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二十六年底,马海阳等返回海山洲。而在他出征的年月里,海山洲内部在马海晋、于宁清等人的治理下,安安稳稳,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动,偶尔有些小灾小乱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但都对大局毫无影响。
安宁二十五年八月十九日,原参知政事李绍晏因病去世,年八十二岁。追赠中书令,太保。
安宁二十五年九月十日,原怀康州知州、户部官徐显庆因病去世,年九十五岁,追赠中书侍郎。
安宁二十六年三月十九日,原中书令裴孝信因病去世,年八十一岁。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太保。
安宁二十六年六月五日,原参知政事兼刑部官韦元政因病去世,年八十二岁,追赠中书令。
安宁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一日,原中书令裴孝安的妻子孙敏薇因病去世,年七十九岁,追赠一品诰命夫人。
安宁二十七年的正月,谁都没有心情过年。战事的不顺利是一方面,另外就是崔宁政、马宪英的病情都日渐加重。
安宁二十六年整整一年,崔宁政、马宪英就基本是在病床上度过的。这年底正月,崔宁政突然有所好转,能下地了,饮食也有所增加,众人都很高兴,但是马宪永觉得这反而更加危险,认为是回光返照。派人轮流守候,不要让他太激动,务必平常以对。马宪永、张铭静也前去看他,其实这也是最后的几次见面了。
正月二十五日,马宪永夫妻和马海晋都前去探望。这一天,马宪永和崔宁政聊了许多,他们回想了当年一起征战和在中书省共事的时光,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如今俱往矣了。
在离别的时候,马宪永十分的不舍和伤感,虽然这一天崔宁政看起来还可以,但注定这样的时间不会有多少了。
二月初,马宪永再去看望,崔宁政这次已经说话都艰难了。马宪英虽然很镇定,勉强在人的搀扶下起身,但也是步履艰难。
二月二十日,原中书令兼枢密使崔宁政因病去世,享年八十七岁。马宪永悲痛万分,追赠太傅,卫国公,太尉,谥号文襄。
崔宁政去世后,中书令崔锦贤守孝,他已经无心政务了,这两年他实际上本来已经不管事了,顺势以守孝为名提出卸任。经过一番慰留后,三月中旬,马海晋给崔锦贤加少傅衔致仕。
崔锦贤致仕后,中书令的人选本该由杜辰皓接任,但杜辰皓知道马海晋更喜欢和信任于宁清,极力推荐于宁清接任。
三月二十五日,马海晋下令:
参知政事兼吏部官于宁清出任中书令;
参知政事兼枢密副使杜辰皓加少保衔,光禄大夫,参与事务,免去参知政事,留任枢密副使。
安宁二十七年三月底,这样新的中书六部人员出炉:
中书令:于宁清
枢密使:韦昊英
枢密副使:杜辰皓
同知枢密院事:田晓敬
参知政事:赵康弘、张浩博、宗元炳、田晓敬
六部官:吏部官于宁清(兼)、兵部官宗元炳(兼)、
户部官赵康弘(兼)、刑部官曹友渊、
工部官张浩博(兼)、礼部官王昱功
安宁二十七年五月初,马海晋得到宁西传过来的消息。到四月初,朱彰标部平定整个海西行省,陈定安被俘虏,但对狄国忠贞不屈,和儿子一起被杀。而整个海西行省的高级官员中,还有两个路级总管的狄国人和汉人也坚贞不屈,恪守臣节,最后被杀,当地人称之为“海西五忠”。而海西行省平定后,广南地方的何真奉主动投降了朱彰标,被委以重任。
就在朱彰标平定海西行省前后,海西行省一些对朱彰标不满和不愿为其效忠的人不少连营东走,经海路抵达海山洲。从去年十二月就已经开始了,到今年二月开始逐渐增多。而逃亡的人中有普通人,也有读书人,还有中小地主,以及狄国之前的中低级官吏和将校,也有一些高门大户。
而在安宁二十七年二月,朱彰标在建江府正式称帝,国号为大武,年号为弘文。同时朱彰标开始派兵北上讨伐狄国,主攻方向是河江行省扩廓保的地盘。而南方的广大地盘也也不下十数万留守部队。
