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郎领着众人点着火在阵中千回百转,绕来绕去,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休生开三门,也不知又多少次重回原点,让众人怀疑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逗着大家不断消耗体力,最后葬身阵中。元枭无数次的威胁白花郎,白花郎干脆躺倒地上去不走了,元枭无奈,眼下也只有白花郎有可能破阵,他也不知为何此时对他如此深信不疑,他只得温言安慰,扶着白花郎走,这是从未有过的奇怪现象,在死亡的威胁下和希望的驱使下,桀骜硬气的他也不免服服软。步笑冲一直沉浸在楚云中死亡的悲痛之中,无所谓生死了,生也好死也好,反正都可以吧!
他见原本还是天工门弟子的女子现在变成了十号黑甲人,他先是惊异,后是愤怒,想着洗马镇的往事,他恨透黑甲人,但他冷静下来心中权衡后,没有贸然攻击她,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眼前是无数条路,可是他们却找不到一条生路,那无数个岔道让他们望而却步,也许其中一条就是他们能走出生天的阳关大道,但是岔道后的每一条黑暗洞道都是消耗他们希望的吞噬怪兽,每多走一次离绝望就越近。
“嘤嘤嘤~”有人哭了起来,——十号黑甲人哭起来了?!
唤水怡等人不敢相信,冷酷无比的顶级杀手居然也会害怕得哭鼻子!让人突然感觉她根本就是个柔弱的小女子而已,花尼布也跟着咔咔咔地哭了起来。步笑冲极不耐烦地怒吼一声:“闭嘴!没出息的东西!死就死了!哭什么?”每当他忍不住怒吼时,那声音震耳欲聋。花尼布被震得一个机灵,不敢再哭,在这狭窄的通道中步笑冲的啸声无疑是有巨大杀伤力的,众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可是十号黑甲人稍停后,依然“嘤嘤嘤~”地细哭,哭声如一丝细线刺穿步笑冲狮吼般的啸声向远处传去。两个声音在洞道中不断地回荡着。
白花郎紧锁眉头,悄悄放松塞住耳朵的手暗暗地承受着,聚精会神地听着回声,步笑冲借着火光见他满脸的痛苦表情,忙上前去赔不是,突然被唤水怡拦住,用眼睛示意他。步笑冲看时,见白花郎似乎在极力地想象着什么,接着又见他用手在空中绕来绕去地比划着,行为很是古怪。此时十号黑甲人也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做着一系列怪异的动作。突然,白花郎的手停住了,只见他紧闭的双眼骨碌碌转,脸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液,众人也如他一般静静地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出一丁点声音。
白花郎就这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花尼布只觉自己的腿都站麻了,气都快把自己憋死了,依然不见他有丝毫动静。
白花郎睁开了眼睛,他们都大出一口气,白花郎看了看唤水怡又看了看步笑冲,再看看元枭等人,眼神中有一丝疑虑,元枭忙问:“你在做什么?”
白花郎没有理会他,径直朝前方一个洞道走去,其余人急忙跟上,绕了一段路后,他又闭目思索一下,接着又走,如此走了许久。终于,他们在一个洞道口上看到了一个字:“生”。大伙突然心中明朗了不少,仿佛离生不远了。可白花郎并没有太高兴,反而更加愁眉紧锁,大伙此时都在看他的脸色,一喜众喜,一忧众忧。走入生门后,又是一个大迷宫,道路更加复杂,望断晶石和迷踪石镜逐渐增多,不断变化。仿佛在极力地阻止他们逃出去。
元枭问白花郎几次话见他并不理会后便不再问了。
花尼布说道:“依照先前所说,我们此时所处之地便是大生门,这大生门本身就是一个小的奇门遁甲阵,需得再找到八门中的小生门才能出去。好啊!白花师弟,居然能凭回声找到生门,我花尼布此时真正从内心里佩服你啊!”他不再称“白花小儿”而称“白花师弟”了。
唤水怡早已猜想到了,而步笑冲、元枭和十号黑甲人此时终于大悟他那一系列迷惑行为,想到凭回声判断已是不易,再加上默默记住如此复杂的路线,当真是神人,他们突然向白花郎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白花郎一直不理会他们,极力地回忆整个大阵的路线,不管迷踪石镜怎么变都可以找到出路。
终于,他们找到了小生门!看着门洞上的又一个“生”字,他们狂喜不止,就连唤水怡也露出了笑容。 走入小生门后却发现是的死胡同,四周的石壁坚实,哪有什么出口,他们在石壁上到处乱敲,可没有一处是开门的机关,众人刚看到的希望片刻之间破灭,气馁地瘫坐在地,花尼布又开始破口大骂,白花郎已经没有力气了,寻找生门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在听回声时已经发现生门的问题,但太过模糊,因此有些疑虑,此时亲见,顿时心灰意冷,一下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看来祖师真的没有留后路,直接封死了所有的路。十号黑甲人盘坐在地,魔神尺平放于膝上,调节内息。唤水怡盯着她看了半晌,正要开口问时,那黑甲人先开口:“姑娘,最好不要问,你不必知道太多!”说罢继续闭目打坐。唤水怡依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组织?”
