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浅回到医院,却发现丁怡在等他们,丁怡并不知道支浅去参加了王翔的葬礼,知道后就责怪明深不该让支浅去,支浅还在月子里,身子还没有恢复,怎么能外出乱跑呢。支浅心里很暖,告诉丁怡,她没事,不能怪明深,是她要去的。丁怡心疼地埋怨支浅不知道自己爱惜自己,又说了一堆女人在月子里要怎么样怎么样的话。支浅一一答应,在明家人身边,她的心情总是容易好起来。
明深听着丁怡一直在碎碎念,有些话就是在重复的说,而支浅竟然认认真真地听,可丁怡从来没跟他讲过这么多话,当然,他也从来没有耐心听丁怡如此絮叨。相反,支浅跟丁怡天然地就很亲近,应该说,支浅跟他们一家都很亲近,从支浅走进明家的那一刻起,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
他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妈妈和妻子,很温馨,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无论是初见成年后的支浅,还是忙碌后的重见,支浅总是让他觉得很安心,很温馨,他的浮躁和匆忙,在支浅身边,都会悄悄地安静下来。
丁怡临走警告明深:“让小浅好好休息!将来要是落下什么病根,你会后悔的!”
明深点头,他不知道这些,知道了当然会注意。
“你别紧张,别被妈妈给吓着了,那都是些老讲究,我生过孩子,也没这么注意,不是好好的!”支浅看明深面有自责之色,安慰道。
“还是注意一点吧!好好休息一下,今天肯定很累了。”
隔了一天,谢可婉来找支浅。明深正好也在,看着不速之客,他转头看支浅,见支浅点头,就让谢可婉进来了。
“王翔走了。”谢可婉自己坐下。
支浅等待谢可婉继续说。
“王翔很吸引人,他是我们班第一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男生。我很早就喜欢他,比你早得多。你还跟纪如浩在一起时我就很喜欢他了。”
那也不能成为你抢别人男朋友的理由。支浅心中默念,想着王翔对谢可婉的态度,问谢可婉:“王翔知道吗?”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但是他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王翔的世界里,是抛弃,是苦难,是挣扎,是奋斗,经受着他们都不能想象的艰难。但是,不是一个世界不代表不可以在一起呀!她和明深也不是一个世界长大的,但是,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神奇!支浅在心里回应着谢可婉,并不说话,显然谢可婉是有话要说。
“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谢可婉顿了一下,“家庭条件好不是我的错,但是却成了我跟他之间的距离,我怎么可能甘心?”
“王翔内心应该是有些自卑吧!”支浅想着王翔跟她说过,他一直认为女生不可能喜欢他这样出身的男生。
“是的,王翔很自卑,他看起来很强大,那是因为没有人在背后支撑。他比谁都渴望能出人头地。但是现实是很残酷的,没有人帮助,他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
“而你能帮他。”
“是的,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在一起,距离毕业又那么近,我如果再不想办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成功了。”王翔努力想让生活好一些,他一直在拼命的攀爬,而谢可婉送来了可以快速到达的梯子。
“不,没有。他只是想利用我。我知道他想利用我。我天真地以为,也许我们有机会相处,王翔会发现我其实也不错,能够慢慢地喜欢我。又或者,他会念及我曾经帮过他,想有更大空间的发展,会愿意跟我在一起。”
结果显然不是谢可婉想的那样,大家都看到了。
“支浅,不要怪王翔送分手玫瑰给你,是我没有信心。”
我知道,支浅心道。
“也不要怪我不喜欢你。王翔送了分手玫瑰给你后,我们一起去吃圣诞晚餐,那是我请家人帮我们订的位置,你知道在那样的夜晚订一个好的位置多难。但是,他一直都心不在焉。连送我回家都是我自己要求的。到了我家门口,他都不愿意进我家喝一杯咖啡,就那样匆匆离开了。我不甘心,跟着他,他却来到你的宿舍楼下,从你室友处知道你没有回宿舍,就在外面到处找你。他找了一夜,他流着眼泪找了你一夜,我也偷偷也跟在后面哭了一夜。”
明深一直很平静地在一旁听着,听到支浅一夜没回宿舍,心里一惊,支浅在S城没有亲友,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那一晚,他在那一晚是看见支浅的,但是他没有停留,支浅那晚去了哪里?
“那天真冷。王翔没有找到你,他一直在打电话,估计是打给你,但是你一直没有接。天快亮了,王翔回到孤儿院,他一个人坐在冰凉的门口发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敢去打扰他,一直等到太阳出来,王翔才回学校,看见你坐在在教室里上课,王翔想向你跑过去,被我拉住了。”
“因为两次收到分手玫瑰,你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王翔为此跟人打了几次架。这些,你不知道吧!”
