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再入侵
自开学至今,已经过了三个月,残冬的积雪早已消融,暖春的水雾湿气也开始消散,夏天的气息逐渐逼近——端午节马上要到了。
我叫司徒空,穿越来这个魔法世界七年了,不过这里不叫魔法,叫巫术。今天要和我的发小,唐继林,还有他的姐姐一起去采艾叶,还有柏叶、大风根、菖蒲、桃叶之类。这是端午节习俗,要用艾叶驱蚊蝇、虫蚁,还能消毒,其他的要用来泡澡,毕竟端午日是草木一年中药性最强的一天,端午日遍地皆是药,用这些药泡澡据说可以治百病。要是采到些医馆需要的药草,还能卖了赚零花钱用。
今天我也是早早的就起床准备,虽然今天不是端午节,明天才是,但得提前做准备,因为明天要去看龙舟!背上小背篓,放进小锄头,戴上小草帽,最后再随手从路边折下一根树枝,稍作切削就成了根趁手的打草棍,装备齐全,叫上小伙伴就可以出发了!结果唐继林还没起来,淦!
他姐姐唐继香本来还在慢吞吞地洗脸,见我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了,便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往屋里走,大声喊到:“唐继林,你还不起来?别人都来找你了。”我也进屋,给叔叔阿姨打个招呼,然后跟在唐继香身后,看她欺负她弟,这番场景我总是百看不厌,毕竟唐继香欺负唐继林的手段层出不穷。果然,唐继香一把掀开被子,唐继林迷迷糊糊地还想把被子抢回去,她就直接把一直拎在手里的毛巾怼在他脸上,使劲一抹,唐继林疼得哇哇乱叫,正想发脾气,一看是他姐,就焉了下去,慢吞吞地起床,正想出房去洗漱,又被他姐拎回来叠被子。我躲在一边偷笑,还好我没这样的姐姐,不然日子很难过啊。
折腾了许久,终于出发了。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今天总算是有了个大晴天,暖洋洋的,很舒服,但等到了中午,估计就会有些晒,所以我和唐继香乖乖戴上了草帽,而唐继林则是一脸的无所谓,不愿意戴。这次要先去溪边摘些箬竹叶,再送回家泡着,等下午包粽子,再上山摘艾叶、柏叶、大风根、菖蒲、桃叶之类。任务很简单,毕竟除了箬竹叶,其他都没有数量要求,而且这附近早就摸熟了,哪里有什么一清二楚,摘些花花草草不是简简单单?
走了近一里路,就到了溪边,远远看去,就能看到一蓬蓬的箬竹,东一块西一块的,还有几个人正在摘。唐继林兴奋地叫了起来,一路狂跑下去,冲到岸边就开始一大把一大把地薅箬竹叶。唐继香见状一边大喊着“回来!你给我回来!”一边气鼓鼓地跟上去。唐继林刚薅了几下,抬头一看姐姐来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跨着脸往后退,唐继香狠狠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骂道:“你搞那么多干嘛?还都是虫蛀过的,拿回去你吃啊?”“我又没看,回去再挑一下呗。”“你挑了再背回去不是能少拿一点吗?你是不是蠢?”附近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热闹。唐继林一脸不快地把手里的箬竹叶丢了,嘴里嘀嘀咕咕地往另一处去了。唐继香又回身吼道:“叶子都被你摘完了还怎么长啊?你现在摘完了,明年看你上哪儿去摘,看你还怎么吃粽子。”唐继林苦着脸一个人走到一边,像是撒气般特别使劲地扯下箬竹叶,却又扯坏了,周围的人立刻笑了起来,还有人高声喊道:“莫拿叶子撒气欸,这要搞得明年没粽子吃了。”笑声又大了几分。
