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昭哪里见过这些,脸一红,连忙转身道:“姑娘,实在抱歉,赎我唐突。”说完便朝屋外奔去。
到了外面他定了定神,见四下并无母亲踪迹,便去前厅。
此时的白易欢正手持金刚伞,边为玄语和修吾抵挡四处飞来的蜂针,边大开杀戒,招招毙命,毫不留情。
玄语连忙唤醒修吾,帮她取钉子。修吾见着眼前的玄语,一下便来了精神,心中说不尽的欣喜。“你……”修吾始终担心玄语安危,不知她是生是死,如此见着,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玄语全部精力都放在修吾手腕的铁钉上,钉子太粗,仿佛是焊在柱子上一般,而且她生怕动作过猛,弄疼了修吾。眼见着涌上来的竹蜂笛师越来越多,心中不免焦急,抽出饶命剑,横着卡在铁钉帽和修吾手腕之间,叫道:“修吾,忍着点!”飞起一脚便踹在剑柄上,将剑连同铁钉一起踢飞,修吾手腕上也跟着鲜血直流。玄语扯下自己的衣服,草草系在修吾两个手腕处止血,用剑砍断修吾下身处的铁链,扶起修吾,打上金刚伞,跟在白易欢身后,向外杀去。
如此情急之际,玄语还不忘拿出伯木师傅调制的解药,让修吾服下。还未走几步,便被门口的朅盘陀拦住,他冲着众人呵斥几句,便瞧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将玄语、修吾、白易欢三人罩在了下面。
以白易欢的武功这网根本罩不到他,但碍于照顾她师妹二人,便索性跟着一起入网。
白易欢取下背上烈焰赤火刀,心中暗道等得便是这刻。按绷簧刀锋出鞘,如同一条火龙,晃得人难睁二目,灼得人热气扑面。白易欢挥刀便砍,那蜂织索生网如泥般瞬间裂开,玄语拉着修吾连忙从网中跳出,以免被铁水灼伤。
朅盘陀见三人破网而出,怒得手持竹蜂铁佛杖便向白易欢劈来,这朅盘陀哪里是白易欢的对手,更何况白易欢还有宝刀在身。白易欢用刀向上一挡,那铁佛杖便如泥一般,熔在手中,火热之感顺着佛杖烧到了朅盘陀手上,朅盘陀见自己的宝贝兵刃竟被毁成如此模样,气得索性将后半截扔了过去,白易欢一个飞腿便踢到一旁。
朅盘陀怒吼一声,周围蜂烟四起。刚刚吃鸡腿那矮小男子,带着一众人便向玄语挥刀砍来,玄语抽出腰间百转龙皮鞭,将修吾护在身后。脚下站稳,口中默念心法,心中不断打气,第一次挥鞭,莫要失手,成败在此一举。
只见玄语抬手便是一劈,正劈向对面那矮小男子,那人纵身一滚便躲开了。玄语有些发虚,连忙收式。那人见了此鞭甚是惊恐,冲着朅盘陀吼了几句。玄语趁他看向朅盘陀之际,又是一劈,正中头部,那鞭竟将他从头至脚劈成了两半。不光修吾,玄语见此也不禁大惊失色,此鞭竟有如此威力。
众笛师不敢贸然上前。朅盘陀见放了蜂烟三人仍旧无碍,便取下颈上金佛珠向白易欢挥来。白易欢用刀背对着朅盘陀的膀子便是一扫,一下把他拍在了地上,即便是烈焰赤火刀的刀背,朅盘陀的半个膀子也被灼得血肉焦黑。白易欢想留活口,所以手下格外留情,用脚踩着朅盘陀的头问了几句话。
从进屋开始,除了拿鸡腿的人说了一句方言极重的话,玄语略略听懂之外,这朅盘陀和众人说的话,她皆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白易欢似乎也会说这种话,此时淳于昭也从门外赶来,眼见着白易欢边将朅盘陀踩在脚下,边用烈焰赤火刀烧他的腿,终于那朅盘陀撑不住,又对白易欢说了些什么,白易欢才将脚和刀从他的身上移开。待那朅盘陀将要起身之际,一个回旋踢把他踢晕。
众笛师见头目已倒,便不再上前,玄语搀着修吾,随即离开。四人上马,一路飞奔,待后面无人跟来,便放缓了脚步。
虽说是喝了伯木师傅自制的解药,但那蜂烟着实呛鼻,吸到肺里莫名恶心。见玄语翻江倒海,洪水决堤,修吾和淳于昭也忍不住干呕起来,只有一旁的白易欢镇定自若。
玄语向白易欢问道:“你方才和他们说的是什么话?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回鹘语。”
玄语竖着大拇指,“甚强!没你不会的!”
