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二)
书名:风华如故 作者:潇情 本章字数:2540字 发布时间:2021-10-31

要说在这大漓声名远扬的人屈指可数。裴文轩便是其一。若说这裴文轩在漓国境内是远近闻名、家喻户晓,而论及宜平侯,较之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宜平侯,是为夏侯玙,字子珣,以寒门弟子出身,连中三元,而后被先皇所倚重。要知五年前大漓虽占地广,但国贫兵弱,屡次被西方的曜国进犯,正当楚宏忧国愁眉不展之际,夏侯玙自请献计。

五年来,先后两任君主都励精图治,加之夏侯屿的谏言,漓国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终于摆脱了积贫积弱的局面,虽尚不及曜国,却也如日中天。这五年间,曜国也先后三次攻打漓国,然都被击退,使得其再不敢轻易进攻,东西二国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楚宏对夏侯玙大加赞赏,册封其为宜平侯,并任命为太子太师。三年前太子楚翊登基,夏侯玙又官拜皇帝太傅。谁又承想,拥有这般无双智谋和尊贵地位之人,却是刚及弱冠之年。

“宜平侯所去之地似乎是素心阁。”沈映微放下帘子,便听文心道。

其实宜平侯去何处,做什么,确是与她一点无关,她本也不是多嘴舌之人。

然文心知晓虽小姐虽从来不言说,可心里却是待宜平侯终究有几分不同的,既然小姐上心,她便多说两句。

沈映微嗯了一声,心里却是在思索他去那里的原因,是看望裴先生还是与容华公主有关。

转而又想要是自己在那多待一会儿也好,便是能真真切切见到他了。

其实,她总觉得她和宜平侯之前有些奇妙,要说他们之前无缘,却算是师兄妹,同拜在裴先生名下,素日在阁中,不作画的时候,她便爱看由挂在墙面上的画,而这些画中,又对他所作的画尤其钟爱。

可若说是有缘,莫说是待在府中,只说她无论说是进宫还是外出次数,都是不少,却也只有一面之缘。

那是去岁中秋宫宴,她作为家眷陪同父亲参加,她坐他对面,算是离他最近的一次,而她第一次那么真切地见到了他。

他面庞莹白如玉,和周围大臣觥筹交错时,嘴角微微弯起,带着淡淡笑意,声如玉石,举手投足间华贵雍容,当之无愧的漓国第一公子,一身白衣,风仪极佳,如诗如画。

及至回府,路过文渊斋,可巧赶上放堂,一位身着锦衣,约摸七八岁模样的小公子,看见她,便兴冲冲地跑到她身边。

“阿彦,慢点。”沈映微忍不住提醒道。

“阿姐。”沈彦软软叫道,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堆满了笑容。

“阿彦,”沈映微看着胞弟的目光满是宠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又牵起了他的小手,“走吧,我们去用膳。”

姐弟二人一面走,一面说话。

“阿彦今日学了什么呀?”沈映微柔声道。

沈彦答道,目光熠熠,“今日夫子教的是《说文解字》。夫子问的题目我都答上来啦,夫子还表扬我了呢。”

沈映微听了自是欢喜,“我们阿彦最厉害啦。”

……

一行人行至望心亭,沈映微让侍从亦书先带沈彦去睦和堂,自己则和文心回了微雨阁,换了身紫绡翠纹裙,稍加梳洗了一番,带着丹心一同过去。

及至大堂,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沈映微先是行礼换了两声“阿爹”“阿娘”,再是向大伯父大伯母、三叔三婶行了个礼。

“来,大家坐吧,”右相沈帛安带着家中十几人落座。

期间,倒没说什么要紧事,只是照常询问了一番家中各孩童的课业。

用膳后,沈帛安却是把沈映微单独留了下来。

“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帛安喝了口茶后,把茶杯放在一旁,“今早陛下提及了大选之事,爹想听听你的看法。”

按照漓国惯例,大选三年一次。楚翊登基后便大选过一次,如今是第二次。之前是念及沈映微年幼,今岁,便可以参选了。

“现在要陆续报备秀女名单了,映微,你可愿意?”

她愿意吗?其实好早之前她便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阿姐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可不管当时和现在,从哪个方面考虑,她想,她都是不愿的。

沉默片刻,沈映微决定还是据实以告,她缓缓道,“爹,实不相瞒,女儿是不愿的。但若是有这个必要

,我愿意进宫。”

沈帛安凝视她一瞬,心中百转千回。这个女儿向来是他最疼爱的,自幼冰雪聪明,蕙质兰心,虽不及容华公主那般丰姿冶丽、天香国色,却也堪称仙姿佚貌。要说她若是参加采选,不出意外必是会被选中。

忽而又想到如今宫中的淑妃,暗自叹了口气。今上对他虽仍有些忌惮,但以他如今地位,倒也不必将另外一个女儿也送进宫。

“映微,这件事你自己做主。好在大漓并没有规定凡未出阁女子必须得参选。你若不愿,那便罢了。只是你若当真不肯进宫,你知道该当如何。”

沈帛安拍了拍她的肩。

沈映微面上虽从容,心里却有一丝紧张,如今算是整颗心都放下去了。她脸上漾开一丝笑容,“谢谢阿爹,女儿明白。”

沈帛安摆了摆手,沈映微行礼告退,带着丹心回微雨阁。

文心给沈映微倒了一杯茶,出声问道,“小姐可有主意了?”

沈映微摇了摇头。缓缓道,“阿爹的意思我自是明白,想要永绝后患,最佳办法便是嫁人。只是我还是不愿将自己随意嫁出去。就算嫁了,与我成婚之人地位想来自是不低,焉知我是否是从一个牢笼钻进另一个牢笼,左不过一个大些一个小些罢了。”

一旁丹心听罢,嘻嘻笑道,“我明白了。小姐定是要找个心仪之人。如此方可不是牢笼。”

沈映微虽没接话,心里倒是颇为认同,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她所希望的。只不过现在说起这心仪之人,还为时尚早。

“反正采选,该是不参加了,至于嫁人么,”沈映微喝了一口茶,只觉回味清甜,“万事都讲究一个缘字,也不必急于一时。”

“是了,”文心道,“虽说小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可是如今莫说十五,女子二十而婚的人也不在少数,小姐确实不必太过着急。

“对了,小姐,”丹心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今日我似乎又见到赵媒媪了。”

赵媒媪,本名赵韫,是如今京城赫赫有名的冰人。

沈映微嗯了一声。“这个倒也罢了。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提亲一事,阿爹暂时还未与我说起。想来阿爹定自有考量。”

三人又说了会话,文心丹心便伺候沈映微午憩了。未时方亭先生还会来微雨阁教授课业。

在沈府,凡是未娶妻的公子,或是未出阁的小姐,都是要上堂的。由于男子和女子学习的内容不一样,因而沈府一共请了两位先生。郭延便是负责文渊斋的公子们的教导。至于至于方亭,这位女教书先生,则是负责吟风斋的教导。

沈映微原是与其他妹妹们一同上堂。然自从沈府的大小姐沈容纾进宫后 ,沈映微便成了小辈里最大的了,所以较之妹妹们,她其实要学的也差不多学完了,加之沈映微课业一向出色。

几月前,方亭便提议她不必每日过去,若是有需要,便派人到她住所芳亭阁来唤她一声,她可以专门过来微雨阁对其进行教导。

沈映微自是应了,想来若是能在自己阁中,利用闲暇时间多看些书,也自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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