笑也笑够了,是时候干正事了,我跟着早就来摘叶子的大人,他们摘高处的,我摘低处的。跟了一会儿,他们就找我聊天,还帮我摘高处的叶子,两柱香的时间就摘了很多,放到背篓里装了近一半。可惜那些大人摘够了,走了,我只能苦逼的一个人摘。唐继林看那些大人走了,只零零散散剩了几个摘得慢的,便欢欢喜喜地蹦过来,说:“你看我摘得多不多?”我抢先扭过身子,把背篓伸给他看,笑道:“我摘的绝对比你多,比你的好看。”“哪有,明明差不多好吧。”说着他也把背篓伸了过来,我一看,才装了四分之一,只有我的一半,而且品相也不如我的好。我笑道:“你这哪有我的多啊。”“就是和你差不多啊。”唐继林边说边用手去量深度,结果当然是一样深。唐继香过来骂道:“你摘的哪有人家多?还好意思在那儿比。”“哪有,明明就是差不多好吧。”“没有。”“就有。”
正当他俩吵得不可开交时,一队人出现在了视野里,他们直接就从我们身边走过,没人正眼看我们一下。他们一共八人,看似普通,但气质上与常人差异很大,他们的打扮就像猎人,但猎人队会举个旗宣传自己,而他们没有。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不自觉地憋了口气,看方向他们是要进入西边的森林,但往西是山区,不是我们人类的领土了,而是妖兽的领土。真不知道他们去那边干嘛。
两姐弟之间的战斗也结束了,结果当然是唐继林被单方面欺负,我说箬竹叶也摘得差不多了,回去算了,于是我们就先回家了。到家放下箬竹叶,接着又出门去摘草药,这次摘草药就没人帮我了,只能自己摘,说实在的,我感觉那些个草药啥的都长得差不多,又还乱蓬蓬的,东一株西一株的,有的还很少见,而且有的人生怕自己端午当天摘不着,提前几天来摘,真是有够无赖的,等一下,今天好像也不是端午,哦~那没事了。一下午都没什么收获,被唐继林狠狠地嘲笑了一番,结果他又被他姐揍了,还说不能嘲笑别人,但其实她也在笑,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算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回家干饭吧。
第二天,我用绳子串了十五文钱,拿了两个空葫芦,又拿了多余的箬竹叶一捆捆绑好,叫上唐继林姐弟俩去赶集。从北门入城,一路上人挤人,肩挨着肩,脚踩着脚,唐继香牵着我俩的手,熟练的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赶到了集市,看到的却是更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即使我连站的地方都找不着,唐继香依然找到了一个角落,我们赶紧过去,站好位置,把昨天摘多的箬竹叶拿出来卖。明天是端午节,但城里人要么不知道哪里有箬竹,要么不敢出城摘,所以箬竹叶很好卖,不一会就卖完了,手里也多了四文钱。收起两文钱,一文钱去路边嗦了碗粉,一文钱买了一大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逛,这儿看看,那儿摸摸,直到人流开始减少才想起来家里给的任务,于是买了两斤糯米,一葫芦醋,一葫芦酱油。买完就回家,毕竟那些杂耍的也都陆陆续续收摊了,留城里也没玩的了,但有个人例外...
“不!我还要在城里玩!”“城里没玩的了,人家杂耍的都收摊了,冰糖葫芦都卖完了。”“我不,我就要在城里玩!”啊,对,这个人就是唐继林。刚刚这个人还想再买一个冰糖葫芦,但人家都卖完了,没卖的了,于是他就这样了,死活不肯走,要留城里玩。唐继香也是急了,直接动手拖着他走,唐继林也直接赖在地上不走了。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队人骑着马从街头缓缓走了过来。领头的人高喊道:“午时已到,限市限行。”“贩夫贩妇,收摊限市。”“挑担的,拉板车的,都把摊收一收,要巡逻哒。”周围的摊贩一边收拾一边跟领头的聊了起来:“我这儿还有多的包子,唐队长来搞几个吃一下啊。”说着,一个商贩就要把包子送给他,他笑着拒绝了:“不了,还要巡逻,下回得空了专门来吃。”“哎呦,哪用你出钱。”“队长...”“唐队长...”一路过来,商贩们都主动向这个巡逻队打招呼,聊家常,这个送菜,那个送粽子,气氛非常融洽,就像前世的人民子弟兵一样受人爱戴。然而,这支巡逻队即使一直在和商贩路人打招呼,右手依然放在腰间的刀柄上,随时保持着警惕!