我是不知道,支浅点头,没有说话的欲望,她难道该知道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原谅王翔,让王翔脚踏两只船吗?他不想分手,又抵抗不了谢可婉的诱惑,而她,又给不了谢可婉能给他的。
“放寒假后,王翔如期进入公司实习,但是,他一直背着我打电话,只是每次打电话都没有人接,我猜他是打电话给你,是你不再理睬他了吧。后来,春节后,大家各忙各的,大家貌似都相安无事。我以为,我终于可以留住王翔了。但是,临毕业前,我看见王翔去找你,也听见他求你留在S城,他会回到你身边。你知道我听了后是什么感觉吗?支浅,那时我恨不得你去死。”
谢可婉是真的很恨,现在说起来都咬牙切齿,明深揽紧支浅,支浅并未有异色,静静地看着谢可婉。她又没做错了什么。明深冷着脸扫了谢可婉一眼,谢可婉收回自己的目光,喝了口水,平息了一下。
“毕业后,你回到乡下,王翔也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我不喜欢在公司上班,在学校做老师。我以为,一切随着你的离开,都会慢慢好起来。但是,王翔不开心,他永远皱着眉头,他从来没有牵过我的手,都是我死乞白赖地挽住他的胳膊,不然他就离我远远的。我们哪里像个恋人?”谢可婉自嘲地摇摇头。
“王翔在公司呆了半年,忽然辞职,辞职后就跟我提出分手。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我不可能留得住他。他连工作前程都放弃了,我还有什么筹码能留住他?我以为他跟我分手后会立刻去找你,谁知道他没有,忙着四处找工作。我几次去找他,他都像对待同学那样对我。我知道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了,就有很长时间没有去找他。”
“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做私募做得不错。他一见我就问我有没有见过你,我才知道他找过你,不过没找到。后来他就参加各种同学聚会,我知道他是希望能有人联系到你。我那次巧合遇到你,转身就告诉了他,他激动得一直跟我说谢谢,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谢我。那一刻,我就不再恨他了。”
“你为什么一直单身?”支浅认为,后面的故事她都知道了。
“先别说我。你来参加同学会后,你和你先生先走了。但你肯定不知道,王翔也跟在你们后面走了,我亲眼看见,他叫了一辆出租,一直跟着你们。”
“我当然好奇,你已经结婚,他跟着干什么,于是也跟着你们。”
支浅和明深对看一眼,他们那时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一点都不知道竟然有人跟着他们。
“一直跟到你们家,看着你老公搂着你进家门,王翔才离开。后来我们没有再见面。听说你被你老公丢在乡下的时候,我有点幸灾乐祸,立刻告诉了王翔,王翔一拳头把眼前的茶杯砸烂了。他恶狠狠地告诉我,如果你不幸福,我也不能幸福。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就晕倒了。”
“他得了绝症。支浅,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最好的医生治疗,而是要让你幸福。他认为,你的不幸福,是他和我造成的。”
“我已经跟他说过,我没有不幸福,我很好,你也看到了,我先生对我很好。你们都误会了。”支浅不想做什么解释,真是奇怪。他的人生为什么总是有人想干预。
“支浅,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自己是爱这个人的,比如你老公,你爱他吗?你怎么才能确定你爱的不是王翔,而是你的老公?”
明深一听,这件事很重要,他立刻竖起耳朵,假装不在意的听着。
支浅看着明深,她是怎么觉得自己爱上合格男人的?这个问题很简单,但是也很难回答。很肯定,却又无从说起。而明深,应该很在意她的回答吧!看见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他了,可是这些话支浅心里想得多,嘴上可说不出来。
“这有什么需要确定的吗?”支浅觉得这个问题真的不好答,明深在看着她。
“我觉得需要,我爱王翔,我愿意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只要我有。”
“我没法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因为每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自己心里会知道。我只能告诉你,王翔跟我分手,我更多的是难堪,不是难受,但是如果我老公想离开我,我只是这么想想都觉得很难受。因为他比我自己更重要!”支浅看着明深满眼的期盼,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答才能让这个男人满意。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谢可婉诧异,王翔一直惦记的女人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女人。
“没有。如果你觉得王翔比你重要,你就不会让王翔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你就不会要求他分手并羞辱他的前女友。你觉得最好的东西一定是王翔心里最好的吗?每个人心里最好的东西一样吗?你,其实不爱王翔吧?”
谢可婉若有所悟,“我一直单身,是因为解不开心结。每次有合适的人选,我就会把王翔拿出来比较。因为得不到,就一直觉得他才是最好的。几经蹉跎,就拖到了现在。不过,王翔死了,我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从小到大,我想要的都能得到,除了王翔。也许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不理睬我,我反而不甘心。我已经准备结婚了。王翔,终于要成为我的记忆了。”
“祝你幸福。”支浅觉得自己也只能这么说了。
“不要怪王翔要和你分手,也不要怪我恨你,因为我想方设法得不到的人,你却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让他死心塌地地爱你。”
支浅微微苦笑,她想怪他们,可是,他们让吗?
谢可婉长长吐了一口气,“我的婚礼会在国外举行,我不会邀请你,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支浅微笑颔首,她也不想再见。
支浅目送谢可婉离开,明深跟着走过去关上门,复又过来搂住支浅,支浅依偎在明深怀里,一时有话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明深搂着支浅,很认真地对支浅说:“小月,任何时候,你才最重要的。我和孩子,都不能没有你。以后像为我挡刀、离家出走的事情都不许再做了。”
支浅点头,她现在根本不想离开他,提什么离家出走,提他们复婚的事情才对。
“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哪天晚上?”
