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遍,元宇澈竟神色渐渐放松,冷笑一声,手指轻动,本子飞到焚稿盆里,转眼化为灰烬。
他沉声对俯伏在地的娄飞婵说:“从此刻起,不必再去崔府监视。你且回队。”
娄飞婵道一声“遵命”,站起来作个揖,退出去了。
元宇澈又是一声冷笑:“自视甚高,痴心妄想!”
小冬子背脊一阵寒凉,鼻子一扇一扇的,既为主子不值,也气愤于崔小姐的卑鄙算计。
这个无耻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
元宇澈看小冬子嘀嘀咕咕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小冬子!”
小冬子赶忙跪下:“殿下恕罪!这姓崔的太可恶了,哪天见到她,我非扇她几巴掌不可!”
小冬子都想扇自己了。之前自己不是撺掇过殿下退了玉府的婚,还委婉夸了崔小姐的。
元宇澈也不命他起来:“你还是那么莽莽撞撞。此等女人,孤早已谓她双面人性,派人监视不过印证心中所想罢了,你咬牙切齿作甚?”
小冬子赶忙磕头:“殿下明鉴,原是小的多虑了。”
小冬子从五岁起,就一直陪伴六皇子。元宇澈知他智力不算上乘,忠心倒是一流,所以一直让他近身陪侍。
只是,六殿下不脸红么?“孤早已谓她双面人性”?若没有那人提醒,你会这么警惕?
元宇澈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夜景沉思。
父皇将三、四皇兄禁闭宗人府,将大皇兄禁足鹰王府,将自己禁足皇子住所致远院,以待宗人府和刑部查案结果。
父皇,您高估了禁闭。
您禁不了宗人府的两位皇兄,母后和安母贵妃肯定会有所动作。
您也禁不了大皇兄,立府在外,大皇兄更是禁无可禁!
至于我……元宇澈看着院墙上空的秋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当年在连城山云溪谷学艺,师父也曾教徒儿权谋之术,也曾带徒儿凡尘历劫,只是元宇澈不喜权柄,学得极为粗疏,倒对人间疾苦颇为关心,对世俗耕读生活甚为向往。
无奈碍于皇子身份,被师父放下山后,元宇澈只能选择回宫。
他对父皇当年放手自己出宫学武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
其他皇兄弟除了大皇兄封王立府,都能常伴圣驾,学艺也是请师父上门赐教;而自己却一去云溪谷七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何等孤独。
这两年又被搁置,靠边站,与父皇最亲近的回忆,竟是陪父皇涠城巡边、一同回朝那三个月的时光!
还有皇兄,您高估了皇弟我。
你们追蝇逐黾,未必是我喜欢的;我之所喜所求所为,也不为你们所理解。
当年请命讨伐交址、浙西剿匪,不过是看到生民涂炭,又无人请缨出战罢了。
至于随父皇巡边,那也是我打败交址之后,父皇一时兴起决定巡边,我原地接驾,你们却看作是另有居心,岂不可笑?
当然,不喜,不争,并不意味着不防,不自保。
当年担任南策军教头,得父皇意旨建立了两支暗卫部队——“飞龙卫”和“飞虎卫”。
这两支暗卫部队只对皇上和皇上亲封暗卫队总领的六皇子负责。
每支暗卫队又各分为若干分队,分散各处训练,经常变动驻地,只有总领元宇澈才知道部队的所有部署。两位暗卫大队长只知道自己队的情况而已。
打交址、剿匪,暗卫部队都发挥了不为人知的重要作用。
当然也不会一直埋没他们名声,一有机会他们就能转到明面,一转即为军官。
军中一听到出身暗卫部队的都会高看几分。
暗卫武艺高强,军功那是信手拈来,最后新旧功绩一齐封赏,何等荣耀!
所以军人都以在暗卫部队服役为荣。
当然如此自保还是不够的。
十几年来元宇澈救人无数,就从中挑选被救者或者其后人,组成暗影部队。
暗影一、二队各三十人,由他亲自训练;暗影三队十二人,是前所未有的女子暗卫队,由暗影一队队长负责训练。
三支暗影队,个个武艺高强,最擅长跟踪盯梢、窃听暗杀。
因为暗影队绝对不能暴露,所以元宇澈一直没有动过。这次出动了暗影三队队长去监视崔府,已是破例。
也许那人的话太重要了。
她说“被卖了还替白莲花数钱”,事情很严重啊!
想到此,元宇澈沉声道:“吴铭!”
话音刚落,眼前就闪来一道暗影:“殿下!”
“飞龙卫”和“飞虎卫”都是元宇澈一手培训出来的,极为忠心。
之前,元宇澈从来没有因个人之私动用过“飞龙”“飞虎”。
但是这次猎场事件风声越来越紧,越来越不利。
他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命小冬子偷偷放出暗号,召来两位队长密谈。三人商定:由几位副队长前来隐身轮值,随时待命。
所以皇上对这第六个儿子的禁足,其实也是禁无可禁。
此刻出现的就是“飞龙卫”副队长吴铭。
元宇澈背着手踱了几步,停下来,说:“你们趁夜色去拜访两个人,朝堂上攻击孤最犀利的高御史、莫拾遗。哼!他们对孤如此看重,孤也得回应回应方是礼节。知道怎么做吧?”
“请殿下放心!”
吴铭站起抱拳行礼,退了出去。
“吴己!”
“飞虎卫”副队长吴己应声现身。
元宇澈说:“现在刑部那边如何?”
吴己说:“报殿下,刑部现今仍在审案。除了刑部几位大人,另有陆司业陆大人,以及那位余公子,也在大堂。此次审讯极为机密,设置了三重警戒,一时不好刺探。据所知,今日一早就有若干疑犯转入刑部大牢,皆蒙面。今夜也都押出过堂了。”
元宇澈皱了眉头:“这陆锡阳居然不透露一点风声。”
吴己说:“陆大人没办法联系上我们。殿下您也有下令,不许接触陆大人…..”
基于种种考虑,元宇澈出事后没有派人联系陆锡阳。铁三角被囚禁了两角,他不想再把陆锡阳牵连进来。
这几日他一直在琢磨,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两匹马先后发疯。
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