唐继林看到巡逻队缓缓走近,突然就兴奋了起来,挣脱姐姐的束缚,一路怪叫着跑到队长面前,绕着马跑,队长见状,直接俯身将他抱起,放在面前,说:“幺儿,你家里人呢?”他指着我们说:“在那里。”“你爹娘呢。”“在家里忙农活。”“哦,那我今天就带你逛一逛。”说着,队长就夹了一下马,马就快步走了起来,我们只好小跑着跟在后面。唐继林兴奋的不得了,一路都在叫,队长问他:“好玩吗?”“好玩。”“那你以后想不想当兵?”“想!要不是那些人不收我,我早就去杀妖兽了。”此话引来一阵大笑,一个杂货铺的老板递去几个粽子,说:“那你要多吃饭欸,不然长不壮可打不过。”唐继林喜笑颜开接过粽子就开吃,绝了。
唐队长载着唐继林逛遍了集市,商贩们也在唐继林的吆喝下收好了流动摊,从门面里伸出来的摊板也都收了回去,集市也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巡逻队还有巡逻任务,唐继林也知趣的从马背上下来,没有闹事,乖乖回家。一路上,唐继林的嘴就没停过,畅想着长大后当兵的美好未来,唐继香出奇的没有觉得烦,也没有揍他,反而是在他说话的空挡问他:“你真要当兵?”“那不然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怎么可能,我要是当兵了那肯定得封侯,封个异姓王爷!”
端午当天,吃过早饭,父亲用雄黄酒在我额头上画了个“王”字,唐继林也顶着个“王”字来找我,我笑他:“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因为要看龙舟啊,不早起可看不到。”我们相视一笑,提了几个粽子就出门去江边。只见江边朝阳渐起,烟波浩渺,时有鸡鸣鸟啼,鱼跃龙门,山林间露出的黄土上,偶见人挑着扁担,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赶到桥边,官府的人早已落位,正打着哈欠维持秩序,再看河边,已经有人提前占好了位置,甚至还搬了小板凳,桥上也站了不少人。我在桥边寻了个高处席地而坐,正好能看到后半段,由于终点就是这座桥,在这儿能看到“撞线”的场景,所以我们三人就在这儿看龙舟了。
到正午时,江边已是人挤人,桥上也站满了人,人们都兴奋地讨论谁家的龙舟能夺魁,小贩们或是挑着担在人群中自如穿梭,或是在路边架锅现包现煮粽子。突然,一个焰火升上天空,刚刚飞到山峰的高度就消失了,接着,陆续几个焰火也升了起来,最后升起的是桥上的焰火,人群躁动了起来,因为比赛要开始了,过了几息,一个比之前大得多的焰火升上天空,然后炸裂开,发出爆响,人群瞬间沸腾起来——龙舟赛开始了。
因为赛道有个大弯,所以在这里看不到前半段比赛,内心煎熬无比,唐继林急得跳,唐继香也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当然,我也是。前半段的人在疯狂呼喊,我们这边后半段的人只能干等着,着实难受,过了好一会儿,视野里的弯道出现了一个龙头,于是我们这边也沸腾了。水里的鱼儿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受了惊,跃出水面,溅起一阵阵水花,但这水花远比不上龙舟激起的浪花,一艘艘龙舟伴着震天的鼓声划破水面,当中还伴着号子声。前半段的人为了看满整场比赛,有的直接释放风巫术,背生双翼原地起飞,在人群头顶飞来飞去。不知道是谁尖叫起来,简直要振聋我的耳朵,后面也有人以把我挤下去的气势挤我,我的身体在把那人挤回去,但是我的大脑叫我不要管这些,先看龙舟赛!
