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今朝两相试,皆为知己搏
书名:乱熙丰(上) 作者:西风吹叶静千林 本章字数:2868字 发布时间:2021-10-31

一袭得罗,一身道法。观上下千载而不谢世事,遇欣尚可自笑,感戚亦以吁咈。执书卷可论道于庙堂之上,弃缥帙可指挥百万貔貅。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司马皓堪得如此这般人物,却不料这千般的志气,万种的才华此刻却也逃不过“情”字一个。

若说世间女子,司马皓所见何止千万,不曾想此时被耶律姜成如此一说,心如飞絮,久难平复。正所谓,“谁家葳蕤,轻云蔽月总难忘;相逢恨晚,君子俯默恐情殇。”

司马皓到底有些道行,见心中烦乱一阵,连忙闭目默诵《清心诀》。不多时,心绪平稳,再睁开眼时,耶律姜成正立在面前,一副关心之色。“大官人果然中了酒不成?!面色须不好看。”

司马皓摇摇头,“不妨事。”说罢引着姜成便向前走。耶律姜成见司马皓此时神色呆滞,便想着寻个掌故令司马皓开心,于是开言道,“官人见识广博,但不知可省的我北国闺阁之事?”

司马皓也不睬她,只是垂首不语。耶律姜成兀自道,“我契丹,良家士族女子皆髡首,并不似中原女子一般。皆以髡首为轻便。”司马皓又岂会不知此俗,顺口道,“凡妇人,至嫁时乃养发,分为髻,著句决,饰以金碧,犹我朝筒步摇一般。盖两国之间君虽远而俚俗近......”说到此处,司马皓突然顿住,猛然打量姜成一番。只把姜成唬了一愣。

“大官人何事?”

话音起,司马皓方觉失态,又垂下头来,“娘子这般年纪,定是许嫁了。”

耶律姜成见司马皓神色大变,侧身偷偷一乐,旋即道,“阿爷确将奴家许配了出去。”

司马皓眉头微微一皱,“但不知是哪家的儿郎?”

“奴家乃姓耶律,自然嫁与萧姓。难不成嫁与汉人?”说到此处,耶律姜成停下打量司马皓。

司马皓此时只觉得双颊泛红,于是立在原地整理冠带,以图掩饰。

姜成看在眼中,不觉好笑,于是戏谑道,“正是宁远军节度使萧令君之子,萧阿古脱。此时正随萧令君征战夏境。不知大官人有何赐教?”

司马皓还未停下手中整顿,仓促回道,“终身大事,哪里敢称赐教。他日萧余里也官拜北府。其子自然高官得坐,更是一时无两。”

姜成微微一笑,“先借官人吉言。但不知大官人可有宝眷?”

司马皓此时面色已然缓和,正色道,“正所谓‘男子志在四方’,岂敢守妻子而坐困。”

耶律姜成立即揶揄道,“志虽高远,只可惜后继无人。”

司马皓轻轻摇头,“大谬。袭我志意者,不必为子,志同而道合,其人皆可。”

怎料此话一出,耶律姜成脸色顿时难看。话不多说,转身便走。

司马皓不知何故,疾走几步,追赶上去。若说此时二人心境,姜成对司马皓虽有父兄之感,而司马皓对姜成亦有孙辈之亲,然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二念合作一处,正是:缘起缘灭缘自知,情深情浅不由人。

二人一前一后来至驿馆,苏章正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司马皓过来,连忙拉住,“官家传来旨意,定了发程期限。只待你归来,咱们须好生商议一番。此番失了层檀使节,回去如何复命。”

司马皓暗自思忖,此番来北京,官家之意,在探层檀虚实,而层檀之意尚不知为何。这几日来,与耶律姜成多谈论此事,只道此间辽人并未染指,莫非个中使节走失之事,便是层檀此番来意不成?若果真如此,还需对层檀使节试探一番才是。想到此,司马皓将苏章引至僻静处耳语一番,定下计策。

却说此时北京大名府驿馆内,哈木宰正与阿拉义、艾木哲德二人在后堂坐下商议。只见哈木宰用大食语问道:“奥马尔.哈亚姆不知现下如何?”

阿拉义道:“沿路之上所遇关卡,辛押陀罗都已打点完备,倒也无需多虑。只是一件事正担忧。”

哈木宰道:“有甚事担忧?”