朱彰标北伐,无疑为海山洲提供了一个好的和安全的生存条件。朱彰标对安海行省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热,而在自己的地盘内是下令农民归耕,奖励垦荒;大搞移民屯田和军屯;组织各地农民兴修水利;大力提倡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和果木作物、他还徒富民,抑豪强;下令解放奴婢;减免税负,严惩贪官;派人到全国各地丈量土地,清查户口等等。
对于朱彰标的这些措施和举动,马海晋在六月初召集众人商议。既然朱彰标无意东进,那么海山洲也不做任何行动。但是不做武力行动,但其他行动则未必。狄国东南境内如果有不满朱彰标势力的人要出逃,如果逃到海面和邻近岛屿上,海山洲将全部接纳,主要安置在宁西,然后转运到光宁、兴北等地进行安置。海山洲要吸引人口和技术,但是马海晋、于宁清要求不能打着海山洲和狄国安海行省的名义,只能是以民间的旗号。同时让兴北、光宁县和宁安府做好划拨一些田土的准备,来安置可能到来的人员。
要招抚技术和人口,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和渗透,也要打点地方官员,这都是必须的。为此,马海晋、于宁清派苏牧和一个读书人刘海屏带领十余外人先行前往福兴府,视情而定。
六月二十日,苏牧、刘海屏等十余人抵达岚山岛,然后进入福兴府。他们去了福兴府后,没有急匆匆的去寻找人群,而是以客商的名义一路旅行和观望,然后寻找合适的地方。就这样转来转去,持续了约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们发现朱彰标的手下军人多,文人能治理地方的不多,主要还是沿用原有的人员,但是这些人普遍没有什么激情。经过打听后发现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朱彰标对读书人信奉的孔孟十分不感兴趣,甚至是反感,故而读书人及靠读书做官的人以及乡绅们都十分害怕和紧张。
八月初,苏牧等人在郊外农田闲逛的时候,经过了一个中等乡绅家中,向他们讨了一些水米来充饥。刘海屏是读书人,看见这个乡绅颇为斯文,约有四十多岁,就主动与之攀谈了起来。
刘海屏:“这位老爷贵姓啊。”
乡绅:“鄙人姓孙,名符颂,先生贵姓啊。”
刘海屏:“小生名叫刘海屏。”
孙符颂:“先生,看着像读书人啊。”
刘海屏:“是的,不过连年不中,就出来经商了,这是我的两个朋友。”
刘海屏随即将苏牧介绍给了孙符颂。
刘海屏:“我看孙老爷也是读书人,家资也颇为充盈啊。”
孙符颂:“不瞒刘先生,我也是读书人,连年不中。不过祖上留下些田产,勉强可以度日而已。”
刘海屏:“这世道,能勉强就不错了。不过我听说新的皇帝对百姓都不错啊,奖励垦荒耕种啊。”
孙符颂:“是,倒是。”
刘海屏能看出来孙符颂是在隐瞒,表情很僵硬。
刘海屏:“今天天色已晚,能否在孙老爷家借助几日,费用我们不会少的。”
孙符颂:“好,这没有问题。”
随后,孙符颂安排刘海屏、苏牧住下。
次日一切如常,但是第三天,一群佃农十余人开始向孙符颂家中冲击。佃农的目的是要减租,而且口气强硬,孙符颂不肯,就把孙符颂打了。苏牧看见了,就上前替孙符颂将这伙人赶跑。
孙符颂随后对苏牧说:“贤弟,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我今儿就难了啊。”
苏牧:“孙老爷,他们要减租,你就给他们减少一些吗,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何必呢。”
孙符颂:“哎,贤弟,你不知道啊。”
