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玄语回过神来,转头,看见一旁站着一位慈祥的比丘尼。问道:“我在哪?”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玄语昏睡的时间太长了,她似乎仍旧分辨不出这眼前的漆黑,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弱弱地答道:“我想起了,很多,很多……”
伯木师傅笑笑,“那就好,那就好。你穿好衣服,若是能起身,随我出去再细说吧。这黑洞洞的地下暗阁,着实让人不爽朗。”
玄语小腿受了伤,两个人一个瘸着腿,一个跛着脚,相互搀扶着向外走去。
此时正值未时,天光大亮。玄语被烈日一照,甚觉刺眼,但如此一来,人也算是完全清醒了。
伯木师傅将她带至偏房,两人坐在一张老旧方桌前,又命小尼姑端来茶水,便将这几日是如何救她的经过一一讲与玄语听。玄语最着急问地还是修吾的安危,但伯木师傅只知道白易欢着实是给岱立居士送了信,但她是否被救出,便不得而知了。不过今日便是第三日,白易欢已去打探竹蜂笛师的下落,无论有无结果,他今日也是会来此处,让玄语安心等信儿便是。
玄语对这白易欢的身份颇为不解,虽已中毒,但她昏迷前见着的白易欢和先前花魁打扮的白易欢,果真是判若两人。伯木师傅笑笑,便讲起了白易欢的身世。
白易欢祖母乃是明宗帝在沙陀族的同胞妹妹,皇亲国戚。李嗣源称帝后为其赐婚,寻了当朝重臣之子,原本佳偶天成。奈何其祖父不喜当朝为官,竟喜道家修仙之术,置其父亲处愈演愈烈,竟抛家舍业,隐于山中。从此不问世事,一心炼丹、制符、念咒、修仙,便日渐家道中落。
想来,沙陀族人也是颇有手段,恐家中后继无人,竟从江湖中寻得一厉害侠女,远赴山中将其父压回,拜堂成了亲,便有了如今的白易欢。
但其父仍旧醉心修仙,行踪不定,便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
“熟悉之人皆称其为仙人,你知为何?”
玄语摇摇头,听着白易欢这身世,果真是比说书人口中讲地还神乎。
“那时我常向白家太公求教,深觉其道教精髓领悟颇深,全然已超脱世俗,后而听人说,竟有人看见他飞身登天,如仙人般缥缈而去,从此便再无音讯。”伯木师傅面露敬仰之色,“只是遗憾,他登仙之时无缘得见!”
玄语满脸怀疑地问道:“伯木师姑,您果真相信此事?”
伯木师傅笑笑:“众人皆如此说,究竟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玄语心中暗道,果然是人云亦云。见伯木师姑越扯越远,连忙把她拉回正题,玄语最担心的还是修吾的安危。“伯木师姑,您可知白易欢何时才能来?”
伯木师傅道:“你这是担心你那师姐?”
“多一个时辰,师姐便多一分危险。”
伯木师傅道:“想来也快了。不过若是白易欢不肯帮你,凭你一己之力,想救出师姐,怕是难于登天呀。”
玄语不解道:“白易欢的武功,能有如此厉害?”
“那是自然,他从月科里便被训练得异于常人,每日寅时便起身练功,不到亥时不得休息,再加上他的武功,那是集武林众家之长,又受其父亲道术点拨,功夫早已不是这芸芸众生能企及的了。”
“那他先前与我遇见时装得盈盈弱弱地,您可知为何?”
“这个……我只知,他是奉侨公命保护于你,你可记得国侨公是谁?”
玄语脸色忽得暗了下来,点了点头。
那正是他的父亲,将她与母亲分离之人,把她送去回鹘之人,骗她偷出军中册之人,害她成为细作之人,让她背负五万生魂之人,将她逼入眼下窘境之人,连累得修吾身陷囹圄之人。
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叩门之声,玄语马上起身,莫不是白易欢回来了。本想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却被伯木师傅给按下了。“你莫要着急,她的腿脚比你快。”只见唤作清素的小尼姑跑去开门,门分两侧,只见一白衣男子走来,翩翩若仙,步伐轻盈矫健,果然是白易欢。
清素带着白易欢来到偏房,一见着白易欢玄语便拖着伤腿上前,掐着他的手臂问道:“你可给岱立居士送了信?修吾被救出来了么?你可找到竹蜂笛师的老巢了?你见着修吾了吗?”
白易欢用两个指头将玄语的手捏开,道:“你莫要掐我呀!”说着在桌上扔了个小布包,“给你的衣服,赶紧换上吧,身上都馊了。”
玄语以为是与修吾相关的什么东西,刚要上前查看,一听是给自己的衣服,便无心再看:“一会再换,你先说修吾。”
“我见着修吾了,也找到竹蜂笛师在此处的落脚点了,只是……”
“修吾没被救走吗?那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性命之忧?”
白易欢将玄语又掐上来的手拽开“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掐我了,你让我把话说完。”
伯木师傅也道:“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莫要着急。”
白易欢道:“我见着你那师姐了,她没事,皮肉伤肯定是免不了的,一时半刻他们是不会杀她的。竹蜂笛师的落脚点也好找得很,为的,就是引你过去。”白易欢说罢,连忙喝了口茶。
玄语拍案而起,“那我去把修吾师姐换回来!”
白易欢道:“你傻呀!你若真去了,还能将她换回来么,定然是一起灭口算了!”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修吾这样被折磨呀!”
白易欢道:“你冷静些,容我想想办法。”
玄语也知自己太过鲁莽,便坐了下来。“岱立居士那边,没有要救修吾的意思么?”
“信我已经亲自送到岱立居士手中,若他真想救,这已过了三日,岂不早就救了。”
玄语只觉得心中泛起一丝寒意,这修吾如何说也是岱风派的大师姐,居士竟如此凉薄。
白易欢打量着玄语的伤道:“话说回来,你的伤医得如何了?之前的事可记得了?”
玄语点点头,“多亏了伯木师姑,我先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那你都记起何事,同我讲讲,我也好回去复命。”
伯木师傅也说道:“诚然,这白仙人是你父亲派来帮你的,定然不会害你。”
白易欢忙道:“别!我可不是来帮她的,我只答应保护她性命。至于其他的我可未必能管。”
伯木师傅笑道:“好啦!你本就是个大善人。”
玄语努力回想着自己最初的记忆,将她所记得的事情都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