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你们是在打仗吗
书名:月亮回家 作者:陆生 本章字数:5911字 发布时间:2020-12-18

九十四、你们是在打仗吗

支浅无法应答,她终于明白了夏之羽为什么一心要去那么远。夏父于他育养育之恩,但是他又无法这位老人拆散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尤其是他眼看着金叶郁郁寡欢一辈子。支浅心疼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是眼前这个老人她恨了也没意思,父母皆以离世,每个人都想自私的留下自己爱的人。

“我爸不知道妈妈是因为巨额彩礼被嫁出去的?”支浅心里堵得慌,

“是的,不仅是彩礼,我还给岳父家好几个亲戚安排了工作。其实我当时也是过于小心了,你爸要是有钱,叶子父母怎么会把叶子嫁给我?”

“我岳父没有钱,但是我家有。”明深插嘴,“我爷爷和我老岳父是至交。如果我爷爷知道,不可能不管。”

支浅看向明深,明深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说过他家有钱,这是第一次。

夏父沉默,是他一直在控制金叶,金叶除了可以打电话回金家,根本没有机会打电话给任何人,信也寄不出去。“那时通讯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他低声为过去的自己解释。

“是没有现在方便,但你实际上软禁了我岳母。”明深一针见血。

“我喜欢叶子,想留下她。”夏父捂住脸。

“你这哪里是喜欢,简直就是报复。”明深冷笑。

“我以为叶子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时间会改变一切。”

“你显然自以为是了。”

“你现在跟之羽有联系吗?”夏父没有应答明深,忽然问支浅。

“有。”支浅不打算隐瞒,再说夏之羽已经让她带东西来了,说明也没想着瞒着。

“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

“一年多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我老家。我们俩长得像,自然就觉得奇怪。”

“他现在过得好吗?”

“很好,他应该会跟您联系的。”

“我知道,他很疼他妹妹,有时会寄东西给他妹妹。你跟他说,有困难还可以找我,在国外不要太苦着自己。”

“之羽很能干,你要相信他。”

“我知道,他一直很优秀。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是能帮他的,所以,我就不重要了。”

“之羽经常跟我说起你,说你很了不起,他很尊敬您。”支浅虽然言不由衷,却也是实情。就怕夏之羽当初有多尊敬,现在就有多失望。

“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我原本想见一下叶子心里的人,既然见不到了,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其实即使见到了你爸爸,也没有意思,他能为了叶子一直单身,我不会,当年叶子没有被找到的话,我也已经娶了别人,现在我还是会再找一个妻子,我对叶子好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她的心,我得找一个对我好的人。”

“那就祝您幸福!”

“幸福!”夏父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早在我跟叶子结婚的时候,已经注定了这是三个人的人不幸。”

“您毕竟还跟妈妈生活了这么多年!”

“是的,我守着叶子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她想着另外一个人几十年,你以为我就快乐?”夏父老泪纵横。

“你如果肯有一点善心,放了妈妈,是可以变成三个人的幸福的。”明深说话毫不留情。

夏父被呛住,站立不动。他不肯对金叶松手,其实也囚禁了自己,他一直不肯面对这个事实。

“我们只是替之羽来看看,您还是好好珍惜现在身边的人吧,时间还很长。我们就先告辞。”明深不想再谈下去,支浅看起来情绪不好。

跟夏父分手后,支浅趴在明深怀里不说话。明深慢慢地抚摸着她后背,等支浅自己平复情绪。

“抱紧我!”支浅轻声要求。明深用力抱住她。

“再紧一点!”明深依言加大力度,却也不敢盲目用力,支浅在他眼里太柔软太弱小了,他觉得自己太用力会把她弄坏。

“明深,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支浅闷声说。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回家吧!”

明深松开支浅,大手捧起支浅的脸,还好,支浅神色平静,“你想通了?还好吧?”

“不想通也没办法,谁有起死回生之力?还是时光真的可以穿越?”

