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若玄幽拂袖而去,丢下渡幻生一个人,呆愣在了太子殿中。
这一次,渡幻生没有屁颠屁颠地尾随若玄幽追出来。他的脑回路还卡在刚才的梦魇之中,也许那并不只是个梦。
渡幻生脊背处,还在向外渗着冷汗,刚才若玄幽夺门而出的时候,一阵凉风溜进了大殿,凉风扫过渡幻生冷汗浸湿的衣衫,扫得他打了个寒颤。
这个寒颤让渡幻生一下子清明起来,灵力分割!那并不是梦境,而是自己的灵力分身被冥界所吸引,便自行分割了出去,成了另一个独立的个体,那个独立的个体似乎又和自己有着割不断的联系。他猜到表相,还是猜不到实质!这个他可能还得去向跋逹长老讨教一下。
想着,渡幻生踱步向殿外,去寻跋逹长老,刚到门口,却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来人正是跋逹长老!
这个小干巴老头,一下子被撞出了一米开外。他揉着肩膀,抬头见撞的是渡幻生,他张张嘴,欲说还休,眼珠在眼白之间转动了半天,才犹疑地问:“那个,若玄幽呢?”
若玄幽是有着一眼就能把人看穿的那种凌厉,和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淡定之人,可无论他心里盘算什么,至少他代人是礼貌的,至少代他跋逹长老是礼貌的。渡幻生虽看上去不拘小节,性格阴晴太难以预测。他跋逹长老有了事情还是更愿意和若玄幽商量。
渡幻生定定地看着老头转着眼珠,吞吞吐吐的样子,挑着眉,道:“啧啧,长老,您老这是在仔细辨认,您这跟前站得是若玄幽,还是渡幻生呢?须这么久?”又摇头道:“什么事,您说!”
这话说得连跋逹长老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又把若玄幽和渡幻生俩人给弄混了。抬头仔细看看渡幻生,心道,是渡幻生!若玄幽说话没这么刺头!于是又道:“若玄幽在吗?”说着垫起脚尖儿,朝大殿里望去。
渡幻生想起有事需要询问长老来着,于是转而又礼貌道:“若玄幽出去了,我倒是有事请教长老。”
跋逹长老眼睛还是向着大殿里瞟着,生怕渡幻生把若玄幽藏起来似的。渡幻生摇摇头,闪身让进了跋逹长老。
跋逹长老入了太子殿,眼睛还是四处寻望,可这太子殿的冷清人所公知,除了床塌,书架,长桌,就是空空如也了,哪里藏得住什么人。
寻不见若玄幽,跋逹长老起身欲离开。渡幻生幽幽道:“请教长老,若是灵魂的一部分被分开,被强行扯去了冥界,会怎样?”
屁股离了椅子的跋逹长老听到渡幻生此问,竟然忘记刚才是来找若玄幽有事情商量了,屁股又坐回了椅子,盯着渡幻生,惊道:“你何有此问?”
渡幻生幽幽道:“昨日,我分身去抵挡那杀过来的妖变神仙,可那分身并没有回到我的身上,然后我感到…我去了冥界!”
坐回了椅子的跋逹长老盯着渡幻生,眼睛和嘴都长得很大。
渡幻生又道:“那种感觉很奇怪,很诡异… 怎么说?就像…两个我同时存在。我看见了我站在奈何桥上,而我又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站在奈何桥上的我,感觉着另一个自己在背后盯着奈何桥上的我。”
渡幻生感觉自己这话说得很玄幻,自己都不能理解,他又抬头看看跋逹长老,示意自己也很迷惑!
跋逹长老用了一些时候消化着这信息。渡幻生在沉默中回味着那份恐惧。
跋逹长老开口道:“要么去趟冥界吧,把那缕灵魂寻回来,我试着看看能不能把他,应该说,把你合并回你自己的身上。”其实这个跋逹长老也不是很确定能不能做到。
渡幻生凝重地道:“若是不呢?那缕灵魂会怎样?”
跋逹长老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一直陷在冥界,可能会消散,相当于那个你死去,也可能,会去轮回!”
渡幻生又道:“如何去轮回?若是轮回了,那还是我吗?”
跋逹长老迷惑摇头道:“不知道,没人试过。”
按理说,神仙们搞个分身放到另一个地方,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西王母不是把婉珊放在了人鱼一族?可渡幻生这次不一样。一般神仙分割出来灵力,投入另一个世界,分出去的只是灵,而那分出去的灵,是不具有本尊的记忆,仙力,性格,感受,体会,而是一个全新的独立个体,会渐渐从新有自己的体会,形成记忆,感受。只有将那片灵力收回来的时候,才会将那片灵的记忆和体会一并汇合到本尊身上。
而昨日里渡幻生分出一片灵力对付妖变神仙,就是他自己,拥有他自己的一切——他只是同时活在了两个时空里!想到这里,渡幻生知道那诡异个感觉来自何处了。试想你同时是两个人,同时接受着两种不同世界的信号,并应对两个世界的情况,这个很诡异!
渡幻生回到了昨夜,自己就正站在奈何桥上,他对面站着孟姑娘。他感到一双自己的眼睛在自己背后吃惊地盯着自己。
孟姑娘一脸吃惊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会把自己弄得如此虚弱。”渡幻生笑道:“我是来轮回的!”孟姑娘更为吃惊,吃惊到不知再问些什么,她觉得很不对劲。过了很久,她似乎看出了是那里不对,道:“你的本身在哪里,为何分出如此一片来到轮回之处?”渡幻生又道:“机缘巧合吧,不过先等等看吧!”他挨坐下来和孟姑娘一处看风景。看了很久很久,这忘川奈何自古就是这副样子,从来没有改变过!滔滔忘川河水,日夜震撼并洗涤着来到这里每一个灵魂。
渡幻生摇头笑笑,心道,这体会,还真是一个挑战!弄不好岂不是神经错乱了。于是偏头问孟姑娘,你可有方法先让这个我沉睡些时日?孟姑娘递给了他一杯酒,名为醉生梦死…
渡幻生转回头看着跋逹长老道:“解决了!”
跋逹长老更是一脸糊涂,什么就解决了?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渡幻生从茫然秒变清明?
渡幻生回到前一天晚上,和孟姑娘聊天看忘川,看了一夜,在他和跋逹长老这个时空里,却是瞬间。这个不能以常识中的时空观念来理解。以渡幻生的精明,他参悟了其中的奥妙。
渡幻生觉得这也许是件好事。方才,若玄幽凶他,恼他,拂袖而去都是有道理的,是他渡幻生错了。
虽然渡幻生自己常常做着和若玄幽“若有来日”的美梦。可现实终究是现实!若是他渡幻生真的有个什么不测,留着沉睡在孟姑娘那里的一个他,总会给若玄幽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寄在冥界的那一缕灵,是他替若玄幽寄存的一份希望,一份最后他给若玄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