随后孙符颂和苏牧、刘海屏在自己家中说道:“我是有些薄产,有二百亩地,也雇着几个人,但是我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只因为狄国原来不信任汉人和读书人,我家又屡屡不中,故而开始安心生产。但是这世道难啊,官府说一套做一套,如今虽说换了新皇帝,奖励垦荒,但地方官实际上是另一套,鼓励一些佃农夺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地,加上新皇帝对读书人十分反感,地方官迎合上面,对我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又没有势力的人也是十分的欺凌,我们难啊。”
苏牧:“孙老爷,依我看这些人还要再找你的麻烦的,你躲过了初一,可未必躲得过十五啊,还是另谋生路为上啊。”
刘海屏:“孙老爷,是啊,确实不宜久留啊。”
孙符颂:“哎,我也想啊,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刘海屏、苏牧看出孙符颂有离开的打算,但是还是有顾虑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海屏又和苏牧与孙符颂交谈,得知孙符颂是没落大户出身,在福兴府还有一些亲戚,总计百余口人。
没几天,官府又来人对孙符颂进行威逼。以为前方征集军粮为由,要孙符颂交军粮一万石,如果不交,就抄家拿问。
孙符颂看着官府的文书,十分的无奈。
刘海屏:“孙老爷,还是赶紧走吧,你现在能拿出一万石吗,拿出来也快倾家荡产了吧。”
孙符颂:“这军粮,上半年刚交了,如今又要交,没完没了,佃农还让减租,这日子没法过啊。”
刘海屏:“孙老爷,如果您信得过我,我给您找一块安身立命之所。”
孙符颂:“哪里啊,我有些舍不得走啊。”
刘海屏:“去东面如何啊。”
孙符颂:“海山洲?就是以前狄国封赐的那个东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刘海屏:“我们也只是从那里来这儿做生意的,不想这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啊。孙老爷,您放心,我在那里认识一些人,可以给您找个好地方。”
孙符颂:“可是我这些东西和家人呢。”
刘海屏:“钱财可以再挣,家人,我找人先把他们送走。”
孙符颂还是在犹豫,但是几天的时间里,周围与他有这相同或类似情况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孙符颂不愿如此,最后决意抛家舍业跟着刘海屏走。
九月五日,孙符颂终于同意跟刘海屏、苏牧走。苏牧连夜派几个武艺不错的亲随将孙符颂的家人共六十余人送往岚山岛,然后送往宁西,再送到海山洲。
九月八日,孙符颂决定和刘海屏、苏牧走。为了掩人耳目,孙符颂打扮成流民,于次日抵达福兴府城,然后在刘海屏、苏牧的安排下抵达了岚山岛。而孙符颂的家业,在孙符颂走后,苏牧派人一把火全部烧掉。
九月十三日,刘海屏、苏牧和孙符颂抵达了宁西县,在这里孙符颂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在这里住两天,十五日,刘海屏、苏牧派人将孙符颂及其家人全部运抵光宁县。二十日,孙符颂及家人六十多人全部抵达了光宁县,按照刘海屏和苏牧给他们的信找到了光宁知县柳敬亭,柳敬亭给他们已经安排了房子,并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可以自由经商或者购地经营,孙符颂很是感激。
来到这里后,孙符颂一直很注意观看,这是他第一次来海山洲。以前他只听说过,但这是第一次来。发现这里跟中土几乎一模一样,大街修建的也很整齐,人都比较朴素,并不太奢华,民风比较淳朴。而大街上的人口音是哪里的人都有,不时还能找到几个以前祖上是同乡的人,他通过口音能判断出来海山洲是一个移民社会。
