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对学校说再见。”他说,边说边埋头收拾行李。
“又不是离开了就不再回来。”我坐在那张大概有两张榻榻米大小的床的边沿,“即使毕业20年,也是可以回来的嘛。”
“那自然,不过如今的心情确实是这样。”
“心情方面多少能理解。”
他小心擦去一本笔记本表面的灰尘,把它放在那个帆布袋里。
“眼下,马上就要下乡,什么都要准备好。又什么都没准备。”他这样说道,用淡淡地语气。
“急不来的。和你一个组我时常感到幸运。我想其他人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真不知我会那么有人缘。”
“你高大帅气、写字漂亮、唱歌动听、品格又好得不得了,肯定很多人喜欢。”
他嗤嗤地笑。
半小时过后,他停止收拾。可能已经收拾完毕。也可能是搞累了,中途休息一下也说不定。他给我递来可乐,自己也留一瓶,在我旁边坐下,并示意我喝上一口。“那么热的天,喝一口吧。”他说。我微笑并点头致谢。而后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他拧盖喝可乐。
“啊,冰凉得很。”他说。
我点头。继而把照片递给他。
“什么?这是。”他问道。
“照片。”
“谁的?”
“一位过去的朋友寄来的。”
他接过照片,瞬间安静了下来。
“啊,倒是胖了不少。”一会儿过后,他说道。
我准确地点点头。“她现在不再唱歌,改画画了。上个月画了一幅名字叫做《飞翔》的油画,获得奥地利的一个什么奖。”
“啊。为何与我说这些?”
“我想你应该想了解于你而言在这座校园里最重要的人,并且想要知道她的现状。然后再和学校好好告别。”
“一切休矣。”他说,“一切都过去了。”
“啊,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依依边提着行李边蹬上前往民国的大巴。
“像在送别参军的人儿。”张艺附和道。
“你还别说,要是在胸前挂个大红花还真的挺像。”
“那是。”
“陈磊,你帮我提一下这个行李包吧。”依依止住脚步,转过头对他说道。
“好的。”他伸手拿过行李。
“有谁需要帮忙的吗?”我喊了这么一句。我的行李早早就安排妥当了。
“我,我,我。”好几位女生同时喊了起来,她们都向我招手。我挑最近的那位,接过她递给我的包,然后十分无奈地对其他几位笑了笑。
“大伙儿有秩序地上车哈。”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大三结束时的事了。学校安排了车辆给每位实习的同学,把他们送到他们实习所在的城市。据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待遇了。所有的车辆,大概有十多辆吧,车子的挡风玻璃下无不张贴着“支援农村”这四个大字。好一副气派的景象。汽车排着队一辆辆出得校门,转个九十度的弯才慢慢加速起来。同学们无不看着窗外的阳光、远处的山峰以及近处的河流。陈磊、依依、张艺、亦欢和我都在同一辆车上。理所当然的嘛,大家实习的地方都是民国。
车子在公路上跑了三小时。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抬头看窗外,没有指示牌,没有路标,没有牌坊,睁眼望去什么也没有。像是进入了一片荒芜地带。不过,外面的景色倒是非常吸引人。
不料,这时汽车无缘无故地响了一声。随后便听到有人说:“车抛锚了,好像前面有块空地,先把车停在那里吧。”
几位女生举起手机拍位于车子右侧的湖。一望无际的湖泊。
与司机交谈几句后,带班老师走过来对陈磊说道:“陈磊同学,我们在车上坐了三小时,加之如今车子抛锚,同学们身心疲惫,我想你也看到了。我看这样好了,能不能给大伙儿唱首歌,让大伙儿放松放松?”
“《昨天》?”
“都行,都行,随便就好。”
“那好。”
接着,老师转过身去又对同学们说道,“接下来,请陈磊同学为大家唱首歌,名字叫做《昨天》,来点掌声。”
一片掌声,大家把目光投向陈磊。
陈磊笑了笑,清清嗓子唱了起来。选歌选得好,在这种环境下就应该唱这样的歌。依依像是品尝了点小酒似的沉醉其中,她坐在草坪上慢慢地来回摇晃身子。
唱完。可车子还没弄好,陈磊就又开始唱起来。他相继唱了《贝尔加湖》、《春天》、《风筝》。唱到《风筝》的一半时,车修好了。陈磊停止唱歌,依依停止摇晃身子。“赶紧上车吧。”她说。
车子到达民国时已是晚上八点。民国镇的领导接待了我们,并为我们准备好了住的地方——在政府附近的一所学校里。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几个月我们就住在那儿了。“如果不介意,三餐就在政府食堂里吃好了。”最后他说道,“有什么事就找我身边这位小梁,当然找我也可以的。”
我们点点头,道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