沉默……
唤水怡不见回应便按照刀宗教她的方式盘膝打坐,其余人皆躺卧在地,个个心如死灰,几乎已经断定自己死了,如此不知又过了多久。
步笑冲将火把一扔,倒头便睡,且料,火光过处,照见石壁上有些字,他急忙跳起,只见那洞口旁有一小块石壁上刻有字,方才众人急躁都没发现,细看时:“贪生死,赴死生,轮回颠倒看一生。知收赢终善,能舍得始真。”他细细地读着,突然一拳砸在上面,大骂:“他娘的,还教什么做人道理!”随即醒悟不应该骂鬼门祖师的,立时捂住了嘴,其他人被他惊醒,也都看了看,这无非是些说教道理,甚觉无聊,就像是在逗弄嘲笑他们一样,也无力再捉摸,于是又各自睡觉。
唤水怡腹中空空,稍一运动便觉头晕恶心,但按照刀宗所教打坐竟渐渐得到缓解,四肢百骸恍若无物,片刻间便入眠了,如此更能减少身体的消耗。
元枭被那刀摄魂,更加饥饿难耐差点晕死,气若游丝不敢动弹。花尼布更是严重,几乎虚脱了。满口干裂,神情涣散。只有黑甲人与步笑冲似乎还能抗得住。原本这一众人,都有一身武功,饿几天是没问题的,但在这阵中,干燥阴冷,变幻无常,长时间行走消耗巨大,再加上希望之火熄灭,身心俱疲。
“贪生……死,赴死……生,轮……轮回……颠倒……看一生。知收……赢……终善,能舍……得……始真。”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从白花郎口中艰难地吐出,接着又念了一遍,如此重复着,又听他说道:“步兄……请扶我……起来。”
步笑冲急忙将他扶着坐起来,他指着那些刻字对黑甲人和元枭说道:“知收……赢……终善,是……要你们……知道……收敛……不可贪婪……才会……有善终。能舍……得……始真,是……要你们……将……所取之物……放下,方能……出得了……这大阵。”他极力地说着。
元枭轻蔑道:“放下此刀,难道就……开了门不成?休要编造欺骗,你……又如何解释‘贪生死,赴死生。轮回颠倒看一生。’呢?”
十号黑甲人突然开口道:“贪生者死,赴死者生。将一生颠倒看,先死后生,我们走错门了,应该走死门!我说得对吗?”说罢看着白花郎,白花郎原本想瞒着他们三人,他是天工门人,深得天工子相传,对一些千机鬼门的常语有所了解,在步笑冲念出那段话时他已想到祖师故意将生门和死门调换来误引入阵者。
他原想将唤水怡和步笑冲带入死门,想借机骗黑甲人和元枭将魔神尺和那柄刀留下,不料黑甲人一语道破这几句话的含义,他惨笑着看着黑甲人。众人突然明白了其中道理,谁又能想到最后是死门逃生,真正置之死地而后生,祖师这是竭尽所能的阻止一切出逃的人,可他又何故刻下这些文字来提示被困之人呢?
