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注依旧没有改,是说出来扰人心绪的那两个字——哥哥。
那两个字跳跃在手机屏幕上,程斯耀捧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手略微颤抖的点了绿色的键。
在他拿到手机时,手机上有好几个郑以卓的未接电话,日期集中在是他入伍后的那两天。
手机里的消息也是。但不同的是,在偶有几天的凌晨,郑以卓会分享给他几张照片,是新疆的天空。
除此之外,没什么话。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郑以卓晚上心脏那股痛劲儿难以忍受时,便会忍不住给他发条信息。
看不到也好,他只是想发。
他只是太想那人,想到连每次呼吸都是痛的。
周尤南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着,说他如何在夜晚与他彻夜长谈,说他如何被思念折磨着内心。
郑以卓开口阻止,显然来不及。
那天程斯耀把他的手拉的很紧,直至回到家,他也要片刻不离身。
他说:“哥,我抱抱你呗。”
这小孩儿,不过郑以卓身体动作很诚实。
那时的难受劲儿是真的难熬,但苦尽甘来。或许你经历过一些,才会更懂得眼前人的珍贵之处。
试探的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程斯耀听到那头按打火机的声音,忍不住问道:“最近抽的凶吗?”
郑以卓把烟含在嘴边,听罢轻笑一声,把烟从嘴边拿去,道:“凶,是个老烟民了。”
程斯耀梗住,他在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状况?
电话那头有个轻轻的吐气声,应该在郑以卓吸了第一口烟,紧接着听到那人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8月29。”
随后又是无话,不是说俩人之间没话可说,而是要说的有很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又是隔着电话,俩人更是无言。
郑以卓默默抽完一支烟,他把烟头抿灭,说道:“斯耀,哥想你。”
“哥…”程斯耀被这一句‘攻击’的完全破防,那平时冷静的声音里加上了轻易察觉出的颤。
郑以卓狠狠攥着那烟头,尽量保持平静,“我快回去了。”
说完挂了。
程斯耀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没变。
他也很想,很想。
当郑以卓出声时,那一瞬间他是慌乱的。因为在前一秒他竟有些记不起他哥的声音是什么。
那个声音竟即陌生又熟悉,一时间他怔在那里,脑子都是木的。
再一细想,那感觉像是走在云上,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他把手机拿下,查看刚才的通话记录,是他哥没错。
刚才他哥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斯耀回答时,有着歉意在里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如此陌生,连联系都是屈指可数。
郑以卓那句:斯耀,哥想你。
这句压着嗓子说出的话,是郑以卓经历了多少个难捱的夜晚,在脑海里转了几转,一直到今日,它才有机会把自己展示在那人眼前。
而它,恰好一字一句砸在程斯耀的心上,不辱使命,完成任务。
不同地域的俩人,此时都在沉默,都在迫切地思念对方。
郑以卓工作很忙,平时没什么休息时间,与程斯耀处于断联状态。
想起那天自己说出的那羞人的话,只臊得慌。
至于若时光倒流,他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大概还会多说两遍。
这么大的人了,羞就羞吧。
林钟意发来了好消息,他钟意的那人终于也钟意了他。
终让那人榆木疙瘩也开了花。
他问程斯耀,“你那情况怎么样?”
“还没见面呢,还在新疆。”
“啧,祝你好运。”
“去你的温乐乡吧。”实在是不忍听林钟意的恩爱故事,只得给他挂了。
郑以卓说的快,也过了七个月。
他在新疆呆了三年,把自己专业所知道的知识全部教授给了当地的年轻医师,为当地医院建造了一支带不走的医疗团队。也使得当地近三年高血压脑出血发病1个月内死亡率已降到15%以下,这是一个傲人的成绩。
他的使命完成了。
第一年是一个团队回去,第三年只有他自己。
这里面的期待自然更多。
周母与郑爸说要去s市接他,他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
他回去先去医院报道,然后再好好放松一下。
S市的冬季气温与新疆比竟还算温暖,这里现在也就是零下七八度,新疆能达到零下二十七八度。
此时他身上穿的是村民做的羊皮大衣,御寒又抗风,但在这边却是有些热了。所以他在途中就从行李箱拿出并换上了常穿的长款羽绒服,再围上那条蓝色围巾。
出站口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全身上下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单从穿着上与气质上,很难不被他吸引目光。
站姿挺拔,像是当过兵的。
车站人来人往,有人看到他站姿想到了自己以前当兵的时候,上前与他搭话:“小伙子,当过兵?”
“嗯。”
“怪不得,板正得很。”说着那人拍拍他的肩膀,“才退伍?身体这么结实。”
程斯耀答道:“今年刚退伍。”
那人双手扶在栏杆上,眼睛一眯,想起来自己当时的模样。
郑以卓出站口时第一眼看到了那条红围巾,那是程斯耀高三时买给他的新年礼物。
变化很大,郑以卓一时没敢认。
还是程斯耀向他招手,喊道:“哥!”
是程斯耀。
眉眼弯的角度都是同样的。
刚才在程斯耀身边的退伍老兵被自己的妻子找到,把他拖了回去。
“怎么又跑去找人聊天了?到时间上车了,你看不看时间的?”
“看噻,看噻,莫气莫气。”
郑以卓倒是没怎么变,就是瘦了很多,肩膀单薄的厉害。
程斯耀上前左手拉过他哥的行李箱,右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哥怎么瘦了这么多?”
郑以卓看到后,伸手抓住他那缩回去的手,一把抓在手心,说道:“暖暖手,太冷了。”
谁比谁手热还不一定呢。
程斯耀把俩人交握的手放进口袋里,与他哥十指相扣。
“入伍两年,锻炼的这么壮?”郑以卓手指在他虎口处轻轻的戳着。
“所以,哥要好好补补。”
到了车子前,程斯耀依依不舍地把手从郑以卓手里抽出来,然后将行李箱轻而易举地放进后备箱里。
他在大一那年拿到了驾驶本,所以此时郑以卓在副驾驶小眯,他尽量把车开的平稳。
红灯路口,程斯耀转头仔细看郑以卓的睡颜。
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皮肤也不如以前嫩,看来新疆的水土不养郑以卓。
还好手还如以前一样,毕竟还要靠这双手吃饭。
郑以卓动了动,然后把自己脸遮起来,说道:“不许看。”
刚经过长途奔波,没睡好觉。再加上在新疆确实沧桑了不少,再是比不得以前的自己。
他在喜欢人面前也是不安,虽然已是34岁的年纪。但面对喜欢的人,谁又不是如此呢?
不安敏感又踌躇。
“就看,哥很好看。”程斯耀用指尖去勾郑以卓遮脸的指尖。
一下一下,轻轻挠在心尖上。
微信上。
郑以卓:这周周二下午二点三十四分,提问这是什么时间?
程斯耀:哥回来的日子!
程斯耀:我去接哥,不许反驳。
还带了个yes sir的兔子表情包。
自是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