而刘海屏、苏牧等人九月十五日则乘船继续返回岚山岛,再进入福兴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二十一日。在城里他们住了几天,渐渐地孙符颂的事情开始传开了。许多忍受不下去的中等地主和读书人以及不少穷人都有想逃离的打算,还有一些大户虽然有关系,但也有部分也有想逃离的意愿,并不断找人于十月底找到了苏牧、刘海屏等人。
对于这些人,苏牧、刘海屏是非常小心和谨慎的。他们不直接出面,而是花重金雇人出面,让他们自己寻找路子往出逃,苏牧等会在岚山岛、金龙岛两地接应。同时派人跟在雇佣的人周围,一旦这些人有变,就立即杀掉,然后赶紧撤离。而苏牧、刘海屏也花钱打点福兴府的官府以及出海管事儿的有关人员,只要他们松一松,就什么也能了。
苏牧、刘海屏这次从九月底一直呆到了十二月二日。策划接走了各类人群约有万余人,逃跑的地方主要是福兴府,还有晋安等地,但最后主要都集中到了岚山岛和金龙岛,然后统一送往宁西,再运到海山洲。
而整个安宁二十七年,从海西行省和浙东流亡过来的人口约有近五万人,这些人中,过半数是普通人和中小地主以及生活艰难的人,不过也有一些大户人家。如福兴府北部福霞县的大族王敬茂就率族人和佃客共两千余人渡海来到了兴北县;南靖县和云诏县的大户袁家和薛家也各率宗族人员上千人渡海经过宁西来到了宁安府。
对于这些人的到来,海山洲是欢迎也为难。海山洲的平原耕地就那些,如果来的少一些,还好安置,来的多就很难。另外这些新来的人和以往居住的人就会产生矛盾,而且会因为很细小的事儿产生矛盾甚至械斗。不过那些大族都比较精明,他们会通过拉关系来想办法,也会去相对偏远的地方来占田耕作,尽量不与本地人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安宁二十八年三月,马宪英病情加重,自感来日无多。马宪永、张铭静得知后,不顾自己身体不便,仍然前去看望。马丹丹、苏玄涛也都被调了过来服侍马宪英。马宪英看着弟弟这样对她,十分地欣慰。
三月二十二日,马宪永和马宪英的寿辰,他们已经九十二岁了。这一天只有他们姐弟两个人,他们把其余人都摒退了。
马宪英:“宪永,姐姐怕也要离你而去了,以后就剩下你了,让他们好好照顾你,保护好家业。”
马宪永:“姐姐,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我离不开你啊。”
马宪英:“我也不想走,谁也不想走,但那不由人啊。活到母亲那个年龄,也照样得离开啊。”
马宪永:“人为什么要长大啊,多想我们的小时候啊,在欣澜姐姐带着下,我们一起读书,好怀念当年的时光啊。”
马宪英:“是啊,我也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马宪永听着大哭不止,这一刻根本没有身份,只有姐弟,只有浓烈的亲情。
这之后的几天,马宪永一直陪伴着姐姐。他知道姐姐没多久了,他一时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哪怕是送,也要看着姐姐走。
就这样,马宪永、张铭静在姐姐这里一直住了一个多月。
安宁二十八年五月十日深夜,马宪英最终闭上了眼睛,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马宪永是看着姐姐离开的,看到姐姐最终闭上了眼睛,他极为伤感,放声大哭。张铭静、崔锦贤也都在旁,房间外的亲人听到后,也全部涌入了进来。
马宪永这个年龄,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苦楚。下令追封一品诰命夫人,晋公国范围内全体为马宪英挂孝,只能以此来表达对姐姐的怀念和追思。
