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发现吗?”小科把润滑油涂抹在弩机的零件上,随后低头对旁边的人诉苦,“最近领主特别易怒,而且似乎很乐意张显她的权威。”
“是啊,船上少了冬歌女士和野蛮人船长,再也没人提不同意见了。”一个水手附和着吟游诗人。
另一个水手向着船尾偷瞄了一眼,“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寡妇现在也沉默了不少,领主不会真把我们冻成冰块的,对吧?”
老科恩把测深锤拉出水面,丢在甲板上,“咚”的一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是啊,那样就没人划船了。但领主就是领主,干好你们自己的事。”
或许是受到其他航海家的影响,女战士坐在船尾写起了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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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大战后1年——秋季——离开纳美莉安第5个月——红龙————
精灵的药膏温很见效,我已经不再晕船了。
感知森林的律动让温妮十分陶醉,她决定暂时留在西利基森林,亲自观察万树之母的生长,顺便拜访其他德鲁伊。
海潮祭司等人婉拒了精灵们的庇护,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胡子表示会回到自己的故乡——野蛮人高原,然后再做打算,但明白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样做……呵呵。
基恩和赛拉,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人依然杳无音讯,希望他们安然无恙。
已经太久没有纳美莉安的消息了,希望铁锚造了更多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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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迪娅忽然想到仓库里的模型,连忙在日志上补上一句,“不不——他最好等我们回去再造……”
大科恩正在清理甲板,一股刺鼻的味道从甲板下方渗出,“我们的鸡蛋变质了吗?”他弯着腰走进下层,掀开覆盖在木格上的干草,逐层检查,所有鸡蛋都完好无损,鸡笼里也没有遗漏的鸡蛋。
一阵轻微的敲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寻声走去,艾薇琳蜷缩着身体,从研钵里倒出一种黄色粉末。“你确定不要根蜡烛吗?”
“不!千万不要!”艾薇琳张开手,一股冷雾熄灭了大科恩手上的蜡烛,“我摘掉了一面盾牌,现在,舷窗的光足够了。”
大科恩本想问下去,甲板上传来水手们的惊呼。
两人赶到甲板上,水手们正指着老科恩大笑。
“老科恩总算和黑美人一样黑了!”
“可以给她当爹了!哈哈哈哈——”
“少了把胡子年轻了不少!或许还可以给黑美人当男人!哈哈哈哈——”
“都闭嘴!否则我把你们挂到船帆上!”乌尔娜抱着缆绳从桅杆上滑下来,踹翻一个水手,来到女战士面前,“老头子不过是想回家了,值得向他喷火吗?”
“不,不是那样!”莱迪娅赶紧舀了一瓢水,喝下去,“是硫磺。”
老科恩有些尴尬,用手擦着脸上污迹,捻去烧焦的胡子,“别担心、孩子,我没事,幸亏只有一点火,谁叫我们的船上有条龙呢。”他朝莱迪娅咧嘴一笑。
“这不好笑!老科恩!或许我应该远离你们,省得我把某个人或者我们的船烧了。”莱迪娅感觉有些不对劲。
艾薇琳刚走上前,莱迪娅再次嗅到硫磺的味道,“怎么——”她伸出手臂,制止对方靠近,转向另一侧,把喉咙里正在膨胀的灼热气息压了回去,“你在摆弄硫磺吗?”
“是的,”艾薇琳拿着一瓶粉末,“按照赛拉的配方,我在配制爆燃箭的药物。”
“Ugr——你该提前说一下,这可能会害死其他人的。”尽管自己并没有吼叫,但莱迪娅感觉自己的喉咙在颤抖,声音像是在咆哮,她赶紧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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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科恩拿起一把精灵工艺的海螺琴奏起《北风的子嗣》,音乐仿佛把水手们带回了故乡,往日里钢硬的北方人此刻变得柔软,跟着哼唱起来。
“……”
“金色的麦穗、肥美的牛羊。我们烹食酿酒、饱餐豪饮,户户余粮满仓——”
“尖锐的利爪、骇人的獠牙。我们穿林跃谷、跋山涉水,个个满载而还——”
“冰冷的武器、炙热的鲜血。我们戮力同心、奋战不惜,少女投怀送抱——”
“肆虐的闪电、咆哮的风暴。我们以歌代泣、一往无前,敌人望风而逃——”
“北风的子嗣将成为传奇——”
“北风的子嗣将被人传唱——”
“北风的子嗣将踏进英灵殿——”
“北风的子嗣将迎娶涅芙嘉(意为“战场少女”,是对武神基里恩的侍女或女儿的统称)——”
“饮下蜜酒,再次战斗。铁雨所过,仇敌陨殁——”
“……”
莱迪娅独自坐在船头,借着舷灯翻阅着那些关于龙的羊皮纸,其中一幅剖面图引起了她的兴趣。曾经,由于这幅图太复杂,女战士没有细心研究。
通过曾经所见(龙父重塑女儿身体的过程)与常识,莱迪娅逐个区分着龙的内脏器官。“龙的心脏很大,我记得基恩曾经说过,更大的心脏意味着能输送更多的血液,它们的肺也很大,也就是说吸一口气能做很多事。”
莱迪娅想起另一张羊皮致,马上翻了出来,上面的插图描述的是两条龙的战斗,几个太阳与月亮的交替出现在龙语的开头,“如果一个太阳与一个月亮代表一整天,那么他们的这场战斗持续了四天。”她拿出刚才的羊皮纸,“这就是为什么,龙能持续战斗那么久。”
莱迪娅又研究起剖面图,“这个是胃,另一个是——”她抬起头,大科恩正把烤熟的鸡从火上取下来,“或许和鸡一样,龙也有两个胃,另一个胃,应该是,用于——贮存。”她取出另一张曾和赛拉共同研究的羊皮纸——火焰龙息。手指比着两张卷轴上的文字,塔莉娅峰的情形出现在眼前,龙父吐息前空气中就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龙由鼻腔喷出硫磺气体,再从嘴中呼出高温气体引燃硫磺,所以龙的肺也很发达。”
听到甲板的轻微的摩擦声,莱迪娅抬起头,“艾薇琳,我正要找你,你的硫磺呢?”