“圣诞晚上。”明深可不给支浅逃避的机会。他还是遗憾,怎么当时就没认出支浅来,要是那样他一定在那晚就带着支浅来到明家了。那一晚他什么事也没有,有女友的哥们陪女友去了,就剩他和李林森俩人一起在馆里玩飞镖。
“我……”支浅心里纠结,她就知道明深一定会问,这件事她一直以为没人知道,她连支敬衡都没说,谁知道王翔和谢可婉会知道她一晚没有回宿舍啊,谢可婉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给她添点儿麻烦。那是说还是不说呢?
“嗯?”明深觉得奇怪,支浅向来磊落得很,说起前男友也从不含糊,为什么支支吾吾?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我肚子饿了!”
“刚才妈妈发消息来了,玉叔马上送过来。”
“我要喝水。”
明深默默地递上一杯水。“很难讲吗?真不想说?”
“嗯!”支浅希望明深能不再问,他一向都很尊重她,从来都不勉强她。
“不行。”明深摇头,“我要知道!”为了他以后的幸福,他要知道支浅冲动的时候会做什么,还有,一个年轻女孩,独自在外一夜,多不安全呀!
“我去宾馆开了一间房,决定随便邀请一位男士共度一晚。结果,房间开了,没胆子,一个人睡了一晚回学校了。”支浅心虚地飞快说完。
“你……”明深完全没想到,气结,冷汗涔涔而下,他们俩出问题的时候如果她也这么做,他撞墙也来不及后悔。
“那时就想反正也没人爱了,就想自暴自弃了。”支浅看着明深额头上青筋都暴出来了,就更心虚了,小声地解释,明深一把搂过她,怪不得他总是记得那一晚,原来那一晚他差点儿失去她。
“为什么退缩了?”他闷声问。
“你不知道,那天房间很难订到的,还贵得要死。”
“回答我。”
“因为发现不值,我为什么要为抛弃自己的男人伤害自己?他们不值得我这么做。”支浅当时好不容易订到一个房间,心疼地付了款,却发现根本没有可邀之人,而且,她是真的不敢随便邀请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共度一夜。
“谢谢你!”明深紧紧搂住支浅,他不能想像支浅要是真的那么做了,他们现在会怎么样。“谢谢你做了正确的决定。”
“是不是如果我真做了,你会嫌弃我?”
“不是,而是那样,我们有可能就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可能连相遇的机会也没有了。”
支浅仔细一想,也是,不由也有些后怕,幸好她爱惜自己。可是,明深看起来不想跟自己分开,为什么一直都不说他们复婚的事情?
又过了几天,支浅身体已经恢复,明深白天去处理事情,有空就来陪她,支浅一直说自己可以出院了,但是,丁怡坚持一定要等支浅完全养好身子才可以。
一个人的时候,支浅悄悄去婴儿房看孩子,孩子一切都好,长得有些像支浅,也有些像明深。看着孩子,支浅心里喜忧参半,她和明深一直说着离婚的事情,一直也没有离,却因为王翔而真的离了,这孩子该怎么办呢?明深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明深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支浅在婴儿房张望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支浅掩饰着自己的不安,问:“宝宝有名字了吗?”
“有啊!”明添的名字是支浅取的,这次明深当然要主动了,“叫‘增’好不好,跟小添合起来就是‘增添’!”
支浅哑然,她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轻轻说好。明添也来看弟弟,全家最失望的就是他,他非常委屈地问支浅,怎么妹妹会变成弟弟?他想要妹妹。明深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也许有一天妹妹知道哥哥这么想她,就会悄悄来到的,不过,首先是要妈妈把身体养好。
支浅听了,不知道明深是什么意思,他们离婚了,还要一个妹妹,难道要复婚吗?她没有勇气问出口,每次离婚都是她提出来的,真的离了,舍不得的又是她自己。
明老爷子来医院看支浅,支浅很过意不去,听说孩子的名字叫明增的时候,老爷子不开心了,“怎么还姓明,应该跟妈妈姓才对!”
支浅一惊,这是意味着要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吗,老爷子呵斥明深:“你就只想着自己,我们姓明的已经有小添了,你岳父就小浅一个女儿,也得有个后啊!”
明深表示孩子还没有报户口,随时可以改的,是他想得不周到,他一定改。明家兴和丁怡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也没有想这么多。支浅这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很感激老爷子处处为她着想,推辞道:“不用了,爷爷和爸爸如果在世,不会在意这些。明增这个名字这么好听,就不用改了吧!”
“不行,要改!是我考虑不够周到,应该早些想到才对!”明深觉得爷爷说得很对。
老爷子离开后,明深跟支浅商量,“我们把宝宝名字改一下吧,爷爷说得很有道理。”
支浅摇头,“不用了,这个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婚姻关系该怎么办?
“叫支遇吧!‘明增’这个名字留给以后的宝宝,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