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粮薪极桂玉,欲劝辽罢兵
书名:乱熙丰(上) 作者:西风吹叶静千林 本章字数:3062字 发布时间:2021-10-28

吐蕃军士与辽军又厮杀一阵,被杀的大败,只得引领败残军马退去。耶律合鲁本当胜券在握,不曾想斜刺里杀来这一哨夏军,夺了粮草便往删丹而去。见计策败坏,耶律合鲁心中盛怒,命令大军随后追赶。

陆伯庸见夏军得手,无暇与王盛呵会,只得施了一礼,随着夏军向西而去。王盛等人见此情形,便知李文英尚在删丹城内。众人商议两句,便欲随着辽军一同前往。耶律向宴适才受了王盛救度,自然心下感激,见众人有意同去删丹,便命人备了马匹。辽军浩浩荡荡直奔删丹而来。

此时鬼章营中坐哨早已窥得这厢战事,连忙回去禀报。鬼章听闻有辽军来劫粮草,一阵暴怒,亲自点了兵马迎头杀来。刚刚出得营寨,又一哨西夏人马不知何处而来,不由分说,一阵冲杀,只把鬼章人马中间截成两段——原来正是泥讹耶云厄率部赶到。

本来智慎等人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又押送这许多粮草。正为如何破了鬼章大营之事愁眉不展,岂料对面鬼章人马突然一阵大乱。陆伯庸见状,连忙对那领军的夏将高声喝道,“将军所夺辽军大纛何在?”

那夏将会意,连忙命人掩了夏军大纛,换上辽军旗号。鬼章此时正被夏军搅扰的三尸神暴跳,见对面杀来人马认旗上乃是耶律合鲁名号,又有众多粮车夹杂其中。便也不去分辨,指挥人马抢到阵前,两军还未交手,对面军马突然两势下分散开去,让出后面。一旁裨将恐其有诈,对鬼章道,“将军慢些去追,想来两厢定设埋伏。”

正说时,但见后面耶律向宴领兵杀到近前,两侧有小校手举令旗正欲发令。鬼章断其定要设阵,于是传令下去,一哨吐蕃骑兵当做先锋,先行杀到耶律向宴阵中。见敌入己阵,耶律向宴仓促迎战,这追击的号令便未发下去。

再说泥讹耶云厄这厢,厮杀一阵,忽见有军伍押运了粮草过来,全部夏军打扮。仔细辨认一番,正巧认得,于是传令所部弃了鬼章人马,全力救取粮草,一同掩杀直奔删丹而去。

耶律向宴见大势已去,只惹得心中一团怒火无处撒去,立马用刀指点鬼章,“本将在北国时,强似你的好汉,被我杀了万千。今日斩了你这蛮子,量你身上血肉回去下酒,倒要看看值些甚鸟!”说罢拍马杀来。

鬼章身旁一员副将见耶律向宴杀来,催马出了本阵,口中喝道,“将军安歇,我自战住此贼!”

二马相交,斗不到三合,那吐蕃大将被耶律向宴把了大刀只一逼,逼过自己兵刃,抢入身去,劈腰提住,一脚蹬开战马,正夹在耶律向宴肋间。但见耶律向宴将那将单手甩到马前,马蹄落下,正踩到面门,顿时红光崩现,顷刻丧命。

见耶律向宴先锋斩了吐蕃将领,耶律合鲁便借了这士气,调拨众将,左右冲突,前后卷杀,众将扬威耀武,抖擞精神,正奔四下里厮杀。如是厮并了一阵,鬼章军马已现颓势,便要撤回大营。

律合鲁见此势头,心下莫不如送佛送到西,替删丹解了这围,到还有些商量。于是传令三军将士直冲吐蕃大营。这一战只杀的走石飞沙,血光遮天。但见了一天星斗,鬼章才领着残败兵马向东南逃去。

删丹城头之上,李文英与妹勒取礼二人看得真真切切,心下这辽军个个具是骁勇的汉子。若非李文英料敌如神,这两边虎狼之师,哪个都需务死去战,胜负更是难料。现下粮草入城,又添了数千生力,也够城中夏军守个一年半载。此刻坐山观虎斗,倒也悠闲惬意。

罢了干戈,耶律合鲁令三军驻扎下来,也不去围删丹。用罢了战饭,才领着耶律向宴来到删丹城门以外。王盛也一并随着身后。

城头小校见有辽将来到近前,连忙前去禀报。不多时,城头灯火通明,两厢闪出一排弓手,中间现了一人,正是李文英,身后陆伯庸护住。

耶律合鲁借着火光将李文英打量一番,果然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于是先施礼报上姓名。

李文英陪了呵会,未等耶律合鲁开言,抢先道,“林牙率兵来此间,一无粮草辎重,二无援军殿后。想必是受了上峰差遣,来做些买卖。未曾想正撞着军马热闹,无甚生理。因此上折了本钱,也要来解我删丹之围,为得是讨些粮草,也好令三军将士养口。是也不是?”

