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闻仪下了车,先把白雨程介绍给了宝鸡当地的合作者们。大家都知道白雨程未来就是顶流,所以纷纷过来主动握手。唯一不知情的,就是白雨程自己。在他的认识层面上,自己只不过是“小有名气”而已。
人群后面,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的高大男人,整体的气质与身高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这个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的男人,视野比前面的人自然宽阔的多,所以并没有急于过来和白雨程握手,只是微笑着看着这边。
倒是马闻仪分开众人,先走到高个子男人面前伸出手:“墨总,什么时候到的宝鸡?”
墨宴茗轻轻握了握马闻仪的手:“昨天刚到。宝鸡这边的朋友招待的很周道。”
“听说墨总您亲自过来,我可不敢怠慢啊!”马闻仪一边打趣,一边把白雨程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这位就是穆佚名穆老师。这位是墨宴茗,墨总。”
墨宴茗和白雨程握了握手:“穆老师的佚名,莫非是佚宕的佚?”墨宴茗的敏感程度,不比马闻仪差多少。
“正是这个佚字。”自从有了那张身份证,白雨程干脆就把自己当做了“穆佚名”。
“恕我冒昧,这名字的字义,岂非‘失去名字’的意思。”墨宴茗看着白雨程的双眼。
“墨总,家母祖籍浙江,姓佚(碟音)。”白雨程的反应速度,就和说真话感觉是一样的。
“不好意思,失礼了。”墨宴茗赶忙道歉:“穆老师,这边请。”
“看来这位巨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白雨程心中暗想:“而且在他面前,更不能有疏漏。”
虽然对墨宴茗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坐下来聊了一会儿之后,白雨程的看法有了些改观。毕竟两个人在三观上,有不少一致的地方。而且在知识密度上,匹配度也很高。
李晓国依然还是跟在白雨程身边,本来想借机和这位据说是投资人的墨总好好聊一聊,结果发现这位墨总也喜欢聊一些巫傩的话题,自己又不能马上离开,只好尴尬地作陪。
“不好意思,让几位贵宾久等了。豪华套房刚刚打扫完,入住已经办理好了。”大堂经理亲自把身份证送了过来,马闻仪紧张地瞟了一眼白雨程的身份证,看见上面清楚地写着“穆佚名”,心里这才踏实了。
“耽误了几位贵宾的时间,所以我们送了几个果盘和两壶‘平利女娲茶’,已经送到穆先生和马女士的房间里。”
“那咱们就去我房间里聊吧。”白雨程对墨宴茗说道。
“好好,那就打扰了。”
马闻仪早就猜到白雨程会和墨宴茗聊得来,而且她也在一旁观察了半天。两个人并不想是认识的样子,而且这种状态也绝不是演出来的。
“既然这样,那墨总和穆老师先聊着。我和小谢还有几位老总回我房间。咱们晚餐时候见。”马闻仪这下心里似乎一块石头真的落了地,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些微笑。
李晓国就像得了特赦,赶忙起身离开白雨程这张茶几:“马总,用不用我去陪一下,如果有剧本方面的问题......”
“好,那你也一起去我房间吧。”
大家回到各自房间。白雨程随手把方面关好。坐下来倒了两杯茶,分别放在自己和墨宴茗面前:“能亲眼见到巨子,真是三生有幸啊。”
墨宴茗并没有流露出吃惊的表情:“原来马总已经和您讲过我们的身份了。”说完品了一口茶:“说起这女娲茶,还是源于平利这个地方与女娲传说有关的人文地理现象众多有关。”
“《陕西通志》记载在平利县东三十里,晋司马勋退囤女娲堡。《路史》称女娲治于中皇之山即是女娲山。杜光庭《录异记》中也说到:‘房州上庸界有女娲庙,云是抟土为人民之所,古迹在焉。’上庸即湖北竹山县,与陕西平利县相接,所以确实相关内容很多。”
“杜光庭可是道教史研究专家,要知道道教系统庞杂,其神仙系统穿凿附会甚多。这样的说法,穆老师也会采信?”
“即便不信杜光庭,《华阳国志》总要信吧。‘又有作道——九君抟土作人处’,作道不就是陕西平利县吗。”
墨宴茗对白雨程的学识非常认可,点了点头:“这个‘作道’我们不争辩。那‘九君’可不一定是女娲娘娘啊。”
白雨程也对这位巨子的学识非常敬佩,又为他满上一杯茶,才说道:“九字与女字是形近而讹,这不管是篆、隶、楷写法中都是容易造成的。而君字和呙字在小篆和隶书中也是极其相近易混的。所以我认为‘九君’就是女娲。古书的传抄过程中产生错讹,在所难免!”
