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还是有点不大懂,她说:“听上去不错,可我没有姓,我们阿卡那的人都没有姓。”那倒也是,姿落想起自己的朋友们似乎都没有姓,那就奇怪了,紫金怎么会有姓呢?
这之前她都没有考虑过类似问题。
“你有姓吗?”婴儿突然问。
姿落微微一笑:“我当然有啊,我姓黎,黎明的黎,就是天亮的意思。”天——亮,阿卡那的人明白这意思吗?是否该说地——亮?
“有个姓真不错哟!”婴儿若有所思,看到一个婴儿居然在思考,那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婴儿眼珠儿一转,突然有了个决定:“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也有姓了,我也姓黎,我叫黎千夜。”
啊,不要!
姿落的脑袋像是被洗衣机狠狠搅了一通似的:“不要,这名字不适合女孩子。”
起曳妮发出狂笑声,她那骤然发出的笑声像一把钢针刺痛了姿落的耳膜。
姿落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婴儿,不,黎千夜严肃地看着她:“这次就原谅你,下次再这样说就挖出你的心来,我不是什么女孩子。”他微微眯起眼睛来,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姿落的喉咙哽咽起来,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黎千夜接着说:“我就是传说中将会成为邪恶代表的那个人。”
是的,他就是紫金,三百年后那个被称为恶魔的男子!而那个被若耶打伤的男子不是紫金,他其实是白金——紫金的孪生兄弟。
经过了三百年,当他们相逢的时候他却变成了一个傲慢的婴儿。
“你,”姿落的喉咙肿得厉害,真想放声大哭一场,“你怎么会变成一个孩子?”
起曳妮好奇地看着她的眼睛瞬间通红了。
千夜盯着她看:“我的法力被封印在一只蛋里,据说我会永远被封印,但不知是什么强大的魔力让我破解了那个结界,便重新诞生了。虽然现在我的法力低弱,但我会以奇迹般的速度长大,恢复法力,甚至比原来更强大。”
“我想是因为你手上戴着的,是魔石。”千夜突然说。
起曳妮似乎没听明白,千夜眯起的眼睛贪婪地紧盯着姿落的手腕。那就是姿落在黑暗的小阿卡那获得的四分之一块魔石,它轻微发出阵阵光亮,像是会呼吸,又像是在呼应千夜。
“取下她手上那件东西。”千夜断然说。
起曳妮毫不犹豫地打倒了姿落,其实她完全不必如此匆忙,因为姿落除了刚刚紧急学会的遁地术还没有任何法力。
起曳妮摘下了魔石,疑惑地看了看,似乎在说:“这个会有用吗?”
“别忘了,还有她背着的包裹。”千夜命令着,他指的是姿落身上背着的王的战衣。那件镶嵌着宝石的华美裘皮,是在寒冷的小阿卡那由紫金送给姿落的,它能抵御严寒,更能抵御机器人激烈的炮火。
姿落的眼里涌上了一层雾气,啊,她的喉咙干裂得说不出话来,但的确得说点什么比如“算是物归原主吧”。
这四分之一魔石本来就是由紫金献出。
战衣、魔石,对于恶魔而言,是不能抗拒的诱惑啊!
“看见你活着真好。”她发自肺腑地说。当紫金在她面前腐朽衰竭时,她的灵魂备受煎熬。选择回到过去,因为能见到他,设想过一千遍重逢时的情形,没有一个场面是现在的情形。他毫不犹豫地取走魔石与战衣,甚至都没有问问她的名字。
千夜对于她的眼泪视而不见:“还有那个包。”
不!那里面装着的是王子殿下的碎片!
起曳妮伸手来取,姿落挥手挡住,语气决绝:“绝不!”
起曳妮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到抵抗,她手里的宝剑抵住姿落的脖子,几乎同时血就涌了出来,起曳妮用力伸着手,眼里充满了杀气:“给我!”
姿落凶狠地盯着她:“绝不!”
“杀了她,你在犹豫什么?别浪费时间!”千夜冷冷地说。
姿落愣了一下,真是冷酷,难怪被称为恶魔。虽然她拼尽全力救了他的命,他的语气中不带一丝犹豫,充满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好吧!”起曳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冰冷,拔剑就刺。
遁地术!姿落心里呼喊着。如果她能拥有足够的法力,她不应该仅仅是逃,而是战斗。
在起曳妮的剑要将她刺穿之前,姿落像一尾鱼般灵活地钻入了地底。起曳妮气得抓起剑对着地一顿猛戳。
姿落却不经意地从地底钻出,从身后袭击了起曳妮,夺走了魔石与战衣,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抓起了千夜消失在地底。她为自己的迅捷和勇敢感到骄傲,对方随之赶到的宝剑划破了她的衣服。
难道对于你而言,他比魔石还要重要吗?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问她。
你是谁?姿落颤抖着发问,为什么我总能听见你却不能看见你?
对方却没有回答。
也许,这只是自己心底的自问?
姿落在地底里穿行着,然后如同浮出海面的人一样,她冒出地面,现在她看到的是一长溜结实的衣柜,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制衣厂。
这是哪里?她问千夜。
作为婴儿的千夜实在是太不可爱了,他傲慢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为贵族特制衣服的裁缝店。”
还不错,她身上的衣服脏且不说,刚才在与起曳妮的纠缠中划破了,来的可真是地方。
姿落索性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衣柜里却都是华丽的礼服,绣花的,镶了花边的,全部美轮美奂,但是都很长大,应该是给高大得畸形的怪物穿的,或者是配备了专门牵衣奴仆的人。根本就不适合正常穿着。
“你不应该来这里,你应该去那些平民开的店铺。”千夜蔑视地说。姿落懒得答理他。她终于找到一件勉强可以穿的,将部分下摆用力撕掉,衣服就基本合身了。
“这可是风一族才能穿着的浅灰色,你没资格。”千夜突然叫嚷起来。
“住嘴!”姿落想他是不是想用大嗓门唤来其他人,她捂住他的嘴,却差点被他咬了一口,气得姿落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头。这个坏小孩。
“你这个贱民,居然敢打我?”千夜尖叫的声音真是刺耳。
“嘿嘿,”有人在角落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姿落吓了一跳,原本无人的衣物间里突然多了一个少年,他的皮肤很黑,长得结实强壮,不知何故笑个不停,肩膀抖动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