明深开车返回,支浅打电话给夏之羽,先说了夏父准备再婚的事情,夏之羽说他知道爸爸已经另觅新欢的事情。因为他妹妹已经把照片发给他看过了。支浅问夏之羽怎么看这件事,夏之羽表示爸爸总是要找个伴的,他已经劝过妹妹不要总是针对爸爸的女朋友。那个女人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些,夏父没有隐瞒夏之羽,那个女人的丈夫欠债跑了,有个儿子,夏父显然可以让他们母子的生活状况得到改善,所以,她迁就妹妹也不奇怪。

支浅又告诉夏之羽,夏父一直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并把夏父讲的一些往事告诉了夏之羽,夏之羽沉默了一晌,表示不重要了,反正他也不打算回来了。对于夏父,他很难面对,夏父养育了他,但是,如果夏父愿意帮助金叶,支敬衡和金叶也不至于如此不幸,他的爱是自私的,他强行留下金叶,宁可看着金叶郁郁寡欢,变相软禁了金叶一辈子。临了,金叶去世,他却又另觅新欢。

支浅正要挂电话,夏之羽忽然又说:“妈妈一定是为了我才留下的!不一定是因为爸爸!”

“什么?”支浅不明白夏之羽是什么意思,却听懂了这个“爸爸”是支敬衡。

“因为妈妈想把我生下来。她回不去支家,也不能回金家,能让她安全把孩子生下来的,只有夏家了。而且,夏爸爸一定用我来威胁妈妈了。”

“你这么想?”支浅不敢相信夏之羽会这么说,夏之羽对夏父的称呼也变了。

“他是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事情,而且,他很要强的,妈妈只要已经嫁过来了,除非他想放弃,否则妈妈绝对没法脱身。”如果支浅没有听错的话夏之羽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他只算错了一样,爸爸死了,妈妈自杀。”

“之羽。”支浅轻声呼唤。

“姐,以后你别再去了!”

“之羽……”

“我知道,他养了我,我很感谢他。但是,如果他真的爱妈妈,他会放手,他自己也会幸福。妈妈从来没有开心过,我无论怎么努力,都很难看见妈妈的笑容,他又不是看不见。他总是让别人跟着妈妈,我以为他是关心妈妈,原来他是担心妈妈私自离开。即使有了妹妹,他也没有信任过妈妈。我也误解了妈妈很多年。我知道不是他的错,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会给他养老。姐,你放心,我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对妹妹也是,只是,那份尊敬没有了。”夏之羽不给支浅说话的机会,“还有,姐,我们俩,都要抓住幸福,都要勇敢,你,不要再有那些幼稚的行为,姐夫爱你的时候你也对他好一点,如果他不爱你了,赶紧离开,不要留恋。”

“我知道,之羽,我是想告诉你秋致卿的事情。”支浅感觉夏之羽有些伤心,有些后悔告诉他那些曾经的往事。

“姐,我没难过,我只是比你理性一点。秋致卿怎么了?”

支浅就把秋致卿的情况说了说。

夏之羽听了,并不吃惊,“姐,我会告诉怀卿,也会保密。你不要用同情的眼光去看秋致卿,还要跟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每个人都不容易,过分的善良也很伤害人。”

夏之羽这么一说,支浅连连答应,夏之羽果然看事情比较不同。

支浅跟夏之羽通话时,明深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催促。挂了电话,支浅抬眼,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明深问支浅要不要就近休息一晚再走,支浅摇头,说还是连夜敢回去,支遇还在盼着呢!上次她和明深看了一次电影,搞得全家人都不能安宁,她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妥当。

明深见她有些疲累,让她躺下休息一下。支浅摇头,说:“你也累呀,我陪你说说话吧!”

“我习惯了,以前经常一个人晚上开车的。”

“你也说是以前,现在家里有老有小,不得小心吗?”

“最重要是有你,所以我会小心。”

“明深!”支浅侧着身子看着他,轻声低唤,“我很幸运!”

明深腾出一只手揉揉支浅的头发,轻笑:“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我开车的时候撩我?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住下吧!”

支浅也笑,气氛就轻松了许多,支浅就这样侧着身体看着开车的明深,看看看着,就睡着了。明深将车停在路边,给她盖上小毛毯,放慢车速,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半途支浅电话响,果然是支遇在哭着要妈妈。丁怡问他们回不回来,支浅说回,已经在路上了。丁怡松了口气,说他们要是不回来,大概全家今天都别想睡觉了。

支浅让丁怡把电话开免提,柔声对支遇说:“小遇要乖哦,妈妈马上就回来了,小遇不能哭,一哭妈妈就回来得更晚了!”