马宪英去世了,与马宪永最亲密的人去世了,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亲姐姐去世了,姐姐是真的陪伴了他的一生。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对姐姐的思念,确实是无法表达,永远也无法表达。马宪英是一个类似刘婷娜那样的女强人,父亲马文慧一直希望女儿是个儿子该多好,当年远征洛那卡就是有想在南方打下一块地盘,让自己这个心爱的女儿来在那里做过女王,但是马宪英没有同意,马文慧最后也不得不放弃。自从兴宁三十五年马宪永初步掌权以来,马宪英虽然还参与政事,但已经完全转向了幕后,为了弟弟,她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付出了几乎自己的全部。可以说,马宪英这一生,真正最爱的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而马宪永一生对姐姐的依恋也超越了任何人。姐姐是他危难和伤感之时最强大的依靠,也是最能够放心的人。
马宪英去世后,马宪永根本无法摆脱内心的伤痛,也不得不病由心生。而张铭静也已经八十九岁了,看着丈夫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她太明白马宪英对马宪永的重要性了,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张铭静比马宪英姐弟小三岁,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张铭静对这个大姑子一直是很喜欢和充满敬意的,在未和马宪永结婚以前,她们就像是亲姐妹一样。而马宪永与她结婚后的相当长的时间内,马宪英虽然名为张铭静的大姑子,但是两人的关系也一直非常好,她们两个人某种程度上就能够代表马文慧父子。如果说有不愉快,那就是东康二年马文慧去世后,围绕相位人选和马海晋接班问题上,二人有过一段短暂的不愉快,但是没有很长的时间也都冰释前嫌了。
马宪英去世了,马海晋也十分的伤感。他最难以忘怀的是当年和马宪英、王睿渊一起出行的那段时光。马海晋的真正开始成长,就是那段时光。在马文慧去世后,马海晋曾经有相当一段时间对母亲暗中过多干预他十分不满,与姑母十分亲近。后来姑母和母亲冰释前嫌,但是马海晋仍然对姑母是礼敬有加,对崔锦贤的处置相当程度上也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
马宪英去世后,曾经唯一对马宪英造成伤害的郭壮平在安宁二十八年五月二十日选择了自杀,年六十九岁。他死前留下这样的遗言,大意是:臣本是草莽,幸赖长公主对臣不计前嫌,重用提拔,臣四十余年来感长公主恩德,无以为报,为晋公把守宫廷,亦是为报长公主恩德以及为当年之错事赎罪。今长公主离世,臣也年近古稀,无牵无挂,特选殉葬,护卫长公主于地下。
马宪永和马海晋听说郭壮平甘愿为马宪英殉葬,嘉奖其忠烈,特追赠正三品上护军,男爵。
而另外一个分外感念马宪英恩情的就是王睿渊。当年马宪英中毒箭就是救了王睿渊,王睿渊自那以后一直对马宪英以母亲来看待,是铁了心的甘愿做宫廷禁卫,为马家卖命。他这一年也已经六十七岁了,他没有像郭壮平那样为马宪英殉葬,马宪永和马海晋也不会再让一个忠心的人去殉葬了。马宪英死后,王睿渊痛哭不止,他无以为报马宪英的救命之恩。他唯一的报答方式就是继续死守宫廷,为马家继续效忠。同时他对自己的子孙也十分是严苛,让他们将马家视为自己的君父,一种愚忠的思想在王睿渊心中萌发并深耕。王睿渊年仅十七岁的孙子王元珣是王睿渊最小的孙子,他最为喜欢,从小就教他武艺和忠心,各方面也都像王睿渊,也被调入了宫廷禁卫。
马宪英去世后,马宪永也病由心生病倒了。张铭静陪伴在身边,而具体的服侍的事情则交给了马丹丹,这一年她也已经四十岁了,而苏玄涛是四十六岁,也服侍的不少。对于女人而言,也不再年轻了,不过保养的很好。她们从不关心政务,只是安心的服侍自己的主子,虽然她们不是丫鬟奴婢,但实际上她们自己把自己当做了丫鬟和奴婢。
看着这两个人对马宪永那么体贴和任劳任怨的照顾,无论是马宪永还是张铭静都看在了心里,她多次让其他人替他们做一些,但二人仍然执意如此,她们对张铭静说:“我们愿意为晋公做一切。”苏玄涛也听说了郭壮平的殉节事迹,还对张铭静说很佩服他。张铭静则问她说:“你是不是以后也会这样?”