最前面的,也就是最有希望夺冠的有三艘,一艘是清浪滩的,一艘是张氏米铺的,还有一艘是李氏船行的,这三艘竞争相当激烈,咬得很紧,难分胜负。在一声声加油声中,清浪滩的龙舟以微弱的优势拿到了第一。龙舟一过桥,立马就有无数的粽子被丢入龙舟里,官府也派了个人飞到龙舟上,给清浪滩的龙舟头绑上了大红花,人群中也不断射出各式各样的焰火,欢呼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后面的龙舟也陆陆续续地驶过桥,官府就把各行各业捐出的一大群肥硕无比的鸭子赶进水里,等到鸭子全进了江中,便发出焰火,于是人群里接连有人跳入水里,龙舟上也有人入水,都是去抢鸭子,谁抢到就是谁的!水性一般的都站在岸边欢呼,看那些水性好的在水里秀操作,每有一只鸭子被抓住,人群中就会传来一阵欢呼。没过多久,这些鸭子就全都被抓住了,有的人还一手鸭子,一手鱼,引来岸上一阵喝彩。
正当人们沉浸在欢乐中时,一发巨大的焰火在西边升起,尖锐的尾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在高空炸开,足足过了一息巨大的爆炸声才传到耳朵里,接着是西南边和西北边也升起了巨大的焰火。这一炸,炸掉了端午节的喜庆氛围,人群开始躁动,恐惧开始蔓延,有人开始逃跑,我也忍不住要迈开腿。突然,又是一个焰火在人群头上炸响,震得人耳鸣,还有火花四溅,几个人从人群中托起一名中年男性,他一开口我就意识到,他是穿了便装的知府,他厉声喝道:“大家不要慌,不过是来了几只妖兽,你们就怕了吗?水里的先上岸,龙舟原地抛锚,先不要管,老人孩子先走,没战力的随后,有战力的最后,不要推搡。各衙役守好路口弯道,保证秩序,所有人往城里去,进城了家在城里的回家里关好门窗,家在城外的去亲戚家或者府衙,千万不要呆在城外或者路上。”
我听完立刻牵起唐继林姐弟的手,往路中间靠,人们见我们三个是小孩子,便立刻给我们让路。唐继林一脸不爽的说:“妖兽怎么来了?你看我怎么搞死它们。”一名衙役听了一把抱起唐继林,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你打个屁,刀都不会耍,等你长大了再说,你现在去给妖兽塞牙缝都不够。”接着又把他放地上往前推了一把。唐继林更是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垮着个脸被姐姐拉着往城里走,一路上嘴里都在不停地抱怨。我作为两世直男,还真不知道该咋劝,爱咋咋的吧。
我们在城里都没有亲戚,于是直接去了府衙,一路上看到城内的士兵都在迅速调动,路上行人有的急匆匆赶路,有的却和往常一样。突然,一大片黑影从我们头顶掠过,是苍翼营,他们往西边去了,不知道上次救我的那个人在不在里面。说起来,自从我被送到济世堂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负责护送的衙役推了我一把,说:“别傻愣着了,赶紧走。”我只好快步追上唐继林他们。
在府衙里有个偏房,就是为这时候准备的,朝廷还专门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避妖屋,但因为避妖屋为了让里面的人不被发现,而没有设计窗户等采光结构,通风口也小的可怜,还撒上了驱妖粉,导致屋子里十分昏暗腥臭,所以在民间被称为黑屋。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雄黄味,这也是驱妖粉的主要成分,闻久了还会觉得腥臭无比,虽然难闻,但一定程度上确实能驱妖。黑屋里空荡荡的,我们是第一批到的,黑屋里数十条坑坑洼洼的长桌,每条长桌旁边摆着几条长凳,同样是破破烂烂,害,毕竟只是暂时避难,桌椅的好坏并不重要。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都不敢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谁呢?门被打开,阳光照了进来,是济世堂的孤儿和老人,这些老人们大多老神在在,脸上并无慌张神色,孤儿们就不一样了,满脸写着紧张不安,紧挨在一起,捂着鼻子四处张望,有的还小声问他们身边的妇人这是哪里,最后进来的是几名身穿青色长袍、背着药箱的医生。老人们各自找了座位,负责照顾孤儿的妇人带着孤儿们坐在了角落里,正好在我们旁边,医生们则分散开来,问我们有没有伤病之类的。几个护卫再次把门关上,守在门边,黑屋再次陷入黑暗中。令人不安的沉默刺的我背后发毛,却又不敢动弹,生怕打破了这氛围被人围观。孤儿中有个小男孩开口打破了沉默:“娘亲,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妇人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缓缓向他解释。