又一次看到希望,他们顾不得饥饿乏力,在死亡的威胁下,这点苦算不得什么。白花郎实在无力再走,但没有他不行,步笑冲背起他就走。他在步笑冲背上虚弱地指示着路,渐渐地他已经发不出声来了,所有人大急起来,那黑甲人走了过来,一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一股真气灌输进白花郎体内,白花郎渐渐睁开眼睛,向黑甲人投来了感谢的目光,接着指路。
……
“死”字在那个门洞上嵌着,此时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字比这个字让人欣喜了,在他们将死之时最想看到的字居然是个“死”字,这个字犹如救命稻草一般,阴森森地挂在那里,说不出的怪异。他们终于进入了死门。果然不错,那死门之后便是另一番景象,正是大阵外圈的迷踪镜阵。
白花郎弱弱地说道:“迷踪镜阵所有机关皆在地上,非常细微,不觉间便会触动,石镜会悄然移动,我对地面机关并不了解,要想出去,必须走石壁上。”
唤水怡和步笑冲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司兽鬼的脚印全在石壁上是这样一个道理,莫非那半个脚印是触发机关后被覆盖住的?但那里没有一丝缝隙,这千机鬼门祖师实在是技艺高超,可说是空前绝后。
但要想一直在石壁上奔走谈何容易,就算是体力充沛时也不一定能完成,更何况此刻大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再加上白花郎需要人背负着。眼看又一道难关,祖师铁定要让人心生绝望啊!众人叫苦不迭。在这迷踪镜阵中用回声辨路可不行,白花郎也奄奄一息,看来只能孤注一掷,黑甲人三人与步笑冲三人原是敌对,可当下只能合作逃出去,商议好每二人为一组,在石壁上奔走一段后二人互为倚靠背靠背支撑使脚不着地,唤水怡与步笑冲一组,元枭与花尼布一组,而黑甲人则主动要单独负责白花郎和自己,唤水怡等人皆暗暗惊叹。
洞道中呼呼呼地人影窜动,个个飞檐走壁,每行一段路二人就背靠着撑在洞壁狭窄处歇息,不住地喘着粗气,花尼布的脚颤巍巍的像要随时掉下去,每当此时便要被元枭大骂一通,有时他脚下一滑,二人都掉了下去,黑甲人急忙奔过啪啪两下踢在二人脚底,一股大力立时将二人托起,重又回到石壁上。那黑甲人竟背着白花郎啪啪啪在石壁上左右眺腾,一转眼飞出去好远,白花郎指引方向的速度差点跟不上,只简单喊出“左”“右”“上”“下”“进”“退”等字。元枭和花尼布那还敢歇息,拼劲仅有的力气也要追上去,唤水怡与步笑冲紧跟黑甲人身后,随时防着出去后黑甲人对白花郎不利。如此在石壁上奔走了很久,对他们而言确实很久了,几人几乎快到了崩溃的地步。所幸,白花郎喊了声“到了!”众人如获大赦,骨碌碌滚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阵口处一直守在那里的几个天工门弟子大喜地叫道:“啊!出来了!出来了!白花师兄出来了!快报师父!”白花郎原姓白,可门中人习惯叫他白花。料想是天工子派人在此等候,虽然已知无用,但还是希望最后有奇迹。
步笑冲还在喘息就发现不对,怎么突然安静了?那些弟子恐惧地看着洞口内,黑暗中渐渐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与洞中黑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此时那黑影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显现出来,步笑冲疲惫不堪的眼中暴出一股愤怒的杀气,因为他又看见了他——五号黑甲人,不过他几乎不能动弹了,整个身体都像粉碎了一般。他心中满是疑问:他怎么还在这里?不仅是他,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五号黑甲人其实一直都跟在他们身后!
五号黑甲人慢慢走出来后,也不看他们,径直地走了,这周围的所有跟他都没有一丝关系,他毫不关心,旁边的人皆心惊胆战地远远避开。十号黑甲人从怀中取出两颗药丸啪啪点在元枭和花尼布喉头,迅速地分别喂了二人,也不知什么药,那二人立时恢复了不少体力,眼泪汪汪地狂喜大哭,花尼布神经兮兮地爬到白花郎处,“啵!”一下使劲亲了亲白花郎的脸。白花郎一直是十号黑甲人背着,因此还有些力气,他极其厌烦地一把抓住花尼布,大骂:“狗贼,卖国求荣,欺师灭祖的东西,你不能走!”说着要挣扎起来,元枭举起刀便朝他砍来。突然,旁边有人大吼一声:“住手!”接着有人闪了过来用兵刃挡住,那人惊呼一声:“冥皇刀?!”此人正是许平忠。
元枭和花尼布见许平忠、许平义、华纵等人赶了过来,不敢逗留,荡开许平忠的兵刃后急忙紧随黑甲人而去了,他们忙将唤水怡等人扶起去了。
黑甲人所过处凡有人挡者皆被杀死。
此时白花郎才恍然大悟:原来祖师真正想用千机鬼门大阵封住的是魔神尺,而不是冥皇台上的刀,那祖师何故将那刀放于台上?哦!是了!这刀只是疑惑人的,让人以为祖师是想用千机鬼门阵封住此刀,来人见此刀异常定深信不疑,夺得此刀后便扬长而去,如此便真正保住了魔神尺不再流落人间,永远深埋在这里。祖师啊!祖师!你用心何其良苦,不惜用邪刃作为代价,要将那魔神尺永远封锁,可恨后辈孽徒不肖,竟引领恶人带走了魔神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