本来以为墨宴茗会继续讨论下去,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这么说来,穆老师对女娲的传说是持认可态度的了!要知道,我们巫觋当中,到今天也有一部分人存在着怀疑。”
白雨程变得也快:“那巨子对女娲之说,持什么样的态度呢?”
墨宴茗又品了口茶:“补天又笑女娲忙,却将此石投闲处。我觉得我应该和穆老师您持一个态度。”
白雨程听出墨宴茗话里有话,但又想不到原由,只得笑了笑:“我这哪算屈才,这把年纪,又不是科班出身,还能主演一部这么大投资的电影。何德何能啊。”
墨宴茗放下茶杯:“穆老师您这样的人物,演电影的确屈才了。能堪大任。”
白雨程连忙摆手:“巨子过誉了。能把电影演好,对得起您的投资就可以了。”
“巫觋对普通人,若不是至亲至信之人,绝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既然是马总跟您讲的,那说明马总对您的信任已经超出一般范畴。我自然也是信任的。但我们之间除了合作,也有一些立场上的分歧......”墨宴茗把墨家一贯主张的“去巫觋化”给白雨程讲了一遍。
“既然说到女娲抟土作人,那巫觋自然也在其中。但为何巫觋异于常人,我也不得而知。纵观古今,大势在人,不在巫觋。巫觋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逆势而为,更不能自视过高。否则遗患无穷。”墨宴茗总结道:“如果穆老师认同我的看法,机会允许,也把这个想法给马总灌输灌输。我这样做,并非是有什么私欲。都是为了巫觋能够长久生存的一片赤诚。”
白雨程听得出这是墨宴茗的肺腑之言:“巨子身在高位,还能居安思危。我一定会把这些真知灼见好好给闻仪讲一讲的。”
墨宴茗双手握住白雨程的手:“穆老师,相见恨晚。我们墨者集团,大门随时为您畅开!”
白雨程也用力握了握墨宴茗的手,但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女娲的各种信息。
晚上的接待晚宴,规格非常的高。大家起初还比较拘谨,只是礼仪性质的敬一敬酒。但是随着慢慢熟络,有人开始怂恿李晓国:“李老师你算是半个宝鸡人半个北京人。正好是我们之间的一座桥梁吗。你还不带着大家把气氛搞起来。”
李晓国觉得这是个在大场合展示自己的机会:“《礼记》中说:长者举未釂(叫音),少者不敢饮。在座诸位,我虽然不知道年纪,但我觉得穆老师应该是位德高长者,我先从穆老师这里开始。釂就是干杯。穆老师先干一杯,我再敬穆老师一杯。”
喝一杯换两杯,以李晓国的年纪对白雨程的“年纪”,这样做明显很不礼貌。白雨程也不知道者是不是这里的风俗,但心中隐约觉得李晓国对自己并不算太友善。
“李老师,你这样敬酒,恐怕不合适吧。”马闻仪立刻就站起来反驳。把李晓国吓了一跳。
白雨程拉住马闻仪,耳语了几句。马闻仪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既然穆老师有这雅兴,那就大家随意吧。”
白雨程端着酒杯,对李晓国笑了笑:“李老师,你一杯,我两杯。没问题!”说完,白雨程让服务员换了两个高脚杯。一个大高脚杯230毫升,一瓶500毫升的白酒,基本也就倒满两杯。
白雨程看了看酒瓶上写着52度,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一杯:“我这第二杯喝下去,李老师你也干了你那杯。”
一桌子人没见过这么喝酒的,一时都愣在那里。看见白雨程再次举起酒杯,李晓国旁边的人才默默地把他的高脚杯斟满。
眼看着白雨程第二杯就又喝下去了,桌上人一片掌声:“穆老师海量!”然后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李晓国。
此时此刻,李晓国才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谁会想到穆老师是这种酒量。李晓国只得一闭眼,一扬脖。可惜一杯酒还没喝到三分之二,李晓国就“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一桌子的菜瞬间都不能吃了。
马闻仪看了看白雨程,苦笑了一下:“你们男人啊,什么年纪都和小孩一样。换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