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教育厅都来唤人,讲道南京的来讯。今日总算不见得了,也好。
平端、扫亭、繁峙、桥人到访,议论将来译文馆及学校的工作。桥人及因校务未至的彦初仍不建议使学校与㿟大并校,于国内援了立信、成造及要建的几所专门学校的例,亦讲了德法一些专校的域门。黑主教则谈到合笑在经营造学上的好处,并以为,翻译不类会计、师范、营造一般事业,是“艺”和“artoj”,于综合的大学校里更能有所育成。然繁峙素来是主张翻译要脱出文艺的门径,走入一般人的读识与发言中,极反对扫亭先生这般以译介为经故新途的意识,认为那样的翻译,在大学的专门课里另授即可,译专是为了令人与社会阅读世界的门闑缩降才建的,怎能为一时的困挫又入了象牙塔的金门。
平端大体同意繁峙先生的观念,但于具体的事务上有另样的意见:他主张在西河建一所省立译专。此念倒也和竺行复的新意及国府的方略,只是进一步的,平端提出,便是将学校及译馆部分资源贩渡于省立或大学的新语言科,亦不能废止经营艰难的译专。“译专、译馆,这是一人的两足,绝不可以分设。一旦分离,译馆必失去载言的基本能力,译专必失去育人见识的心念”。只是话如此讲,资金的事确是难办,平端与繁峙已垫付不少,我家的房子也已抵到了钱,往后怕也是难有。先前扫亭本已自教会为译专争到一笔使用,却因新责任者乃是他们近来所言的“Lapsi in Kirche”,不能相资我们这样些人物的。
商议再三,决定以平端的方案为与几方洽络的原则,我去上海筹款,平端往平津去,扫亭先生会领着几名后生去太原。馆校事务及下月与南洋侨商的商议皆由繁峙先生主持,桥人彦初于教育厅处再作周旋。目下能为之举甚少,也只能如此馋嚼一番了。
便是没有了家室,再次匆忙离乡也需些日头。晚霞散泛如昨日。炽热的冷暖,便是今日之中国之一页。无足轻重的一页,自己译讲起来,那也是极困难的。
晚间在春晴楼吃食。“楼外春晴百鸟鸣,楼中春酒美人倾。”春晴楼凭临窗梦景及丽人古酿扬名两朝六百年,如今亦不过是一处替淮扬及东平不甚闻名的厨师撑出名望的过场。百鸟不藏于屋瓦的群山,美人亦不醉于廉价的欢酬。草木凋零,命乎命乎!
入夜,抬头见得几颗不熟识的光点,若是昔日,倒是有几个好人能与我言说。看来我最需译文馆所寄托的,非是为他人的学识作铺垫,而是叫自己去读一读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