耶律合鲁暗自一惊,此人果然神机妙算,张口直断,也不去审虚的。本来做了一套说辞,此刻怕是也无用武之地了。思忖片刻,只得心下一横,回道,“既到这里,如何藏的。实诉与李先生,我军确无粮草接济,陷在此处。故此前来相求。汉地有谚:‘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我等得了粮草,自行北上归去。”

李文英也不作答,转头去问王盛,“王校尉,辽军可有好生款待与你?”

王盛哈哈一笑,“承蒙李先生惦念,我与这位耶律将军认结做了兄弟,终日里酒饭款待,不曾有半分委屈。”

“如此说来,依王校尉之意,又当如何?”

王盛是个憨直汉子,也未多想,开口道,“若依洒家,先生现下便命人煮一腿獐子肉,暖上两杯社酒,安排请这二位进得城中详谈。”

听王盛如此一说,陆伯庸插话道,“王校尉这些时日可是受了哪方高人指点,适才接我一锤之时,手段却不似从前。现下又添了李先生般料事如神的本领,如何知晓我这厢猎来一头獐子。”

耶律合鲁、耶律向宴二人自南下以来,便未好好用过酒肉,听闻城内有上好的熟肉过口,不禁咽了口涎水。

李文英在城头之上思忖片刻,与妹勒取礼换了个眼色。妹勒取礼领诺,开言道,“承蒙诸位来我邦泥定,本当草酌几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全,只有些獐肉浊酒。如蒙不弃,我即刻命人放了吊桥,大开城门,相邀诸位。不知林牙意下如何。”

耶律合鲁恐其有诈,这立在原地踌躇,一旁耶律向宴低声道,“适才剪径不成,我等已然山穷水尽,便是进得城内就地虏了,林牙自当斡运哀情与那先生与妹勒取礼,便有一线之机,也未可知。”

王盛也在一旁劝道,“我家先生惯是晓事的,绝非滥杀之辈。前汉的张子房,后汉的诸葛亮,也不过如此。洒家与众兄弟常有不当衬时,先生哪样计较过。”

耶律合鲁轻叹一声,“当初依本官之意,若剪径不成,还可以王壮士等人做质当去换粮草。”

耶律向宴听罢连忙劝阻,“此举万万使不得。适才沙场之上,王盛兄弟与我有救命之恩,若林牙以这一干人等去换粮草,日后传扬出去,末将颜面置于何处。”

耶律合鲁心下此时城内军马越添的多了,务死去打,城池未破,自己将士倒先冻饿而死,此事双日不着单日着,终久也要见面。于是心下一横,正了正头鍪,对城上深施一礼,“既然妹勒将军有意,本林牙恭敬不如从命就是。”

不多时。城门洞开,耶律合鲁、耶律向宴只带了几名贴身小校,与王盛、杜眠春等人悉数来至城内公廨。妹勒取礼设宴款待。

酒宴之上,众人将过往之事,桩桩件件悉数讲来,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酒至五巡,李文英讨了副劝杯,叫军士筛了满满一杯,把了盏,来至耶律合鲁近前,二人相让一番,各自满饮了。李文英这才开言道,“林牙果然海量,这般情势,却不与魏王计较。若得了粮草,可是还要去往宣化府?”

耶律合鲁此番南下正有诸多疑窦,听李文英如此一说,借了几分酒力,取出随身一锭蒜条金置于案上,“素闻先生在世伏羲,此金权为压命之资,烦请先生看贱造则个。也好指点一二。”

杜眠春一旁见这一锭金子,搭话道,“林牙这般小器,卜尽世荣华富贵只这一锭?”

耶律合鲁被揶揄这两句,连忙伸手再取,被李文英劈手拦住,“林牙不必如此,正所谓‘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范丹贫穷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还请贵庚月日下算。”

耶律合鲁报了庚辰,李文英命人取了纸笔过来,排出八字推算一番。算罢将纸张放在灯盏上燃了,然后看看对面耶律合鲁,呵呵一笑,“林牙日干偏弱,官杀两旺,有印星通关来生日干,前程似锦。他日必然位极人臣。此番无粮无援之下亦可全身而退,定然令魏王刮目相看。”

耶律合鲁苦笑一下,“先生笑谈,胡都堇尚不知如何回去复命,何谈刮目相看。”

李文英用手指点耶律合鲁腰间皮囊,“此物正是魏王所求之物,何必劳师动众再赴宣化府。”

耶律合鲁听罢眼前一亮,“先生此话当真?!”

李文英又命军士斟满一杯,“饮罢此盏,在下自当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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