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见麟德公主那年,也是十三岁,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那时他和一位老伯一起躲在树丛中,看着军队当先那位少女身穿黄金甲胄,策马扬鞭的英姿,只一眼便被夺去了心魄。
老伯说她就是麟德公主,当今圣上的独女,自幼便操练弓马,才十三岁就已领兵出征。
圣上为她打造了黄金铠甲,白鹰羽箭,赐汗血宝马。所以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这次是她第一次出征,自己就有幸遇见。
他一厢情愿的觉得他和麟德公主一定有特殊的缘分。虽然这对他一个乡野小子来说不过是痴人说梦。他想了无数个能再见到她的机会,等在每一个传说她会经过的路口,却一直没有再见过。
后来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考取功名上。设想着自己若能考中进士,在文华大殿上定能再见到她。
为了多卖些钱读书,他从此砍柴采药更卖力了些。为了以后见到她时自己不至于太寒酸,他努力争取学琴学棋,练字练画。
为了不被晒黑皮肤,他每次出门都带好头巾将头脸包好,为了手不会粗糙,干活时都戴上厚厚的手套。
他还跟着采药的老伯学会了认识药草,自己又通过书中的方子,研制出各种肌肤保养品。又学着书上的招式每日锻炼体魄。
他甚至学会了观察路人里面的美男子,何种姿态更优美些,何种举止更潇洒些,何种笑容看着更舒适。然后自己揣摩领会运用。
渐渐的他褪去了山野孩子的淳朴气息,出落成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不知道他出身的人常以为不是道家修仙的高士,就是哪家豪门世家的贵公子。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性子为何也由从前的活泼开朗变得寡言清冷。
大概是他心底那个遥远的天神一般的少女,日夜的想念,把他磨练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能只有这样,才会离她更近一些吧。
意外的是,他刚考完乡试,正准备府试的时候,天上掉下一个机会,麟德公主在九州遴选驸马。
他听说后如做梦一般立即冲去看榜文,又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然而在乡间外表过于出众,便招来了祸端。恒王不知怎么遇到了他,将他母亲绑去做了人质。威逼他窃取虎符,传递消息。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不知道自己爱恋麟德公主整整七年。他纪录下公主殿下每一次出征的路线,征战的战果,每一次听来的她的消息,她传出来的每一首诗文。
竟然让他背叛她。
依着他对公主殿下执着的打探和了解,他深信只要有机会见到公主,她就能帮他摆平恒王,救出母亲。
为了母亲的生机,更是为了雀屏中选,他看似云淡风轻,却暗地里使出了全身解数。
比如他故意在人群中伪装淡泊名利,故作高深。
他故意言语出奇,吸引注意。他故意深夜抚琴,以做遗世独立。
他几乎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计到,公主殿下的心。
他不知道公主殿下曾亲自选了他做驸马。他也不知道宣帝因为忌讳女儿深情误国,将他降为侧位。
他只以为自己终究败给了夏衍。
请所以今夜大婚,他与别的男子洞房花烛,他辗转难眠。
可是他准备了整整七年,只为再见她一面。如今他见到了她长大后的样子,还成了他的夫君。
侧位的也算吧。他想。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想起那天公主殿下笑着叫他的名字。亲手将虎符交与他。
她是那么信任他,还帮他解救出来母亲,又妥善安顿,派了仆从照顾。
他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吧。
想到明天,他可能还会被传召侍寝,他已经欢喜的快要死掉了。
可惜,他并不知道公主殿下恒羲,心里早已爱慕了他。
若是知道,他今夜还会难眠么?或许,更睡不着吧。
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等着的夜晚,也即将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