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你的电话?”李婷打开更衣室的门,把手机递给我。
我跟周清琴说过,如果有事找我,可以打棕片室李婷的电话,不知她找我什么事,接电话,却是弟弟研峰打来的,他说:“周清琴要走,我们留不住。”
“她在旁边吗?”我问。
“在”
“把电话给她。”
我问她:“怎么想到要走了呢,我们对你不好吗?”
“不是,”她解释道:“我妈不同意我们的事,她说我不回去,她就过来,拽也要把我拽回去。”
我试图挽留:“一年的相处,你就一点都不留恋,要不……再考虑考虑?”
“我得听我妈的,不然以后我都进不了家门。”她解释着说。
既然她去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坚持,我让她买星期天的火车票,这样我有时间送她,也不枉和她相处一场。
“不了,我火车票都买好了,明天就走。”她说。我叫她把电话给我弟研峰,叮嘱研峰把她送上火车,研峰答应了。
把电话还给李婷后,我座下了来,回想起我和她的点点滴滴,说好的不放弃呢。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既觉突然又不感意外。
我猜想:当初她是真想跟我在一起的,在知道我说她长得一般后,她担心我嫌弃她,心里就有点芥蒂。进而听我说家境贫寒,她想以后的日子会受苦,这是她不能忍受的,但她不甘心,不然也不会跟我到平湖。直到和我家人打交道,真真切切看到、感受到我家庭情况,还残存着一点希望,指望找份工作我和继续,但金进这份普工的劳动强度比扬宣她做的那份工作要大,工资却比在扬宣相要低得多。她觉得难以忍受,正好她妈让她回去,她也就不再坚持了。
上次送她去平湖,我付完租车的钱,我卡里就不足五百元了,给家里的六百元钱还是找她借了两百元,尽管她不情愿还是给我了,这也许是她离开的另一个原因,她继续待下去,担心我会把她的钱掏光。
相处一年,她还是不了解我,下班后,我在电话亭给她打了个电话。
“把你银行卡号告诉我,我发工资后给你汇一千块钱。”她的钱都是她自己在管,我从不过问,也不知她的卡号。从给她开卡到现在近两年的时间,没让她出一分钱开支,我还时时给钱她,她卡上的钱保守估计不会低于一万。
“不用了!”她既客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都不在一起了,你还给我钱?”。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了,两百块是还你的,剩下八百块让你高兴高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把银行卡号告诉了我,我抄在纸上,放在兜里,一个月工资不够,得攒两个月的钱才行,我告诉她,下个月底钱会到账。
她要走,我辞工去平湖就没什么意义了,我暂时停了交辞工书的想法。
厂里要引入EIP系统管理,为此,生产部将制程填报废单和统计的人员组织起来,专门成立一个物料组,由课长曾文辉负责管理,这工作的地方也从三楼制一部转到另一栋楼二楼物料组办公室。
以前制一部办公室很少有人,制一部领导也是进无尘车间进行生产管理。我从一个人的环境突然进入到多人环境中,和领导座在一起办公,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有点不习惯。
曾文辉瘦高个,人随和没有领导架子,经常组织物料组人员开会,让我们放松,谈谈自己。让我们谈,我们都不开口,他说那就由他开始吧。
出社会后,他就给自己定两条路:要么,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干。要么,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人,赚良心钱。后来由于各种际遇,他选择做好人。
“还好,”他欣慰的说:“不是我老婆改变我,我现在说不定在牢里面了。”
谈到他老婆,他更来劲了,他老婆还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有一个情敌,帅气逼人。女友也难以决择,干脆把他们一起带回家,让她爸妈帮她选。
“那家伙长得斯文,但来是嫩了点,”曾文辉颇为自豪的说:“他就只知道围着女朋友转,跟他父母没话说,我呢,跟女方父母担水,帮着摘菜,聊家常,谈自己对未来的打算,给他父母以信心。让他父母相信把女儿交给我是放心的。”结果,可想而知,他情敌被淘汰出局,女友成了他现在的老婆。
他总结道:“所以说,追女朋友,你长得好不好看不是一个关键因素,看你会不会说,会不会为人。”
他经常跟我说:“知秋,你应该找徐经理,让他给你一个职位的,我相信是没问题的。你能写不能说,现在你给他们的感觉是,好像还行,好像又不可以。你要多说说,人要放开朗些,既然能写怎么会不能说呢,我看是你的性格问题,你不想说或是你怯场。”
我谢谢他的好意,我根本没往这上面想,我不会管人也没有管理别人的欲望。我只想一个人默默做着一份工作,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推荐我去做统计的电镀车间主管刘光明,他有个小舅子张乐乐也在物料组,负责后山机房的电机看护。
小伙子很年轻,长得眉目如画,很讨人喜欢,还没谈女朋友,也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以为他是为身体着想,没想到他笑着说:“以后如果和女孩子亲嘴,人家嫌他有烟味那怎么行呢。”
张乐乐其它都好,就是性子有点大大咧咧,做事有点毛糙,不是手擦伤,就是脚扭了。课长曾文辉多次告诫他,做事要小心谨慎,机房操作跟电打交道,容不得半点马虎,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他毫不在意,来半年多了,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能有什么事。的确,他每天就是检查一下机房设备是否运作正常,碰到故障通知维护部修理就可以了。这是一份人人羡慕的美差。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一天正逢大风大雨,这场雨真大,直下得昏天黑地,天地为之变色,导致全厂突然停电,生产中断。
有些生产线可以停下来,如检测,文字印刷,曝光等的手工逐片加工线路板操作的。而有些生产线是不能停的,那些在机器中、自动线(如电镀槽)浸泡的线路板会报废,会造成较大损失。
情况紧急,厂里指示维护立即查明情况。生产部张乐乐责任是看护电机房,此时要去后山看是不是电闸跳闸。他也不带雨具,不作必要的防护,单着身子冲进雨中,来到机房前伸手就推机房的铁门。岂料机房漏水漏电,雨水冲涮着的铁门也带着电。
他手一接触铁门,立即感到手掌巨麻,手被粘在门上了。同时心脏“轰”的一下,如遭到重击。好在他反应神速,忙用脚揣铁门,整个身子往后倒,利用向身体和后倒的力量,将手与铁门分开。
他倒在了雨地中,被后面赶来的维护部修理人员发现,送医院治疗,捡回了一条命,但右手无名指弯曲,再也伸不直了。
厂部对这事引起高度重视,立即对全厂展开安全生产的宣传活动,并让张乐乐现身说法,作一次安全演讲。地点在后山球场篮球室,全厂停产一天,各部人必须都到。
扬宣很少同时聚齐这么多人,这种盛况只有尾牙才有。先是徐经理说一番安全的重要性,再分别由管理部和维护部讲解安全与防护。讲完后,张乐乐上场,拿着一叠纸,声情并茂的讲述他的触电经过和厂方的关怀,最后沉痛的提醒大家要以他为戒,不可麻痹大意。
的确讲得很精彩,演讲结束,徐经理带头鼓掌,顿时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不久,张乐乐离职。据说,厂方给了他两万元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