苏玄涛:“我为什么不能啊,我的命本来就是晋公和您给的。”
张铭静:“傻孩子,你可千万不能那样啊,你的命是你的命,是由你做主的,不能依附于我们啊。我看来当年就该给你找个人家的。”
苏玄涛:“夫人,我的命已经不属于我了,是属于您和晋公的。”
苏玄涛说的时候语气很坚决,眼神也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实类似的话,马丹丹也和张铭静说过。
马丹丹和苏玄涛都与郭壮平有过接触,愚忠的思想已经在她们的脑子里成型了,无法改变了。她一方面高兴有这样忠心的人,但她也是女人,看着一个当年如花似玉的姑娘跟着她们慢慢变老,她也是于心不忍的。她想把她和马丹丹赶紧放出去,给她们找个好人家,但又已经离不开她们了。张铭静需要这样忠心的人,但是她又觉得这种思想很可怕。
马宪永可以沉浸在伤痛中,但马海晋还得处理政务。其实他也不再年轻了,他也已经六十一岁了。马海晋既要处理政务,不过他也有好色的毛病,虽然只有王敏瑶和曹友徽两个实际上的妻子,但是外面他也混了好些女人,不过直到的人不多。于宁清是他的结拜兄弟,最了解马海晋,他多次劝马海晋要注意节制,年轻时候似可理解,但已过花甲,就不能了。马海晋有的时候会听,有的时候则未必。不过于宁清有一句话让马海晋注意了,也让他逐渐自我控制了。于宁清对他说:“晋公和夫人都已经九旬,您也年过花甲。如果您不自制,让晋公和夫人知道,这是不孝。另外您的地位是先王选定的,而您至今还没有选定继位之人,这对您和晋公都不好,晋公虽然不说什么,但内心是可想而知的。整个安海行省都是您的,您要以大业为重,女人您可以有,但不能影响了大业,更不能让女人影响您和安海行省的将来啊。”
于宁清的话句句在理又发自肺腑,加上毕竟上了年纪,马海晋确实注意了。借着这次姑母去世,他将所有的与自己有过瓜葛的女子全部流放到兰翁岛,并将给他提供女色的一些下人也全部处决。他是喜欢女色,但是他更喜欢这片土地和家族,是这片土地和家族给了他权力和一切,他要像父祖那样长寿,只要长寿就能享有一切。
而这几年来,虽然狄国动荡不安,朱彰标称帝,但是海山洲的发展依然稳步。到安宁二十七年底,安海行省包括昌宁州在内有五十二万户口三百二十五万多人,开垦出来的土地有五百多万亩。粮食储备二百八十万石,金银总计一百二十万两,布匹三十五万匹,各种铜钱三百余万贯。每年收入价值约五百万贯,支出大体控制在四百万多,偶尔也会超出,大小船只两千多艘,打着安海行省晋字旗号的船只在整个东方和南方海域是处处可见。海山洲因为农业和商贸发达因此被南方诸多酋长国视为海中盛国。
海山洲的农业生产常年稳定,水利建设也兴修了很多,确保了粮食的连年丰收,能够应对水旱灾害,有时候还会有熟荒的现象。而自于宁清提出种植棉麻以来,海山洲的布匹产量也在增加,虽然还不能自给自足,但是也有了不小的进步,利用多余的粮食来换取布匹,也大体可以满足需要。而东林地带,在李卿泰和柳林亭的经营下,成为了一个新的粮仓,不仅大体能满足本地需求,还能向通远州提供。可以说在海山洲,只要辛勤耕作,不遇上太大的自然灾害,普通人的生活是过的下去的。而除了粮食和棉麻,海山洲还大量生产茶叶、盐和糖,每年将大量多余的茶叶和糖贩卖到海西行省和南方,换取珍贵的异域珍宝和香料以及美女,再转手获得铜铁金银等物资,海山洲都能发一大笔。
虽然海山洲局面良好,但是也面临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资源短缺。尤其是铜铁。不过多年来凭借与狄国和南方的贸易,还能够维持,但是如今武国成立,以后的局势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因此从安宁二十八年起,马海晋、于宁清多次下令要务求节俭,在维持与东南贸易的同时,扩大与南方和东方的交流,以换取更多的资源。