艾薇琳愣了一下,手里提着两瓶朗姆酒,本想来道歉,“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东西,所以,我把它锁在床舱里。”
“不,忘了它吧。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水手们的歌声沿着平静的海面传开,此起彼伏,《外来的药剂师》演奏结束后,小科恩喝了几口朗姆酒,润润嗓子,“下面是今晚的最后一曲《无人颂唱的传奇》。”他重新抱起海螺琴。
一个女人的歌声打断了小科恩,“赞美神——赞美神——带给我们这位医者——治愈我们的伤病——”
水手们看向船头的莱迪娅和艾薇琳,而两人正望着和水手们一起的乌尔娜。
“别那么看我,我可没有唱歌取悦男人的天赋。”乌尔娜看了看水手们。
又一阵优美的歌声从左舷的黑暗中传来,“赞美神——赞美神——带给我们这位医者——治愈我们的牛羊——”
那歌声令人无比神往,水手们聚向船舷,企图找到水中的仙女。
正在这时,船头响起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的尖叫,“堵住耳朵,不要听那声音!”满头蛇发的艾薇琳大叫着,紧接着挥起一道海浪淋向水手,惊醒了他们。
“升帆!起锚!我们要离开这里!”莱迪娅喊了一声,然后站在船头,把船首的龙头扭向声源,“乌尔娜!去掌舵!艾薇琳!拿些硫磺来!”
歌声继续着,水手们懒散的拉着锚索。
莱迪娅一面大口吸气,一面将空气压入龙头下方的储油罐。
艾薇琳背着弓箭返回甲板,把硫磺药瓶交给莱迪娅,莱迪娅打开气阀,鲸油从龙头喷向黑暗中,她把硫磺靠近鼻子,咽喉里的灼热感涌了上来,一股蓄力已久火焰喷向声源,引燃了鲸油。
火光照亮了黑暗,歌声就此息止,海面上只剩下火焰与“红龙”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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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曙光擦亮地平线,一缕晨光透过舷窗照在乌尔娜脸上,她把头转向另一侧,不想离开吊床,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却没有脚步声。警觉的黑美人历时张开眼,原来是艾薇琳,怀里抱着一捆木杆。
“你总是起那么早吗?”乌尔娜闭上眼伸了个懒腰。
“不,我还没有休息,我们的休息跟你们不太一样。老科恩说你熟悉木匠活,而且手很巧,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祖上靠捕鱼为生,父亲、兄弟生前都做过木匠。”乌尔娜人打了个哈欠,她感到有东西放在手边,拿到眼前,“这是竹子?”虽然竹皮被刮掉,竹节也被磨光,但通过纹理和凉爽的手感她还是能判断出来。
“是的,我们打算用这些竹子做爆燃箭和凝霜箭,需要有人来装填药粉。”
尽管有些不情愿起床,但好奇心还是促使乌尔娜加入了流水线。
或许因为晚上倾泻了大量火焰,此刻莱迪娅对硫磺的味道已不再敏感,但火焰龙息后留下的兴奋感依然没有退却,她也加入了工作。
大家很快发现黑美人有一双不输于任何人的巧手。在乌尔娜手中,药粉一点未洒,一边倒入细长的箭杆一边用铁杆捣实,然后装入浸过鲸油的棉团作为助燃物。
老科恩装好弹簧箭镞与箭羽,这种箭镞在碰撞后会压缩弹簧,使弹簧两端的药物接触产生高温,引燃药粉,发生爆燃。
在协助老科恩制作了一捆爆燃箭后,一夜未眠的莱迪娅终于感到困倦,她看着桌上的药粉,一个想法突如其来,“或许,我也可以在体内贮存一些可燃物?”
很快,艾薇琳找到一些可燃物堆在桌子上,“这些东西看起来——实在不怎么美味,你确定你想要吞下它们吗?”
莱迪娅看了一眼装着黄色粉末的药瓶,“不,不要硫磺,它的味道让我想起臭鸡蛋。”
“这个怎么样?”老科恩打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磨成细粉的木炭,“这东西肯定比硫磺安全,赛拉女士曾建议我们在饲料里加一些,有助于禽畜的生长和抗病。”
“是的,”乌尔娜点点头,“在我们那,人们会往井里加些木炭,削减苦涩的味道。”
莱迪娅抓起一把木炭,考虑着如何咽下这些粉末。
“什么?你要吃下这些东西?”大科恩抱着一桶鲸油走过来,这才知道莱迪的目的,他放下一个木桶,靠在上面,“说实话,鲸油的味道不比硫磺好到哪去。”
“不,”莱迪娅连连摇头,“我宁可去吃牛油,也不会喝下鲸油,我们还是留着它做燃料吧。”
“我一直认为你跟温妮截然不同,现在看来,你们还是有相同点的。”艾薇琳调皮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取来自己的挎包,开始翻找,片刻之后,她从挎包的底部拿出了几株晒干的完整植物,那是一种花瓣为橙红色的艳丽花卉。
女战士认得它们,赛拉曾用这种植物为自己调制烈酒,“这是火焰花?”
“是的,赛拉曾传授我如何配制火焰抵抗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