避妖屋是唐朝开设的,往后一直沿用至今。当时,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杀死了太子李建成和皇子李元吉,刚刚登基,政权不稳,社会动荡不安,妖兽趁机偷袭,十万妖兽攻破长城,一路南下逼近都城长安。李世民派尉迟敬德阻击妖兽,尉迟敬德在泾阳生擒妖兽将领之一,后李世民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设疑兵之计,镇住了妖兽,不久,援军赶到,妖兽见“军容大盛”,又难渡渭水,只好撤退,但其所过之处无一生还。于是,魏徵在被任命为尚书左丞后,便设立了避妖屋,旨在妖兽入侵之时,收拢城外百姓,即使城池大破,也能留下一些人活命。
避妖屋为了掩“妖”耳目,采用了双层结构,两层墙壁,内墙里面是人呆的地方,两层墙壁之间堆放谷物粮食,外墙是土墙,外层涂了驱妖粉,墙上还写了“粮仓”两个大字。这避妖屋有四个出口,每个出口两扇门,一扇在外墙,做的非常明显,一扇在内墙,内墙的门做得十分隐蔽,一旦关上就和内墙几乎融为一体,肉眼难以分辨。而且若是城池大破,里面的人还会把事先存在黑屋里的、已经有些腐烂的粮食堆在外门处,抵住外门,妖兽过来闻,也只会在驱妖粉的影响下闻到腐烂的粮食味,不会特地打破“粮仓”,使得腐烂味扩散,里面的人也就躲过了妖兽的追捕。甚至到了宋朝,还专门在府衙的另一边设置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粮仓,只不过这个是真正的粮仓,放的粮食也都是最新最好的,用以分散妖兽的注意。避妖屋自设置以来,的的确确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可以说是造福了无数人,所以每座城都设有避妖屋和粮仓。
这一问一答,让黑屋里的氛围缓和了不少,我也得以稍稍活动一下。黑屋里渐渐响起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我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慢慢地能看清点东西了。我想起之前也来过几次,但那几次的妖兽连城门都没摸到,这次不知道会怎么样。到了中午,每人都领了一碗稀粥,一个馒头,寡淡无味。吃过午饭,陆陆续续的就开始有城外的人被收进黑屋,我父母也来了。到了晚上,黑屋里坐了一大半,说明城外的人几乎都进城了,但是还没收到妖兽即将攻城的消息,看来这次的妖兽入侵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足为惧。果然,不到两天,妖兽就退兵了,城里载歌载舞,而我们只想着回到家里,把妖兽毁掉的房子重新建起来,不过,这次妖兽并没有入侵到我们家那块,家里完好无损,不幸中的万幸。总感觉这次妖兽入侵没啥真实感,可能是军队发现的早,守得巧妙吧,希望以后都能如此,我只想过个普通的生活,不想有什么丰富的人生经验,那种东西听听别人的,图一乐,就好了。但是,真的能实现吗?
两年过去了,平安无事的两年,现在是崇祯十七年,对,崇祯十七年,明朝还没灭亡,这个世界的历史线变动了。崇祯十七年,本该走向灭亡的明朝却没有丝毫灭亡的迹象——东林党刚冒了个头就被扼杀在摇篮里,关外的东北是明朝实控,再往外是游牧民族,他们还在游牧,没有学中原定居耕种。明朝挺过了荒年,现在可谓是蒸蒸日上,国泰民安,妖族畏惧,异族来朝,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美好到人们都忘了妖兽还在虎视眈眈。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几场秋雨洗净了夏日的炎热,几阵秋风送来了一年的丰收,正好过个丰盛的中秋节。
