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玄幽在一朵硕大的,血色绽放的花朵里醒来。这是不死树的树冠上。这里有这个世界唯一一抹颜色,它红得,能滴出血来。
若玄幽呆坐在花瓣里,周遭一片死寂!
不知呆坐了多久,若玄幽爬出了花瓣,他站在了一根枯枝上,四处张望。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不死树的最顶端,而脚下这棵树业已枯死,无花无叶,只有几根光突突的枝桠,突兀地支了出来。
脚下这根秃枝上挂着煜燎剑幻化成的一颗琉璃珠子。那珠子,和在昆仑雪山, 渡幻生送给他时,一般无二。
风息了,火也熄了。这扶桑山也不动了,似乎被卡在了什么不可知的时空之中。
四野是一片烈火后的焦土。四周一片死寂。
若玄幽取下煜燎珠,拿在手里,飞身下树。
他没有再去寻找渡幻生,因为他知道,寻不回来了!
若玄幽回想起,昆仑雪山,渡幻生送他珠子时的声音还在心间回向。
他磕破中指,洒在煜燎珠上,半山腰,乍起一片云彩,耳畔传来声音,娓娓道来:“若玄幽,你别怕,无论今后会怎样,你要记住,我总以一种方式,陪伴着你,但或许,那一种方式,不知道你可否接受。”
若玄幽神奇地——没有落泪!遇见渡幻生之前,他从未落过泪,而从今往后,他也再不会流泪了。
这又有何不好?遇见渡幻生之前,他就是一个人,如今一个人又如何?
只不过在曾经被唤醒的心脏,刺上一刀,从新置那颗心于死地。
若玄幽踏过焦土,踏出喀哧喀哧的声音,一枚种子从他衣袖滑落,落在焦土之上。他似乎有所察觉,又似乎全无察觉!
若玄幽一拂袖,将这背后的不死树,又长出嫩绿的枝叶,开满淡粉色细碎的小花;再一拂袖,这焦土变成青青草地;再一拂袖,脚边一潭清池。假的又如何?只要他若玄幽喜欢!
若玄幽不知道如今的这座扶桑山停落在了哪里,这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他哪也不想去,哪也不会去。
……
后来,若玄幽开始建造庭院,房屋,和渡幻生想当初在扶桑变换出来的一般无二。风格迥异,却格格不入。这又如何,只要他若玄幽喜欢!
再后来,他开始建造藏书阁,渡幻生想给他做,却还没来得及给他做的,他自己也做得出来!
再后来,他开始写书,全凭着记忆,写他太子殿里所有的藏书。所有的书都写完了,他就开始修改批注。按渡幻生曾经讲给他的故事,去修改批注。
再后来,连批注都做过了一遍,他就开始画画,画扶桑,画昆仑,画蛮荒,副副都有一位少年,双目浩浩如月。
闲暇时,他也喝茶,赏月,偶尔也喝酒。每次仅用一只酒杯,喝一口,便递到桌子的对面去!
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月亮。他就变出来一个月亮来赏,又如何。
再后来的后来,他已经记不清年月,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正如当年的渡幻生!
终一日,他把自己活成了曾经渡幻生的样子!
某年某月某日,一个不经意间,青青草地上,开出了一朵并不属于这里的花朵——鳞茎,花如龙爪,尖端细长,花瓣尽头颗颗滴下来泪水。花色中白,越到尖端,红色越浓重,直到花瓣尽头成了一颗颗滴血之泪。这是唯一一朵——黄泉彼岸花!
若玄幽偶然间,路过这株花,一滴金色的泪流到花瓣上,随即就消失不见了。那颗泪,来自于藏于若玄幽衣袖间的那颗煜燎珠。
若玄幽看着那花呆楞了半天,心道:几千年了。随后,眼神黯淡了下来,那黯淡也仅是瞬间,他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一甩衣袖,轻叹:“要你何用?”而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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