狄国的东南虽然已经成为武国之地,不过狄国在西南和北方还有很强大的实力,为此于宁清、田晓敬建议开通与西南的联系。因此可以每年派些船只通过安交国与西南打通联系,获取一些西南丰富的铜矿。但是西南距离太过遥远,贸易的重点还是南方与东方,这是仅次于与东南的最大贸易地方。南方的洛那卡、麻逸等国素来友好交往,问题不大。东北方向的东町国也与海山洲有过贸易,但相对来往较少。不过东町国有丰富的铜铁资源,而且器械也颇为精良,因此马海晋、于宁清和田晓敬下令从安宁二十八年起逐步扩大与东町国的贸易。至于用什么名义,还是以民间为主,必要时可以用官府的名义。
这一切都是作为备用,主要还是与东南的交易和自给自足。之前的年月里,海山洲也曾在自己的地方找过矿产,虽然成效不大,但还是有所收获的。他们发现在北部和东部的一些地方有铜矿可以挖掘,虽然有大山阻隔,开采条件相对艰难,但是今后的局势谁也无法预料,因此必须要开采了,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海山洲的生存。
安宁二十九年正月,马宪永和张铭静本想返回宁阳府文宁宫,但是此时马宪永的身体刚有些好转,无法长途远行,就只能和妻子住在怀远宫。姐姐和崔宁政都走了,张铭静就是他的依靠。过年不过年的对他也无所谓了,此时的他更加需要和离不开张铭静了,虽然张铭静的身体也不好,这一年张铭静也九十岁了。马宪永每天醒来,一时也离不开张铭静。
二月初的一天午睡后,马宪永起来,发现张铭静不在身边,他就很惊慌,大叫铭静,铭静。马丹丹听见了,赶紧过来告诉他说张铭静在苏玄涛陪伴下去散步了,马宪永这才稍微安心一些。马丹丹随即派人去请张铭静和苏玄涛回来。张铭静回来后,马宪永不顾周围还有人,就拉着张铭静说:“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张铭静说道:“我不走,不走,陪着你。”
马宪永:“真的,不走,陪着我。”
张铭静:“我不走,陪着你。你看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马宪永:“我真想再变成一个孩子。”
马丹丹、苏玄涛见状也知趣地退下了。
两人走后,马宪永和张铭静互相依偎着,马宪永说:“少小夫妻老来伴,现在我们都没有亲人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们谁也不能离开谁。”
张铭静看着马宪永,心中也是另有一番滋味。自从马宪英去世后,马宪永就大病,虽然渐渐好转,但精神变的十分消沉,更加的害怕孤独了,对自己是分外的依赖,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关爱。一时也不能离开张铭静,也分外关心张铭静的身体,不能让她受丝毫伤害。
张铭静:“是啊,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所以你就分外离不开我了。”
马宪永:“你不要生气,我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给你赔礼道歉,让我做什么都能,只要你不离开我。”
张铭静:“我怎么会怪你啊,我们是一体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我们都要好好的。”
从这以后,张铭静天天守在马宪永的身边,其实是两个人互相依靠。渐渐地,马宪永的精神也逐渐恢复正常,张铭静也高兴了。
安宁二十九年是武国建立的第二年,在去年的时候,武国朱彰标派大军北伐,占领了河江大片地区,并攻下了狄国的河东地区和大京城,狄国皇帝被迫北移上京城,依托代北朔漠和辽东及西北的兵力继续抵抗。