中秋前一天,集市开放,人满为患,我和唐继林、唐继香姐弟俩在人群中穿梭。这次赶集我父母也来了,父母买东西,我就可以去玩了,老规矩,先买根冰糖葫芦,之后又去看杂耍,听说书,玩得是不亦乐乎。新鲜的是有个从南边来的厨子,他做的月饼和我们这儿不一样,我们这儿是苏式月饼,他从南边来,那应该就是广式月饼了吧。我去看了看,还真是,不过贵也是真的贵,也难怪,物以稀为贵嘛,我在这边就没见过广式月饼,一直以来吃的都是苏式月饼。前世吃过不少广式月饼,所以现在虽然看到它感觉很亲切,但价格还是把我劝退了,不过某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要吃!我就要吃!”果然,唐继林又开始了,唐继香也是脾气上来了,揪着唐继林的耳朵不放“吃吃吃,一天到晚你就知道吃。干活没有你,吃饭你倒是最积极。”两人直接就在面店门前争了起来,好一番争斗,但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是唐继林的父亲一瘸一拐的赶到现场,陪着笑向店家道歉,买了几个月饼,店家也直说没事没事,还多送了几个月饼,我一个看戏的也分到了一个,就很棒。买完了吃货就该回家了,唐继林还想去买广式月饼,结果被姐姐骂了一顿,还被迫拿起最大的包,看着他那要哭出来的脸,我就把我吃了一半的月饼给他了,唐继林直呼好兄弟,绝不是因为广式月饼甜得我牙疼才给他的。
到家正好是中午,吃过午饭还能去山上打板栗,打得多晚上还能炖鸡吃。说到吃鸡那我可就不困了,迅速吃过午饭就上山打板栗,我们仨分工明确,我和唐继林拿着长竹棍在树上捅,唐继香在地上用火钳捡,累了就换人。在板栗鸡的鼓舞下,很快就捡满了一背篓,但这只是板栗球,还得把这刺猬一样的壳给撬开,才能拿到板栗,但我们没带家伙,只好先回家。一出森林才知道,哪里只过了一会儿,一个下午都快过去了,太阳西斜,天边的白云都染上了些微的红色。但不得不说一句煞风景的话,景色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一背篓板栗球重得离谱的事实,三个人换着背都累的不行,好不容易才捱到家。远远的就看到父亲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我还没向父亲打招呼,父亲就先发现了我。父亲就笑着说:“鸡都杀好了,就等你的板栗嘞。”“不慌不慌,这次捡了一背篓,背回来会累死。”“哈哈,那我帮你搞。”父亲大笑着接过背篓,看起来轻轻松松,进门把板栗倒出来,倒了三分之一,就要还给唐继香,唐继香连说:“多倒点就是的,司徒空可没少出力,比唐继林强多了。”说着,唐继香接过背篓,又倒了一些才停手,然后向我们打招呼回家。
看着一地的板栗球,我实在没有要处理它的欲望,我怎么就手欠,捡那么多板栗呢。害,该开瓢的还是得开瓢。我拿了把小镰刀,把板栗球翻过来,把它的裂缝露出来,再把刀背伸进去,左脚踩一边,镰刀往另一边一压,板栗球就开了。板栗球开了我还得用手拿出来,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父亲倒是灵活,直接就用镰刀把板栗球里的板栗给勾出来了,省事儿不说,还比我快。我之前还想学来着,结果根本玩不好镰刀,僵硬得很,还不如手拿来的快。父亲笑我还在用手拿,还劝我多用用镰刀,我只好当耳旁风,赶紧转移话题,问父亲明天做什么馅的月饼。
第二天清晨,我从梦中惊醒,心脏一直突突地跳,很不安稳,几次深呼吸才慢慢地有所缓解,从床上爬起来喝水才意识到,嘴里还留着昨晚板栗鸡的味道,不得不说,虽然煮了的板栗不怎么样,没有晒干的好吃,但鸡的味道是真不错。漱口洗脸,心脏依然突突的跳,吃早饭,还在突突的跳,胸口都有些疼了,这不正常。我按计划去山上捡虫菌,刚上山没多久就胸口发慌,只好坐在地上,深呼吸几次,用手揉了揉胸口,才慢慢地舒服些,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脏没有之前跳得那么厉害了。这种感觉莫名地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经历过。唐继香问我:“没事吧,你打小就体弱,可别出了什么事。”“没事了没事了,可能是早饭没吃好吧。”“要是不舒服就说,实在不行就先回去,明天来采也行。”“没事儿没事儿,接着采吧,今天中秋,不得吃点好的?”说完我就带头走在前面,唐继林也破天荒地来问我要不要紧,我笑他:“原来你也会关心别人啊。”他搂着我的肩膀说:“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回头看一眼他姐,接着说:“不像某人。”唐继香一听,抬手就要打,唐继林一边笑一边跑,他俩又闹起来了,给宁静的山林也添了一抹亮色。
下午回到家里,把虫菌丢给父亲处理,然后直奔厨房,没有现成的吃的,母亲忙着做月饼馅,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做。往锅里放点猪油,把剩饭剩菜倒进去,烧大火炒一炒就能出锅,随便对付一下,等着晚上吃大餐。
