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伊始(也许是更早之前也说不定),他就逐渐意识到:要不断增加自己的社会阅历。“最后都是要走向社会那个容器里的。”他想。所以,当有人问他要不要到学校附近的铁炉酒店打零工赚些零钱时,他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好啊,”他愉快地答道,“不过,上班时间是周末或寒暑假吧?”
“对的。这点请不必担心。”对方点头答道。
他第二天就辞掉了合唱团里所有的职务。为何要那么做,我不清楚,可能他也不明了。
这个星期六的早上,他接到电话说,他的资料已通过审核,可以抽个时间到铁炉酒店报到了。“最好现在过来,中午有个活动来着,需要人帮忙。”电话的另一端如此说道。
于是他赶紧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把那双乌黑亮丽的皮鞋找出来,套上。然后出得家门。才六点,街上鲜有行人。“从今天开始,算是上班一族了。”他想。边想边走到他家对面的候车亭处等车。等车等了十分钟,加之车到达酒店也要十分钟。如此一来,当他下车踏在铁炉这片土地上时已是6:20。
“这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想,“能办好这里的事情就能办好将来在工作中所遇到的所有事情。”
接待他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后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才得知她是后勤服务部的副部长。看上去,她严肃得要命。这使得曾在学校叱咤风云的陈磊颇具压力。时常要通过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位副部长一一向他介绍酒店里的情况。酒杯、盘子等等等等分别放在什么地方,厨房又在哪里。哪里是中餐厅,哪儿又是西餐厅。他无不仔细聆听。无不认真记忆。
到了响午,他开始端盘子。擦拭酒瓶。摘烂蔬菜叶。休息的时候就一屁股坐在那个专门摆放奶黄色桌布的房间里。一来二去,如此时间来到了傍晚六点。
下班后走在河边的石阶上。怎料手中的玻璃保温杯掉了下来。那声音辨识度很高,人们把目光投向那里。他蹲下身子,却又不幸被一块看不见的玻璃划伤了。鲜血喷出来似的往手掌方向流去。
周遭的气流像是凝固了。人们都停止在刚才那一个破裂声的时刻。十五秒。
十五秒过后,他才忽然想起似的,冲向附近的医院。医院里的护士、医生以及病人等等无不惊愕地看着他。
他进得急诊室。二十分钟后出来。结果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血也不流了。“明天可以继续上班。”这是最后时刻医生对他说的话。他只点点头。
第二天他仍去上班,仍做昨天干过的事情。厨房里的阿姨对他说:“手受伤了就少干点厨房的事情了吧,厨房里什么都有,一不小心让伤口感染了可不好办。”
他向阿姨道声谢谢并说不碍事的,干活时注意就是。
他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我建议他不要再到那酒店打零工了。这种工作有个经历就好。我说。他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会喜欢那儿,倒不是为了钱。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一天晚上,坐在书桌前的他这样想到。
“经历?金钱?陌生人?陌生的世界?”他想。
“不过,归根结蒂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精神‘收入’罢了。”他想,并把这些突发奇想的事情记了下来。
精神收入。这词用得委实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