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建春额头冒出了细汗。
这个刑部请来的年轻人,据说是神算子的徒弟,姓余,太犀利了!
难道破案能手神算子没有死,还招了徒弟?
岑建春心灰了大半,这案子,也只有神算子能破。
偏偏现今就惹上了神算子。
“余公子”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岑建春。
岑大人您错了!您碰上的其实是来自21世纪的对手,她外公可是著名的痕迹检验专家!
蹑迹吏用红色石灰标出岑左领的马迹,加上之前确定了三皇子俊白驹的蹄迹,一条清晰的线路显现出来了。
循着马迹向前。不一会,蹑迹吏嗫嚅着说:“报,红泥耗尽,马迹难以辨认了。”
余姓年轻人摇着手中的标尺,悠然道:“你跟踪了这么久马蹄印,还看不出岑佐领的马蹄有什么特征?”
蹑迹吏音量加大,说:“岑佐领的马呈小内八,右前蹄蹄印呈内轻外重,应是马蹄靠内的一侧受过伤,落地产生疼痛所致。还有……”
众人齐呼一声“哦!”,纷纷向蹄印看去,果见岑佐领马的右前蹄蹄迹一边明显一边模糊,而且一路贴着俊白驹的蹄印而行,不由得向岑建春投去狐疑的目光。
余先生道:“岑佐领,您既非围猎安保人员,也非三殿下侍从,作为普通参猎者,理应自行狩猎,多获猎物记入档册,求得皇上封赏,光宗耀祖。你却一路跟随三殿下而来,为何?”
岑建春面如土色:“本、本人仰慕三殿下武功,欲,欲……”
余先生哼了一声,指着地上道:“您非随从,却贴身跟随三殿下。到了此地,三殿下和四殿下两方相遇,相向而立,您却转到三殿下的马头前。”
余先生语气突然变得犀利:“岑大人,您对三殿下的马做了什么?”
岑建春早已反应过来,这时极度气愤的样子,道:“余公子,您这样空口无凭,诬陷朝廷命官,就不怕被治罪吗?”
余公子冷冷一笑:“岑大人别急,我会有证据的。您趁人不备,将一种无色无嗅的粉末撒到俊白驹的鼻子上,致使其失控冲向四皇子。接下来您肯定要跑在前头,越过三皇子,冲到四皇子的马头前,对维黄马下手。”
众人一阵惊呼。
刑部三个蹑迹吏继续用石灰标出两匹马的足迹。
果然,到了四殿下站立的地方,岑佐领的蹄迹绕到了维黄马前面。
众人又一阵惊呼。
余公子吩咐蹑迹吏只找寻岑大人的马迹即可。因为当时有目共睹,两位皇子的马分头狂奔了。
余公子道:“岑大人,两位皇子的马失控之后,您的马迹就偏离了队伍,您跑到密林去了。此时两位皇子生死未卜,您却置他们不管,临阵脱逃。大人您去密林做什么?该不会去坎坎伐檀吧?”
众人目光又恨又好笑,恨岑建春作恶连累无辜旁人,笑余公子说话幽默。
这余公子真是又聪明又可爱!
岑建春见众人目光恶狠狠地聚焦自己,顿时双腿发软。
陆锡阳示意随从一左一右撑住他。
岑建春嗫嚅吐出几个字:“我,我去出恭……”
“内急倒是个好借口,可惜不是!这时候您下了马。这是您的靴子印吧?像您的马一样,大人走路也有点小内八。诺,这印痕有几道横纹,说明大人右脚靴尖底部起了褶皱。大人走路不磕脚吗?”
“正、正想过两天就、就换靴子……”岑建春慌得智商为零。
刑部尚书看看地上的靴印,遂用脚尖挑起岑佐领的右脚,见靴尖底部果然有几横褶皱。
尚书怒极,这竖子几天来玩弄刑部于股掌之间哪!狠狠下令蹑迹吏顺着靴印继续搜寻。
不多时,靴印就停止不前了。
“岑大人的靴印,靴尖深陷泥土之中,靴跟印痕则轻浅,说明岑大人在这里站定,踮起脚跟,用力蹬地,费很大的力气扔了一个东西,我估计是个小布袋,袋口会很大,方便掏粉。”余公子说。
说话间,就有一小吏在远处的草丛找到一只小布袋。
岑建春一见到袋子,登时瘫软在地。
余公子接过口袋,拉开梭住袋口的小绳子,看了看袋里面的东西,递给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朗声下令:“押回去仔细审问!”
案子终于有突破了!
皇子住所致远院。
“婢娄飞婵,刚才在崔府亲耳听到一番话,特来报告。”
元宇澈身着松散便服坐在榻上,翻动着手中的书页,也不看面前俯身报告的黑衣人。
这黑衣人身材苗条,声音清脆,可见是一女子。
“说。”元宇澈沉声道。
娄飞婵呈上一个本子:“殿下,刚才崔小姐和她的生养嬷嬷崔嬷嬷密谈,内容甚多,婢亦记下了。”
小冬子拿过来,走两步呈给元宇澈。
元宇澈一页页翻下去,脸色越来越青。
娄飞婵仍俯伏在地,等待主子咨问。
她奉主子之命,到崔府跟踪观察崔小姐,内容很多的话就记在本子上。
刚才崔小姐的言行太骇人了,主子会不会很伤心?
本子内容如下——
崔:司琴(崔贴身丫环)以为我在为六殿下担心。
嬷:这可不好。
崔:嬷嬷放心吧,我有分寸。
嬷:现在看来,更是扑朔迷离了。
(崔小姐在案几上练字:千金心意难交付。)
嬷:小姐,宰相大人几次三番通过大夫人暗示,尘埃落定前一定要藏拙。否则以你的才华,早应艺冠群芳。不过这次典菊会,大人特地叮嘱你登台表演,应该是逐渐明朗了。
崔:唉,目前形势对六相当不利。
嬷:这次围猎风波,大、三、四各有所错,但都没有六的风声这么差。他虽打过几个胜仗,但这两年一直闲赋,可见圣上另有打算。
崔:他的母族极是平常,母妃又从来寂寂,圣上应该是考虑其余几位了。
嬷:也就是大、三、四,没别的了。
崔:四最有可能。接下来圣上应该会给他很多机会。
嬷:小姐得早做打算,不可再拖泥带水,像墨菊台那样的事情决不能再有了。
崔: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之前是待他好些,毕竟那时他真的很出色。但看看这两年竟是被打压了。墨菊台那日,我多说了几句,也不过为他的一片忠诚之心。
嬷:当断未断,必受其乱。
崔:唉,撇得太清也不好。他的武功在他们之上,南策军实际也在他手中。我只是想,到了那么一日,这份少年情谊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嬷:哦,还是你考虑周详。只是,既情谊已深种,就无须再绣锦添花,徒添枝节了。
崔:是的。我得好好考虑别的事情了。
元宇澈一遍看完,脸色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