夕阳依着青山,把天上的云都染成红色,山上的树、地上的草、还有低矮的篱笆都被染上了夕阳色。父亲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架起小火炉,把钵放在上面烧,钵里面是今天刚采来的虫菌和去年年前做好的腊肉,钵里冒着热气,满院肉香。母亲在厨房里烤月饼,我也去凑热闹,面团裹上油酥被翻来翻去,最后像包包子一样,把馅包进去,就是没什么皱子,然后被烤盘压着送进了火里,一刻钟后又翻过来接着烤,烤一刻钟就好了。月饼出炉,母亲又炒了两个青菜让我给端上桌,就这样,晚饭就好了。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腊肉炖虫菌,腊肉有些许油腻,这时候再加上解腻的青菜,简直绝配。最后来一口酥到拿起来就掉渣的苏式月饼当饭后甜点,一口下去甜而不腻,当然,吃多了也牙疼。就很奇怪啊,前世也是甜的稍微多吃一点就牙疼,这一世也是,难道是我注定与甜食无关吗?要真是这样,人生可就少了一大乐趣啊。牙疼不疼之后再说,手里的月饼得吃完。
今天正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天上的月饼和手里的月亮...啊不,天上的月亮和手里的月饼一样圆,让人羡慕起可以食月的天狗,真想知道月亮是个什么味道。天上的月亮越看越圆,看得让人痴迷,总是听说狼会对着满月嚎叫,前世没少在电视上看到这幅光景。如今我面对着如此圆的明月,也按耐不住的想对月狼嚎。这时,有人来敲门,门外喊道:“司徒空,出来玩啊。”我笑了笑:“玩什么啊,都这么晚了。”我推开门,唐继林就说:“我爹去打牌了,正好现在出去玩玩。”唐继香也附和到:“对啊,现在好无聊了的。”“我爹也去打牌了,但是这么晚,玩什么啊?”唐继林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红色沙包,说:“丢沙包啊,正好月亮这么亮,不点亮都看的清。”“行。”于是我们仨就在空地上玩起了沙包。
但我们玩累了坐在地上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时,很多人已经睡了,各种小虫子也都睡了,四周安安静静,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得见。等一下,虫子睡了?现在应该是亥时,正是虫子活跃的时候,虫子怎么可能会睡!我缓缓转过头,只见一只巨兽从山林中缓步走出,黄黑色相间的条纹随着步伐蠕动,腿上的肌肉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硕大的肉掌落在地上悄无声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六根银须随着呼吸轻轻抖动,额头上的“王”字宣誓着它的力量与地位,是老虎,而且他体型硕大,比水牛还大不少,显然是妖兽。我手里的月饼掉在了地上,背后汗毛根根炸起,冷汗直流,唐继林姐弟看了看我,又看向我看的方向,他们也愣住了。
虎妖见我们已经发现它了,也就不再打算偷袭,身体下沉,微微后倾,这是要发动攻击的姿势!我反应过来了,血液直冲大脑,脱口而出“跑!”我站起身来却又往前倒下,因为腿在极端恐惧下根本不听使唤,我抓起一块石头就往腿上砸,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腿恢复了知觉,我迈开还在发抖的双腿,回头一看,唐继林姐弟俩还愣在原地,而虎妖已经扑上来了!他们是我两世以来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他们!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这么想时,空中多了一阵诡异的波动,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了虎妖的獠牙,虎妖撞得脑袋发晕,原地打转,我来不及思考,直接抓起两人就跑。唐继香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挣脱我的手自己跑,而唐继林直勾勾的盯着我彷佛丢了魂。
我一边往家里跑一边大喊“妖兽!妖兽来了!跑啊!”母亲拿着法杖从房里跑出来,唐继林的母亲也拿着法杖跑了出来,她们一边往我们这边跑,一边朝我们身后施法。终于,我跑到了母亲怀里,母亲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拿着法杖警戒。我回头一看,那只妖兽已经被一根根藤蔓和草叶给捆住了,而且似乎它越挣扎,就被捆得越紧,我松了一口气,但是母亲还没放松,说:“先去你爹那儿,再进城。”这时,唐继林指着我说:“他觉醒了,是空属性。”
这时一声狼嚎划破天际,无数黑影在山林间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