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坠入黑暗的无底深渊,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响动。想试着抱紧自己,却发现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全身疼得如同散架一般。
直到一束光缓缓照进来,照在我支离破碎的身体上。白昭自光中走近,将我揽入怀,颤抖地呢喃:“对不起,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对不起……”
……
想来我与他上一世定是势不两立的仇家,否则怎的这一世遇见彼此之后总是命途多舛,不是他因我而伤,便是我因他而伤。
浑浑噩噩睡了不知多久,只记得天明天黑轮回了四五回,身上钻心的伤口总算不再淌血,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横空而降的牢狱之灾,神秘无踪的斯明,性情大变的魏罗漪,捉摸不透的白昭,一切都似梦境般虚幻缥缈,我已是局中人,看不清看不懂。
“你醒了……”
抬眼看向说话之人,疲惫的双眸和挂满胡茬憔悴的俊脸,就这么被我瞧了尽。
我侧眼,故作轻松道:“请殿下安……”
他眼圈有些泛红,低斥道:“安个屁!本王才走了几日你便令自己陷入这般险境?”
本想陪个笑,奈何一咧嘴撕裂般疼痛,又只好收回这尴尬的笑:“劳殿下挂念,是寄灵不对。”
他不悦地皱皱眉,一番欲言又止后才问道:“你为何要进宫?”
你媳妇拽我去的!
心底好一阵抓狂后,我喏喏地回道:“王妃盛情难却,臣女无法拒绝。”
“如此老道的江湖人,怎么偏偏像个傻子一样没有防备……”他揶揄,手抚上我的额,又摸了摸自己的额,放下心来。
“殿下怎么回来的?”即便是千里马,也断不会这么快就赶回来。
白昭手一顿,脸上有瞬间恍惚,若有所思道:“斯明的马出奇得快,好似飞一般,原想问问他从何处得来的宝马,结果急着救你就给忘了。”
“那殿下如何救得我?”
“本王自然有办法。那宫女满身的新伤旧伤,显然是长期受虐。且你与她素不相识,根本毫无动机。皇兄不是傻子,你只是差一个本王这样的靠山罢了,本王出面,自然就有了说服力。”
“殿下可知,王妃的侍女力证臣女杀人之实?”我平静道。
他静静看着我,眼神复杂,叫人捉摸不透。“许是她看错了,我已遣人将她打了板子,念在王妃求情的份上饶了她一条性命。”
我从不信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屁话!若他没有回来,只怕我早已横尸荒野,哪有命知道她挨板子?总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既然殿下今日得了空,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臣女无心在王府当差,还望殿下谅解,放臣女出府。”我沉着眼皮不再看他。
“不准。”白昭决绝道。
“殿下身边有青龙在,臣女在府中也无甚大用。”我抬眼对上那双我始终捉摸不透的眸,挣扎道。
“本王也没指望你做什么,安静呆在府中便好。”
“殿下该知道臣女的性子,臣女向来有仇必报,此次鞭刑之仇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有一天揪出始作俑者,望殿下能让臣女自行解决。”
他突然挪了视线,沉默许久道:“无论如何委屈,眼下也要忍着。”
“我若就此忍下,只怕更涨了歹人的嚣张气焰。”
“本王不准你乱来,今日之事不能再提。”白昭定定看着我,眼中有心疼。
我怔了许久,僵硬地环了环冰冷的被,胸口窒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
是夜。
回到寝殿后,白昭压着满腔怒气一言不发,只一个用力将案上做工上乘的空盏捏碎成渣。
脑海中不断浮现将寄灵自寿安宫接出来时,袁秉海那阴柔造作的脸,如同捏着嗓子般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既得圣上荣宠,就该安分守己,望殿下切莫辜负太后她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哪……”
白昭眼皮都没抬,俊脸如坠冰窟般,自牙缝中挤出一句:“公公说的对,既已得荣宠,本王定会誓死守护皇兄,替皇兄铲除一切障碍。”
袁秉海当时老脸一抽,僵硬且恼怒,转身拂袖而去。
一个宦官行事乖张目中无人,于皇子面前皆如此跋扈,想必在整个皇宫更是肆意横行,这种货色死一万次都不解恨!
白昭扔了手中碎渣,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殿下息怒。”青龙作揖道。
白昭气到颤抖,“本王这个母后果真了得,本王前脚砍掉她的爪牙,她后脚便动本王的女人,呵呵……好城府。”
“既已如此,殿下有何打算?”
“左右卢川府尹已死,暂且叫她再得意几日。”白昭缓缓道,好看的眉始终紧皱着。
“是。”青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