白易欢取出水,送到淳于昭面前,喂其喝下。淳于昭道:“易欢,你方才是否在逼问那冷面尊者什么话?”
白易欢边帮他轻拍后背,边道:“我在问他四夫人的下落。”
淳于昭忙问:“他说如何?”
“四夫人果然在竹蜂笛师手中,本应送到仓公派淳于躬深处,奈何淳于躬深已死,便只得同那些绑来入药之人,一起送往漠南回鹘。”
淳于昭闻听甚是懊恼,“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无妨,此处离回鹘千里迢迢,我们启程去追,定然来得及。”
玄语向淳于昭问道:“那密室中可有什么?”
淳于昭想起密室中沐浴女子,不禁面色一红,虽然心中也觉奇怪,但口上却说:“并无他物。”
修吾已经体力不支,靠在玄语身上,脸色苍白。白易欢从怀中掏出个药丸,让修吾服下,几人一路无话,急着赶回庵中。
折腾了一夜,天光将亮,白易欢拉着淳于昭回了后山住所。
玄语帮修吾包扎了伤口,又喂了些吃食,服了些药,眼瞧着面色红润了许多,总算是缓过了这口气。
修吾躺在庵中简陋的小床上,玄语倚在她身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想到两人经历了如此生死,竟还能相见,真是老天厚待。又想起幼时的修吾惨遭蹂躏,如今也是身负重伤,双腕被穿,不由心疼得泪如雨下,恐扰修吾担忧,尽力压制哭泣之声。但仍旧被修吾发觉,她用伤手试探着摸索玄语面颊,果然有泪。
“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玄语缓缓起身,看着修吾道:“师姐,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说道此处,玄语和修吾心中都明白,她想起的,是修吾最不愿意提起之事,仿佛是两人的逆鳞,便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说话。
玄语强压悲痛,别过头去,修吾也只是嗯了一声,抚摸着玄语黝黑的青丝。
良久,修吾问道:“你还想起何事?可有想跟我说的?”
玄语道:“我想起我娘亲,想起是谁教唆我去偷军中册的,想起了我的身世。”
玄语对修吾毫无隐瞒,将她所有记起之事都说了一遍,父亲的身份,母亲留下的《一山鸣》和百转龙皮鞭。
修吾道:“如此说来,令尊确实是为国为民的大义之举,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葬送了你的前程。”
玄语冷冷道:“令尊?谁是令,谁的尊?只怪我不会投胎,竟寻了个如此自私的禽兽之人。”
修吾连忙捂其嘴道:“小丫头,你可嘴下留情吧。如何说来你的命也是他给的。”
“我不要也罢!”
“好好好,不提他了,不提他了,那你有何打算?”
玄语低头思绪良久,看着修吾道:“我一心只想着救你出来,只要你安然无恙,如何都好。”
修吾笑笑,“我此刻不是已经安然无恙。”修吾顿了顿又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不如我们寻个无人之处,远离这江湖恩怨,躲开这权利厮杀,你好好练你的一山鸣,如何?”
玄语靠在修吾肩上,“只要师姐愿意,我便如何都是高兴的。”说着又拉起修吾的手,欢欣雀跃地讲起白易欢借刀之事,仿佛像个孩子般,对修吾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天光大亮才困得靠着修吾睡着了。
待日入十分,家禽回窝之时玄语才晕晕乎乎地睡醒。
闻听院中修吾正和伯木师傅闲谈,伯木师傅说着自己在修吾不在之时是如何坐卧难安、寝食难宁、朝思暮想。玄语听得羞愧难当,连忙起身而出,打断二人。
想着白易欢和淳于昭也是一日都未见人影,她在庵中住了如此多的时日,白易欢竟一次也没邀她去后山别苑,不由好奇,隧邀修吾和伯木师傅一起去后山瞧瞧。伯木师傅频频拒绝,玄语便拉着修吾,向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