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棠国都,宁安城。
皓月当空,一匹快马向着皇城飞奔而来。
随着一声吆喝,一名少年滚鞍下马,几乎连滚带爬到皇城门前,从怀中掏出一封这数九寒天里仍被汗水浸透的急件递了上去。
“灵阳城遭叛军攻打甚急,求皇上速速下旨增援!”
少年声音嘶哑,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领头的守城军士走上去接过书信瞥了眼上边盖着的灵阳太守官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只见此人蓬头垢面满身尘土,衣甲战袍已被血污浸染,显然是历经苦战日夜兼程赶路而来。
“那也得等天亮再报上去,你先去兵部馆驿候着吧。”
“我灵阳城被围一月有余,城内粮草断绝,再不发兵相救,我全城军民危在旦夕!军情紧急,还请大人帮忙禀报!”
少年跪在地上,几乎哭出声来。
那领头的守城军士见他说得恳切,又念他与自己同是行伍出身,只得长叹一声,悄声告诉他,只因华妃娘娘近日闷闷不乐,大棠国君鸿阳帝已是多日不理朝政。
“我就是带你进宫,皇上也不会见你。”
少年登时傻了,久久跪在原地。
这时,一队车马浩浩荡荡驶了过来,为首一骑挥着马鞭高叫着。
“快开城门!我等特奉华妃娘娘之命从岭南采买珍奇果品佳酿而来!”
守城军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接应的接应,开城门的开城门,耽搁久了只恐坏了这珍果佳酿的口感色泽,谁都担待不起。
跪坐在一旁的送信少年擦了把额角豆大的汗珠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御书房暖阁,鸿阳帝正为了自己的爱妃一筹莫展,忽听下人回报派去采买的 车队回宫,顿时眼前一亮,叫人将负责采买的官员叫来问话。
而当得知这次带回来的无非又是荔枝龙眼一类的果品时,鸿阳帝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这等凡间果物又怎能博心爱的华妃一笑。
“小人这趟虽不曾购得什么奇珍佳酿,方才进城时却见着一个少年,说是有件宝贝献于陛下!”
那官员忙把刚才遇上一切告知鸿阳帝。
就这样,送信的少年被带到鸿阳帝面前。
身旁太监接过少年递上的木盒,打开来看,里边卧着个不起眼的羊脂玉瓶。
“献给朕的,就是这个?”
鸿阳帝用两根手指捏着瓶颈,晃荡着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瓶,指尖明显可以感受到瓶中的液体振颤。
“是,陛下不妨打开来一看!”
“噢,这……”
当鸿阳帝拔开瓶塞的一刹那,一股异香顿时弥漫着整间屋子,连御书房暖阁内番邦进贡的高等熏香在这异香面前黯然失色。
那香气芳而不俗,甜而不腻,似有透人心肺之功效。
再看那瓶中液,色呈殷红,静谧之中似乎蕴藏生命之勃动。
大棠国的皇帝,天下何等琼脂玉露未曾品过?却也禁不住沉醉于品息着空中的异香,而正待送入嘴边却又停住,唤来身边的太监耳语几句,太监知事地将瓶子原样封藏好,端了下去。
“朕且问你,此是何酒?你又是怎么得来的?”
“回陛下,此酒取自小人府上某种珍奇花露酿制而成,名唤——巧花泪。”
少年似没有了方才的慌乱,气定神闲娓娓道来。
“此花生于我灵阳城中,只开于奇寒之冬,花期仅限七天,朝露凝于花瓣之上而成殷红之色,普天之下,只有家妹一人会酿制。”
“噢,不想民间竟有此等奇花佳酿,论其色、香,只怕我宫中珍藏各种佳酿到了它面前,倒成了粗茶一般,只是不知……”
鸿阳帝正沉思,刚才出去的太监一路小跑回来向着皇帝跪拜。
“禀陛下,此酒却是人间一等佳酿!”
鸿阳帝听了这话知是酒里无毒,霎时间龙颜大悦吩咐左右道。
“好!速送往水云宫华妃处,请娘娘品尝!”
又向着一旁的少年抚掌笑道。
“你替朕解了燃眉之急,想要什么封赏?”
那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递上刚才的急件正色说道。
“末将乃灵阳守备参将锦麟,只因边疆战事紧急,求陛下速速发兵救我全城军民百姓!”
“此等军情何不早说!”鸿阳帝拍案而起。
“灵阳边塞小地藏如此人间佳酿,切不可落入敌贼之手,朕即日起兵御驾亲征,卫我疆土!”
锦麟求得援兵自是欣喜,可他谢绝了鸿阳帝的厚待,只求快马一匹星夜兼程赶回家乡,协助城防御敌。
帝王将相一骑红尘只为搏美人一笑,而此刻快马加鞭的他心中也惦念着一个女子,在那个千里之外烽火连天的边塞小城,在他们相守的那片兰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