朱彰标的实力和战斗力如此强悍,这是马宪永等万万没想到的。不过这一年,朱彰标对孔孟儒家做了一个大清洗,一些对儒家思想极为信仰的读书人和乡绅对此十分不满。朱彰标对儒家士大夫奉行的办法就是一句话,即寰中士大夫不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如果不听武国皇帝的,那就杀。另外朱彰标出身贫寒,对富人的打压也十分严厉,一些儒家出身的大富商和大地主对此也十分不满。他们想起兵反抗,但是不少还没有准备实施就遭到了失败,有的人就被斩杀。因此有些人就开始秘密谋划逃脱,海山洲就是一个最好的落脚点。
这一年,成规模的叛逃是不少的,比较大的有:
安宁二十九年三月,宁绍府大族袁士宏、袁宪明父子因不满当地官府对读书人士绅的凌虐和对其土地的剥夺,率宗族佃客故交共约五千余人逃往昌宁州;
五月,临海府大富商也是大乡绅薛敏峰因不满对其家的极度剥削,与海山洲连山县联系,率宗族和亲人上千人并转运了部分家产逃往江口岛,然后来到海山洲;
七月,永嘉府读书人的领袖、通判兼管理府学事宜的王洽林因不满对读书人的虐待,率门生故旧及亲人总计五百余人逃往江口岛,后来到海山洲;
九月,福兴府大族沈昌烈率宗族佃客计千余家先逃往岚山岛,然后来到海山洲;
九月,晋安州贫农饥民上千人因灾荒逃往金龙岛,后来到海山洲;
十一月,漳泉府南部山寨大小民人部族及贫苦无地之人约上万人逃往金龙岛,后来到海山洲。
其实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因为海禁及虐待所带来的沿海许多工匠和手艺人也都纷纷外逃,逃往了海山洲。这些人不少都会制造大船,或者参与过船只的建造,是能工巧匠,这对海山洲是非常有帮助的。
武国地方对于这些逃亡也不是毫无举动,也会镇压,但并没有对海山洲的地盘进行进攻。马海晋也要求地方尽量不要主动去策划他们生事叛逃,避免刺激武国对海山洲地方的进攻,但如果有愿意来的,也会欢迎。但是面对这么多来的人,马海晋总得想办法安置。马海晋下令在昌宁、岚山岛、金龙岛和江口岛设置专门的接待地,统一收容,然后有意愿的全部转往宁西,再转到海山洲。
对于普通贫苦人员大多将其安置在东兴和东林一带,有的让他们开荒耕垦,有的则让他们去挖矿,也会选择精壮人员补充到军中,或者他们可以做些小生意。但是这些大族大户往往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人,为了避免与本地人产生矛盾,通常的办法是分散安置,单独在某一个地方给他们划出一定的区域,让他们居住生活,避免发生冲突。宁安府已经没有合适的地方,而且这里勋贵云集,肯定会出事。通远州地处偏远,也适宜。怀远府是马宪永父子所在地,也不能将如此多流民放置。最后就决定集中将他们安置在宁阳府北部或者东部地带。这里还有些空地和尚未开发的地带,适合安置他们。
这些来的人有的是饥民贫苦人员,适合做劳动力,但也是有用处的,他们都是辛辛苦苦直接耕作的人,对耕作很有经验。而有的富商大族大户和读书人逃的时候,是有一些转移了资产和书籍等东西的,马海晋下令地方官全部保护,优秀的读书人可以破格进入地方衙署充当幕僚,或者是任职。但是对于生事和与本地居民产生械斗摩擦的,也会进行一定的惩戒,但总体而言手段比较温和,因为善待他们对于吸收劳动力和技术是有益处的。
武国虽然成立,但是并没有进犯海山洲,海山洲仍然安稳如常,这让马海晋多少有些志得意满,他认为虽然海山洲不是很大,但人口数百万,还有不少的士绅愿意连营东奔,还有海中盛国的美誉,那么他作为统治者,一个公爵则能满足的了他呢,何况他还只是一个郡公,父亲马宪永仍然是晋公。称帝,影响太大,反对也会更激烈,因此啊觉得,不称帝,称王这或许是可以的。虽然他没有对外表示,但总有人会发觉到他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