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快马加鞭赶回仙栖庵时天色已晚,伯木师傅也已做好抵御蜂烟的解药,只是时间仓促,并未练成丹,而是又有汤、又有糊的一小瓶,说是只要去之前按剂量服下即可。
依玄语的性子定然是今晚就动身,但白易欢出于稳妥考虑,还是让二人先在庵中休息,自己前去打探一番,明日晚间再一同出发。
这一夜玄语实是辗转难眠,修吾不在身边,自己的心每时每刻都悬在半空,百爪挠心,恨不得马上便到明天晚上。实在难眠,玄语便掌上灯,拿出《一山鸣》鞭法研习起来。
这《一山鸣》共八册,摞起来足有六寸厚,分劈、扫、抽、提、勾、挑等六十四式,每式又按照不同的发力手法分为不同招式。就这单单的一招劈,便根据鞭子的发力点、着落点、在空中的角度分为阴劈、阳劈、全劈、半劈、直劈、侧劈等十余式,实在是奥妙无穷。玄语将劈式的心法和招式全部铭记于心后,便在庵外练了起来。
每每拿起这百转龙皮鞭,都有一种徒手抓活蛇的感觉,即便握在手中,也觉似有蠕动。玄语缓缓挥鞭,开始实在是即不得心,也不应手,还不如拿条皮带能用上力气,但经她一夜琢磨,终于在天亮之际掌握了持鞭和挥鞭的力道。不过经过这一夜苦练,手臂也着实酸疼,体力略显不支,只得回房休息。
玄语草草用过早膳,又在庵外练了起来。
淳于昭被挥鞭声,引到门外,趁玄语擦汗之际问道:“你不是用的双剑,今日怎又练起了鞭?”
玄语道:“我在剑上的造诣实在是无法精进,还不如换个鞭来试试。”
两人还未攀谈几句,便瞧见白易欢牵着马从山下赶来。玄语和淳于昭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白易欢道,并无异样,那修吾还在堂中捆着,竹蜂笛师巢中依旧没能寻到四夫人的踪迹。只是有一处密室,他见竹蜂笛师的首领从中进出,恐打草惊蛇,所以尚未查看。几人推测,若四夫人真在巢中,那极有可能是在密室内。
白易欢见玄语手中持着龙皮鞭不由大惊,道:“这莫不是传说中用上古神兽尧烛白龙的筋和皮制成的百转龙皮鞭?”
玄语道:“正是。乃是伯木师姑所赠。”
白易欢早就听家主说,玄语生母打得一手好鞭法。这百转龙皮鞭乃是难得的上古神器,他如此爱武之人,见到宝物,难免心生爱意。玄语本想交于他手,让他试上一试,白易欢却连忙拒绝。说这神器有灵性,认定主人便不可以随便假手他人,不然神器是会恼怒的。
玄语听闻半信半疑,淳于昭也觉得此物甚是神奇,玄语拿在手中,如同活蛇一般。
白易欢让她冲着实物耍两鞭试试,玄语惭愧道,自己这两日仅练习了一式,直劈,连半招都算不上。白易欢直言:“无妨,你哪怕能练好一式,只要上阵杀敌能用得上,便强过那千招百式无用的花架子。”
玄语一听甚是受用,便寻了一块巨石,定了定神,双足站稳,气运丹田,右手用力一挥,只见龙皮鞭在空中一纵而起,直直砸向眼前巨石,那巨石如同熟透的西瓜般应声裂开。玄语见龙皮鞭竟有如此威力,不禁高兴得拍起手来。一旁的淳于昭也连连称赞。
白易欢道:“我虽不会用鞭法,但道理相通,你这鞭持得太紧,下劈之时不可手臂僵硬,定然要全身放松,在触及的一瞬间发力,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玄语闻听觉得十分有理,便对着空气又耍了起来。
白易欢掏出一把短刀,持在手中道:“你挥鞭将它劈断。”
玄语道:“我还未练好,这万一劈着你要如何是好。”
白易欢道:“无妨,就你这伸手,想劈着我,还早呢。”
玄语闻听此言有些不服,便放下心来,气定神闲,按照方才白易欢所说,尽量放松两臂,待触碰之时再发力,谁想白易欢竟在鞭子下落之时,将刀锋一转,直直地迎鞭而上,那鞭竟自己躲了开来,绕过刀锋落了下去。玄语一惊,将鞭子扔在了地上叫道:“它居然是活的!”
