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师，您也知道巫觋的存在？”马闻仪突然警惕起来。
“自古以来，儒之名盖出于需。需者，云上于天，而儒亦知天文，识旱潦。章太炎说过‘儒本求雨之师，故衍化为术士之称’。孔子也说过‘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也’。可见，历史上的大人物都或多或少地在透露着巫觋的存在。只不过现在人不再关注这些罢了。”白雨程边说边给马闻仪布菜：“说来说去，巫觋还是人，也要食五谷杂粮，来，尝尝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马闻仪觉得白雨程的反应过于镇定：“难道您那就一点不惊奇、不害怕？”
白雨程哈哈一笑：“想必闻仪你没听过李君羡因谶冤亡的故事吧。唐代贞观年间，有本书叫做《秘记》，上面有句话‘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李世民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一次偶然机会，李世民得知大将李君羡小名叫‘五娘’，而且他封地的名字也带个武字，而且还是武定人，所以李世民想尽办法最后将李君羡灭族了。”白雨程说到这里尝了一口自己做的菜，感觉味道有很大进步，满意地点点头：“类似这个《秘记》的传说还有很多，如果都是事实，那么这些都是什么人写的呢？答案除了巫觋，似乎没有别的可能了。”
马闻仪还是觉得可疑：“您也说了，这些只是传说而已，单凭传说您就能如此确信？”
白雨程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历史上，曾经就有皇帝把谶纬神学合法化的例子。《后汉书.光武帝纪》中就记载过，刘秀把图谶国教化。之后，汉章帝又召集了白虎观会议，这次会议的讨论记录，后来由班固整理成书，名为《白虎通德论》，或简称为《白虎通义》，成了谶纬国教化的法典。可见巫觋们，曾经用自己的能力帮助皇帝建立过王朝。并且试图建立自己的舆论和受众基础。”
马闻仪作为巫觋氏族首领，当然熟悉《白虎通义》，因为当时参与的贾逵、丁鸿、杨终、班固、李育、楼望、成封、桓郁等人当中也有巫觋大傩。这些在巫觋历史学习中，都有明确的记载。只不过令马闻仪没想到的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穆老师，居然对巫觋谶纬如此了解。不由得让马闻仪感觉亲近了许多。
“看来书读得多，就是好。”马闻仪终于放下了警惕：“您说的没错，只不过到了隋代，因为一场尪罚，将《通义》废除了。”
“尪罚是什么？”白雨程总觉得这个名词很熟悉。
“是限制巫觋过多干涉普通人的一种制裁手段。”马闻仪并不想多谈尪罚：“穆老师，您的手艺的确有长进啊！”
白雨程看出马闻仪的心思，也就不再追问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
马闻仪试探地问道：“既然我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您了。您对我们的关系，到底有什么想法？”
白雨程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没料到马闻仪这么主动。
“我其实非常欣赏你。也曾经想过进一步发展一下。只不过我这个人比较特殊一些。”白雨程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说辞：“你看我膝下没有子女。这主要是因为我对那件事没什么兴趣。在西方，对我们这种人有个定义，叫Asexuality。也就是无性恋。”
白雨程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马闻仪却早早就猜测这位穆老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今天终于被亲口“证实”了。
白雨程说的这种情况，马闻仪从来没听说过：“我知道了，穆老师。”马闻仪没有多说什么，起身把碗筷收拾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
马闻仪之所以这么着急离开，并不是因为失望，而是急切地想找个这方面的专家询问一下。毕竟她考虑更多的，是找一个未来能够长久陪伴的她的伴侣。
目送着马闻仪进了电梯，白雨程才算松了口气。回到家里，白雨程把马闻仪所说的巫觋和自己消失的一年多联系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曾经和巫觋打过什么不愉快的交道。而代价就是这些消失的时间。
晚上，白雨程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白雨程，还记得我吗？”女人的眼中发出淡淡紫色的光芒：“你的记忆已经开启了一部分。”
“你是谁？”白雨程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看来还需要些时间和际遇，我只能小助你一下了。等你真正想起你的使命，我会再来找你的。”女人眼中的紫光猛然一闪，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等一下！”白雨程从梦中惊叫着坐起。
