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暄将军怎肯失去这个机会?又回身持剑刺向二人。此刻若玄幽正跌倒在渡幻生身上,他弘暄将军这一剑,便可以把二人一同刺个对穿。
剑在刚刚触碰到若玄幽的背部的时候,天上凭空飞来一把短刃,不偏不倚地正击中弘暄将军的手掌。短刃的力度很大,直接穿过手掌,从手心下方飞了出来。弘暄将军的手登时留下了一个大洞,血汩汩地喷涌而出,那只手算是彻底废掉了。
短刃穿过了弘暄将军的手掌,在还没有掉落到地上,就被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来人屈身半蹲,接住了短刃,随即起身,脚轻轻一点地,身体高高跃起,手持短刃,刺向弘暄将军胸膛。
来人也是个妖变的神仙,变异时日已久。头生巨角似龙,面生鬃毛,鬃毛如刺,遮盖了那张脸本来的面目。口中獠牙已经长长地支出外翻的嘴唇。来人正是幺儿!
转眼间幺儿的短刃已经离弘暄将军咫尺之遥,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巨大的猴子——红犼,撞了过来。弘暄将军被撞开了,那柄短刃,不偏不倚,正插在了红犼的前胸。随即,随着幺儿由上至下落到地面,那短刃便在红犼胸前,从上之下,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像是在拉开了一道拉链。
红犼转回头,看着弘暄将军,眼光同方才一样复杂,随即便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像一座坍塌的小山,小山砸在地上,随即支离破碎,像一只破碎的玻璃杯,散落四处。
散落四处的玻璃碎片,卷起一片焦土,那是之前血战留下的废墟。飞扬的焦土里,飘着一个女子。
那正是——彩衣!弘暄将军大惊失色,大喜过望,又追悔莫急。惊的是彩衣为何会寄在一个怪物体内,喜的是他终于又看见了千年之间,心心念念的爱人,悔的是那红犼刚刚正是为了自己,才遭遇了不测,如今已经碎作一片残骸,混在焦土之中了。彩衣的灵魂没了寄托,才飘摇在了风中。
那飘摇在空中的彩衣灵魂,一脱离了红犼的驱壳,便肉眼可见地被不死树吸引,一缕灵力的细流蜿蜒飘向了不死树的方向,随即,那灵魂开始变得虚弱,逐渐透明!
弘暄将军感受到了若玄幽之前同样的悲哀,眼看着心爱之人,生命在你眼前一点点的流逝,消失!而你却无能为力
弘暄将军伸手在空气中,向彩衣灵魂飘散之处疯狂地抓挠着,却什么都触碰不到。看着彩衣大的灵魂越来越稀薄,他瞬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来,朝着渡幻生和若玄幽的方向爬了几下,眼中已经没有了怨恨,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悲哀和祈求。
弘暄将军死死地盯着跋逹长老,道:“我求你,救她!”他回身指着几乎透明的彩衣的灵魂。“我愿自此消散于虚无,不复存在!”说着,吐出自己的丹,抛向彩衣。随即一缕灵力从弘暄将军头顶蹿出,直飞向了不死树。彩衣的灵魂被弘暄将军的丹击中,随即有了重量一般,被丹拉回到了弘暄将军体内。
两缕灵力一出一进,在弘暄将军的驱壳前擦肩而过,擦肩的瞬间,他们经历着彼此的千年,彩衣说:“我累了,我想去轮回”。弘暄将军说,“对不起,我错了,错了千年!你且安睡在我的驱壳,而后去轮回吧!”
弘暄将军再次坐起来,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这泪,不知道是弘暄将军的,还是彩衣的。
爱到尽头,终为执念,执念已去时,各自可还安好?
此刻的幺儿,既斩了红犼,又继而朝那一群妖兽和妖变神仙而去,手段如出一辙地,由上而下,用短刃,将妖兽和妖变的神仙们的前胸自脖颈处至下腹打开了一道拉链,一肚子的内脏纷纷散落一地,他们看着自己已经散落一地的内脏,一脸茫然,双腿没了支撑,一软,跪了下来,而后整个身体也随之轰然坍塌在地上。一时间腥臭之气弥漫了空间。一时间更多的灵力飘向了不死树。
而最后站在幺儿面前的竟然是祁怜。
此刻的祁怜,已显现出了妖变的模样。兽角,獠牙,一席红衣,一副厉鬼的模样。
祁怜是这一群人,神之中,最早吞下长生果的人,只是由于她身为人身,本来妖变就要比神仙缓慢一些,再加以跟着渡幻生做徒弟的时候,也着实学习的许多本领,尽量运用法力压抑着自己妖变的进程,使妖变尽量缓慢一些。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她和幺儿一样,在妖变的岁月里,以己之毅力,熬过每个妖变的月夜,不去嗜杀。这也是她学习清醒和疼痛共存生涯的开启。
幺儿定定地看着眼前已然妖变了的祁怜。那个曾经害他妖变的祁怜,如今却又是同样自己一般,忍耐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又不将自己堕落的妖变之人。这样的人恐怕只有他和她的!他对她从之前的恨怨,到此刻多少有了几分敬佩,可又更多了几分迷惑。
自己和她并无冤仇,为何她偏要将自己陷害成这个样子。她妖变却不嗜杀,便是比谁都更明白这不死树和长生果的妖性,以及吃了这长生果的后果,为何又怂恿人们来扶桑寻找着骗局中希望。难道她和这全天下都有仇?
祁怜缓缓道:“我与你并无仇恨,与他们也没有!”她回头看了看,横躺竖卧在焦土上的躯体残骸。“我倒是觉得追求长生,也没有什么不对!”她转而又目光复杂地看向幺儿身后,随即转为怨恨,指指若玄幽和渡幻生的方向,又道:“但是,我和他有仇!”
幺儿也并不知道她到底指的是若玄幽,还是渡幻生。想见若玄幽一向行事严谨,那必定是他那个什么好朋友招惹来的。
但无论如何,只要他在,他必定会死命护二人周全。
祁怜想了想,又道:“是渡幻生,不是若玄幽。我想要的,只是他,我们又何必大动大动干弋呢?”
幺儿冷冷回道:“这两个人,你谁都是动不得!”
二人正在对峙之时,突然,扶桑谷大地,由地层深处至地表,传来微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