵客名单上,如果你来访会受到佣人的礼遇。”说完邓肯拿起香料走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