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白雨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枕边多了一张“穆佚名”的身份证。“看来消失的这一年多时间大有文章。我极有可能和其他巫觋还有什么瓜葛。另外银行卡里多出来的一千多万，应该也是和这些人有关系。”
所谓“巫有大能，力近圣人”，自己区区一介凡人，到底如何能在巫觋之中周旋；另外梦中那个人女人说到的“使命”到底又是什么。这一切让白雨程再也无法入睡，一直捧着这张身份证，思考到天亮。
第二天来到公司，大家看出白雨程脸色很差。就有人过来关切的问道：“穆老师，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今天休息一天吧。”
白雨程摆摆手：“谢谢，只是昨天没有睡好。”
马闻仪昨天夜里同样也没有怎么睡，毕竟她请教的那个朋友在美国，所以她也几乎熬了一整夜才搞清楚这位穆老师到底算不算“正常”。
看到白雨程一脸疲惫的进到自己办公室，马闻仪知道他昨晚也没睡好，心里平衡了些。
“穆老师，咱们抛开私人问题。我建议你近期搬到我的别墅去住吧。一来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便于我们随时沟通。二来有小谢和阿姨负责平时的起居，咱们也好把心思都集中到工作上。”
白雨程想了一下：“也好，确实提高不少效率。不过......”白雨程话还没说完，马闻仪连忙拦住他：“不用担心我昨天和你说的事儿。凡事总得有个相互熟悉，加深了解的过程。咱们都审慎点儿，才能走的长久。”
见马闻仪不再执着于此，白雨程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不管多大的公司，八卦总是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马闻仪邀请白雨程去家里住这件事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马闻礼耳朵里。
“子恒、雨彤。穆老师据说搬到你姑家去住了。”马闻礼也有一颗八卦的心：“我看他们俩，还真有点般配。”
马子恒当然觉得这是件好事：“爸，这是你有意撮合的吧。从第一回你把穆老师请到家吃饭，我就看出来了。”
“你姑这年纪，能找到这样的人，也算是福气了。咱家不缺钱，就缺个好人品的上门女婿。”马闻礼说着说着，来了兴致：“要不今天咱们去你姑那儿，和穆老师一块儿吃顿饭？”
马子恒也有点想念白雨程：“行！我把彤彤叫上，咱们一块儿去。”
接到自己哥哥的电话，马闻仪也没觉得意外：“行啊，那晚上省点儿事，就吃火锅吧。我让小谢去牛街买点鲜肉。”
“别买现成的小料。让阿姨帮咱们调，她的小料真是一绝！”马闻礼嘱咐道：“再准备两坛黄酒吧。用姜丝话梅热上。”
“都给你准备上。不过我也不能让你白吃这顿。正好有件大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马闻礼以为马闻仪要宣布什么终身大事，心里一阵高兴：“好啊！那等会儿见。我们这就出发。”
兄妹两个住的不远，一个小区的不同期，只需要穿过一条马路就到。
“子恒，你说要是穆老师真和你姑结婚了。我这当哥哥的，出多少份子钱合适？”马闻礼在路上就开始各种联想。
“依我看，怎么也得送辆迈巴赫吧。别太小气了。”
马闻礼轻轻给了马子恒一巴掌：“花的不是你的钱！”
不一会儿，几个人到了马闻仪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香气。
“阿姨这个底料，我每次闻见，都食欲大增！”马闻礼看见白雨程出来迎接，高兴地过去拉住他的手：“穆老师。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马闻仪旁边搭话道：“哥，先别瞎套近乎。赶紧洗手吃饭。黄酒都热好了。”
几个人乐呵呵地坐到了饭桌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闻仪说道了正题：“哥，之前穆老师做的几个综艺节目你都看了吧？”
“看了，看了。穆老师真是没的说。台风就跟演了几十年话剧的老演员一样！”
“你也觉得不错是吧。那明年年初咱公司第一个S+项目，就让穆老师领衔了啊！”马闻仪的语气，不像是要征求马闻礼的意见，更像是知会一声。
令马闻仪没想到的是，马闻礼没有片刻犹豫：“其实小谢早就跟我说了。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你想怎么捧，我全力支持！”
“你就不怕我这把赌错了？”马闻仪把面前的一盘肉都倒进了铜锅里。
“你这把肯定错不了！”马闻礼有点得意的说道：“雨彤啊，跟你姑说说穆老师给你拉了多少粉儿！”说完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了自己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