明深说孩子又听不懂,支浅说不能小看孩子。果然,支浅又说了几句,支遇的哭声小了下来,慢慢就停止了。然后电话里又出现明添的声音:“妈妈,你还有多长时间到家呀?”

明深替支浅回答,说如果顺利的话还有一两个小时。明添听了,说:“妈妈,我今天拿了一张奖状,你回来我应该睡觉了,我放在厨房的餐桌上,你要记得看哟!”

支浅赶紧允诺,说一定会看,让明添早些去睡觉,她和爸爸很快就会到家的。

“幼儿园不是已经发过奖状放假了吗?又是哪里来的奖状?”明深问。

“我也不知道,回去看看就是了。”

明深佯装委屈,说:“我就是个外人,谁也不想我,每个人都只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他们知道我回家你就回家了啊!”其实支浅很想说:我会想你!我离不开你!

“你饿了吗?”支浅从后座拿了一些食物过来,剥了根香蕉喂着明深,明深水果里面只吃香蕉和苹果,其他奇奇怪怪的水果很少吃,是个很挑嘴的男人。

“你也吃一点东西吧,到家还有一会儿呢!”

“嗯!”支浅就不像明深,她一般不怎么挑嘴,因为哺乳,她就更不会挑食了,孩子的健康重要嘛!支浅一边嚼着饼干,说:“语卿说我胖了,看来要减肥了。”

“镜头里人显胖。你没胖。不信回家你问爷爷。”明深心想,回去什么也不做,也要把秤做一点手脚,好不容易长点肉,怎么能又掉了。

“我问妈妈。”家里只有丁怡最注重保持身材,她才会说实话。

“问谁都行。”明深想,他会跟每个人串好口供,丁怡自己注重身材,却盼望家里每个人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她最没有实话了。

到家后,已是深夜,但是,除了明添,其他人都在等他们。看见支浅,支遇立刻从保姆手里向妈妈伸出胖胖的小手。支浅接过来亲了一下,小人儿立刻也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口水涂了支浅半边脸。明深正准备拿纸巾给她擦,她却低头侧脸顺势在他胳膊上蹭了一下,口水就全蹭在他衣服上了。明深一愣,支浅的动作自然得很,他很愉快。

明深轻快地去厨房端出为他们准备好的饭菜,支浅看着一屋子的人,赶紧说:“妈、爸、爷爷,你们去休息吧,我们自己弄就可以了。”支浅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打着哈欠,瞬间都走空了。

明深出来时,只看见支浅抱着支遇坐在餐桌前。抱怨道:“要是我们不回来,他们怎么办?”“小遇会长大的!”见明深又准备开始喂她,支浅赶紧摇头,“我自己吃。”她已经发现自己就是这样吃多的,因为支遇喝多长时间,他就会在一旁喂多长时间。

明深被拒绝,显得特别委屈,说:“你看,我是多么多余,你也让我有点事情做嘛!”支浅受不了他这样,难怪“七剑客”说明深是个大孩子,他有时是有些精分啊!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说:“以后我们回来晚了,别为我们做饭做菜,你又只吃一点,我以后也要少吃一点!”明深摇头:“不行,你要提供两个人的营养呢!”

明深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像是在命令,语气却是孩子气的,还带着一点撒娇!听得支浅心跳都快了。

支浅让明深把明添的奖状拿给她看,这孩子参加了幼儿组书法大赛,竟然拿了个金奖,也就练了一年多,看来还是有些天赋的,恐怕要给他找专业的老师了。这么一想,就跟明深商量,明深说他打听一下,那些辅导班没什么意思,水平不会比支浅高到哪里去,当然要找名家。

没想到明添不乐意,他不肯去拜S城的大师为师,而是坚持就跟妈妈学习,自己练练就好了。其他人都表示支持,只有支浅跟儿子说:“小添,妈妈很快就教不了你了,妈妈是业余的,不是外公,爸爸给你找的老师可是大师。”

“妈妈,我没想做书法家,就是练练。”

“那小添的理想是什么?”支浅觉得明添有点早熟。

“还没不知道,我还小,以后慢慢想。”

支浅没再坚持,私下跟明深说起,明深不以为然,很自豪,“我儿子聪明!”