     阿拉义道:“为保尼让牟恩相免遭霍山毒手,上年费了千钱收买些惯会些手段的,只因用人不着,尼让牟恩相险被阿萨辛坏了性命,今帐前眼见得又没个了事的人护送奥马尔.哈亚姆。”

     艾木哲德道:“你常说辛押陀罗身边那人十分了得,此番定是他来走这一遭。想来不致失误。”

     哈木宰点点头,说道:“说起那人,辛押陀罗多有抬举他处,此番定当竭力而为。若论武艺,二十个阿萨辛也近傍不得他。”

     艾木哲德沉思少顷,道:“奥马尔.哈亚姆之事虽无虞。只不知待回汴梁,我等面见宋君,当怎地打点?”

正说时,三人但听得屋外有人禀报,说是司马皓、苏章来见。三人连忙罢了聊叙,整了整身上衣冠,起身相迎出去。

人未至,声先到。只见司马皓一边迈步进来,一边施礼道,“那日武榷擂多有差池,惊扰众尊使,惊扰众尊使!”

哈木宰陪礼,“少监哪里话,乃是我等疏漏,非是少监与苏内制之过。”

众人各自落座,司马皓欠身道:“韩琦国公于心不安,遂着落大名府差三辆太平车子;帐前三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每辆上各有金银,再使军健们跟着,权当为众尊使压惊之资。且陛下已传旨,三日内便要起身去往东京。”

    哈木宰连忙道:“非是在下推托。其实去不得。乞钧旨别差英雄精细的人去。”

    苏章做诧异道:“国公美意。尊使如何倒生支词,这般推辞?”

    哈木宰道:“非是在下推脱,只因沿路之上,恐有些强人出没的去处。若知道是金银宝物,如何不来抢劫!枉结果了性命!以此去不得。”

    苏章道:“这般地说时,国公一番盛情,便不要了?”

    哈木宰与阿拉义、艾木哲德二人对视一下,道:“岂敢。若依在下说,并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三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只点六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我等却打扮做客人,恁地时方好。”

司马皓哈哈一笑,“尊使甚说的是。正与国公不谋而合。国公早想到此处,念众尊使西归劳顿,且目下正有战事。强人倒不足惧,只恐遭了军汉们劫掠。故此早已命人着书信一封送至广州蕃坊辛押陀罗处,待众尊使回京复命,官家定会命人护送至广州走海路而归。届时众尊使在辛押陀罗处将金银兑了,各自稳便。”说到此处,司马皓睃趁三人,只见阿拉义、艾木哲德二人颜色有变。心下果然有这般蹊跷。

     哈木宰听罢欠身道:“深谢国公抬举。”

     司马皓借机话锋一转,轻叹一声,试探道,“此番归期遥遥,但不知以贵国蒋牟西历,众尊使回归故里之时,当是何年何日?”

     以司马皓这般神机妙算,虽不知其中就里,然“虽不中,亦不远矣”。适才句句都有要害处。只说得哈木宰也是颜色有变。

     观三人神色,司马皓心中更有几分确信,于是又叹了一声,继续道,“想来走失这位使节,当通晓历法。若性命无虞,自是度日如年。”

奥马尔.哈亚姆到底何人?彼时于层檀,奥马尔.哈亚姆、尼让牟、霍山三人皆是故交。一日三人聚,霍山问二人曰:“世间之信,皆曰野芒先生之弟子得福,但使能尽得福也,我何以信之?”。二人答曰:“依兄之见当如何?”霍山曰:“然则吾当共誓:无论福落与谁人,皆得均分,不能专。”二人皆许之。后尼让牟为官,乃至教王阿尔士朗之相。尼让牟为相多时,才许霍山官职,霍山迁怒尼让牟不守当日之约,遂辞官不做,建阿萨辛欲杀之而后快。

时逢奥马尔.哈亚姆正欲改蒋牟西旧历而立雅拉里新历之时。尼让牟乃自纳霞堡之财库每岁赠之千二百钱。有人将此事暗报霍山得知,霍山盛怒,便欲加害奥马尔.哈亚姆。故此尼让牟借使大宋之机,用此暗度陈仓之计。

三人受尼让牟之托,一路之上诚惶诚恐。如今功成之际,司马皓却有此一番试探,便觉大事不妙。三人皆知那日武榷擂之时,司马皓走失,待其归来,左右多了姜成其人,遂疑其亦有不可告人之事。

此番二方定然相试,层檀使团便要在三日内查处耶律姜成端倪。司马皓又当如何护其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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