一旁的淳于昭也是第一次见着自己会躲避危险的鞭子,大为吃惊。
白易欢笑道:“这便是龙皮鞭的灵气。若按你的力道直直地劈在刀刃上,鞭身定会被砍伤,它若不躲,还待如何?这便是此鞭的妙处。”
玄语捡起鞭子叹道:“这莫不是个活物!但若遇着危险,它躲开了,那我岂不要丧命?”
白易欢笑笑:“那便要看你如何运用这鞭了。我用刀背对你,你再劈一次试试。”
这次玄语又是用足了力道劈向刀背,果然如劈泥一般,将刀直接劈成两截。
“此鞭的妙处还有很多,你自己慢慢尝试便会知道。”白易欢见时间不早,三人便速速回到屋中,筹划起劫狱之事。
白易欢画出了整个竹蜂老巢的地形,三人计划兵分两路,白易欢同玄语一起去大厅解救修吾,吸引主力;淳于昭先去密室打探一番,若无四夫人,便在密室纵火,分散兵力,隧去厅中支援。若寻得四夫人,便尽快带到厅中,一同离去。期间有何异动可随时放出哨箭,相互支援。
三人带好金刚伞、解药、烈焰赤火刀,一同出发。
玄语心中暗暗起誓:“从来都是修吾保护我,今日即便是我粉身碎骨,也定要将她安全救出!”
竹蜂笛师老巢不算隐秘,但守卫森严,每五人一组,约莫十余组,在巢中往复巡逻,三人趴在墙头,静观其变,待到亥时将至,三人服下解药,便分头行动。
白易欢和玄语趁两组蜂人交替之际,飞身跳入院中,三步两步蹿上院中屋顶,向正厅寻去。
白易欢身法干净利落,玄语紧跟其后,略显吃力,白易欢放慢脚步,不时回身看看玄语是否跟上。
到了正厅,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修吾绑在中央的柱子之上,对面,一个衣着华丽,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块朵颐。旁边站着约莫十余个看守。玄语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修吾身上,只见修吾哪里是被绑在柱子上,分明是被小指粗细的钉子,刺穿两个手腕,钉在了柱子之上。被钉之处,已凝成了黑色血洞。再瞧修吾早已面色惨白,面庞消瘦,毫无生气地垂着头,下身被铁链牢牢捆在木柱上。
见修吾如此受苦,玄语眼泪一下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玄语马上擦掉泪水,骂自己竟如此没用,不禁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将这些折磨修吾的竹蜂笛师碎尸万段。
玄语对白易欢使了个眼色,只见玄语手持一排银针,冲着屋中的人便射去。玄语今日的银针全都喂了毒,只要扎入肉中,便头晕目眩,昏迷不醒。
她这一刺,直直扎入了三个看守的脖颈中,中间的矮小男子却用手中鸡腿一挡,躲过银针。
玄语和白易欢冲进屋内,直奔修吾。那矮小男子也不着急,将手中鸡腿一扔,道:“幺儿呢!可叫老子好等!”说着,打了个口哨,院内的竹蜂笛师便纷纷赶来。
此时的淳于昭已按白易欢画的位置,寻到了竹蜂笛师首领的住处。闻听哨声作响,众人纷纷向前院赶去,那竹蜂笛师的首领也从屋中走出,手持兵器向前奔去。
此人江湖人称欲擒蜂头冷面尊者,于阗朅盘陀。约莫五十岁上下,黝黑的脸庞,鼻直口方,相貌甚是威严,一瞧便是不苟言笑之人。身批深红袈裟,颈戴佛珠,手持竹蜂铁佛杖,高大威猛,气宇轩昂。
淳于昭见其向前院走去,便悄悄潜入房中,按白易欢所说,那书柜上摆有十个表情各异的陶俑,按悲、怒、惊、喜的顺序扭动其中四个,书柜后的密室门便会打开。淳于昭顺利打开密室门后,见着里面有微微烛光,他拔出剑,潜身而入,蹑足前行。
这密室狭小拥挤,三面药柜摆满了各色草药,瓶罐中似乎还泡有残肢内脏,不知是人是兽,腥臭作呕。再往里是一扇屏风,屏风内放着一只沐浴的大木桶,里面尽是红色药水,淳于昭隐约觉得水中异动,举剑问道:“是谁,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长发女子从水中探出头来,眉清目秀,恍若精灵,上身赤裸,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