很快就是小年了,明添说老师布置了作业,要帮爸爸妈妈择菜。支浅陪他在厨房去撕豆角的茎,撕了一会儿,明添觉得没意思,问支浅他可不可以和大人一起做菜,支浅当然说可以,有她在,儿子帮帮小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没想到明添兴冲冲地去把爸爸也叫来,准备一家三口做。明深听说儿子要做菜,也来了兴致,他觉得支浅经常不费什么事就从厨房弄出饭和菜,做菜也不是很难。他让支浅出去,说他和儿子保证会搞定,支浅很怀疑,因为她只见过他端菜,从来没有看见他弄过什么菜。他可是连洗碗都不会的人。明深推着她出去,让她带支遇去玩,到时回家吃饭就好。

支浅从厨房出来,支遇已经被保姆带出去了,就去了书房整理明添的东西和自己的东西。整理完了,又看了一会儿书,觉得可以去欣赏一下明深父子的厨艺了。

到了厨房,她大吃一惊,只见明深父子戴着头盔,一人打着一把伞,厨房里烟雾缭绕,呛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支浅大声问:“你们是在打仗吗?”明添兴奋地说:“不是,妈妈,我们在做菜,妈妈你先出去,我们快好了!”

终于等到饭菜端上桌。支浅看了一下,第一个里面全是辣椒,食材是什么不太清楚。第二个黑糊糊的,上面竟然还用芥末画了一朵花。第三个据说是番茄炒蛋,橙色一片,看不出来番茄和鸡蛋在哪里。第四个是咖啡色的,上面还撒着玫瑰花瓣。明添兴奋的说花瓣是他刚从院子里的花圃里采的。支浅习惯的纠正说那是月季,不是玫瑰。

被赶出厨房的厨师去了厨房一趟,出来都快哭了,说厨房像是被炸弹给炸了。明添一听就咯咯笑起来,一家人看着四个菜,谁也不敢先动筷子。明深央求地看着支浅,支浅决定挑所谓的番茄炒蛋试一下,最起码看来是橙色的。她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儿子和老公第一次做菜,她倒是很想鼓励一下,可是也得有个鼓励的点呀!

丁怡和明家兴立刻拿起衣服,说出去吃。支浅赶紧说也带上她。明添也悄悄过来牵住妈妈的手,眼睛却看着明家兴说:“爷爷,我也要去!”

明深追问支浅试菜试出什么味道,支浅谜一样笑着让他自己去尝一尝。明深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举起筷子,又放下,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吃饭了,我们一起去吧!”

明老爷子正从楼上下来准备吃晚饭,看见他们都往外走,很奇怪,明家兴赶紧说:“爸爸,您是和我们一起外出吃,还是我们给您打包好吃的。”

明老爷子得知桌上的菜是宝贝孙子和宝贝重孙子的杰作,仔细看了一下四盘菜,果断地表示他也出去吃。至于那四盘黑暗料理,拍个照片做纪念就好了。

明深唯一一次厨房历险就这样过去,从此,玉叔看见他进厨房就很警惕地看着他。事后,支浅问他为什么要打伞,他很郁闷地问支浅:“锅里的油会炸的,还会飞!你怎么不怕?还有,你知道油会在锅里会烧起来吗?好可怕!”

“所以你就和小添都戴着头盔?”

“嗯,不然小添受伤怎么办?”

“下次你可以考虑穿个盔甲!”支浅简直哭笑不得,她认为做菜无非就是好不好吃,咸了或者淡了而已。却原来做菜是可以这样如临大敌的。明深却觉得支浅的建议很好,下次真的可以考虑穿着盔甲。

“下次?”支浅皱眉,“为什么还要有下次?”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会看扁我!”

“你会的事太多了,足够我崇拜一辈子了。”

“真的?”

“真的。”

“那你说说看,都崇拜什么了?”

“能干,孝顺……”

“不要说虚的,说点儿具体的。”明深凑过来,双臂撑在支浅身侧。气息吹在支浅耳侧,支浅立刻耳热心跳,往后退让,随口道:“就崇拜了,不行吗?”

“行!”明深伸手揽支浅入怀,有她在身边,怎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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