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里训练起来是正儿八经的,私下放松时还是会显现大男孩的性格。
都是些20出头的男孩,话题中总少不了女孩。
小张最为长情,他有一位谈了十年的对象。
这样算起来是从初中就开始,一直到他们大学。这样的爱情长跑真的很让人羡慕。
他们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都在一个学校。
小张坐在铺上挠着头说道:“我们自在一起后,就没异地过,这是第一次。”
有一男孩比小张体格子大,也姓张,故大家称他大张。
大张恰好经过他,呼噜他几下衣服,说道:“讲么?老子从在一起就是异地。”
宿舍其余三个单身,一个半单半不单的。
那人叫林钟意,名字好听,人不如名。观念,之能说很超前。
他从未谈过女朋友,但有固定炮友。他说这是新型的关系,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身心愉悦。
所以说这也不是什么败坏道德的事,他说。
程斯耀不敢苟同,但双方安全,身心愉悦,也确实不涉及法律。
整个宿舍,或者今年的新兵,程斯耀是数一数二的帅气。大家都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他的八卦,谁知道一开口,整个纯情男孩。
“我没谈过,但我有喜欢了好久的人。”
“嚯。”大家伙集体嘘他。
“没意思你。”大张率先说道,他是东北人,超爱倒装句。
“无趣你。”
“啧你。”小张半天憋出来个单音节。
众人学着东北说法,在他面前吐槽。
程斯耀抿嘴一笑,推开他们去水房洗漱。
回来之后,林钟意在宿舍唱安徽本地调子。
平常他正正经经的,眼镜一戴,清清爽爽大学生模样。一提到女生就脸红,后面混熟了,原来他才是最有颜色的那人。
林钟意挑了其中一个唱起来。
“姐儿生得漂漂的,
两个奶子翘翘的。
有心上去摸一把,
心里有点跳跳的。
……”
程斯耀想了半天,才想到这是汪曾祺《受戒》里仁渡唱的那段。
怪不得觉得熟悉,不过,林钟意还真的安徽人。
“散了快去洗洗,一会儿熄灯了。”程斯耀开口。
大家意犹未尽的走开,但也知道队里的规定。
等众人跑去洗漱,林钟意才好整以暇拿好自己洗漱用品,晃到程斯耀旁边,不正经的笑道:“程斯耀,你喜欢男人。”不是疑问,是肯定。
程斯耀眯起眼眸看眼前人,他又开口道:“我看人很准。”说完迈着自信的步伐出门去,也不管程斯耀的回应。
“是又怎么?”林钟意走到门口时,程斯耀开口道。
林钟意扭头笑得灿烂,“不怎样,因为我也是。”
这下真的是迈着大步走了。
隔了几天,他俩单独时,林钟意主动挑起话头,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程斯耀:……
“你很爱猜别人想法?”
林钟意还是笑模样,“你这人哪里会藏心思?”
都明白白的在脸上写着呢。
“我们这类人,真心实意又相濡以沫到最后的能有几个人?”看到程斯耀的眼神,林钟意话锋一转,“好好好,除去你。能被你喜欢上的人,那得优秀到什么程度。”
“他真的很好。”程斯耀说这话时,酸涩占据了心脏多半的位置。
“我和你们说的那个固定炮友,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那人。都被我操的欲仙欲死,还不承认喜欢老子。这不,我就躲起来,来当兵了。”
如果现在有烟,林钟意必然要狠狠吸上一口。
程斯耀没想到看似浪荡多情的林钟意,实情却是这个。
“两年回去,我坚信相濡以沫的名单里加上我和他。那就是你们和我们都会是。”林钟意俏皮的朝他眨眼。
说实话,林钟意皮囊长得确实也不错,他性子又好,在部队人缘很好。
程斯耀主动伸出手,说道:“对不起,我以前是对你有偏见。”
“欸欸欸,不至于这么正式。”俩人短暂握了几秒。
“你喜欢那人很榆木疙瘩吗?”程斯耀终究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当然!”林钟意恨恨的说道。
终是恨铁不成钢。
林钟意哪是什么身经百战,也不过只是栽倒在某个人身上罢了。
郑以卓在入疆之后的若干天后,又下村去义诊。他没记住村庄的名字,大概记得带个湖字。
像新疆人的名字一样,他们的村庄名字也是长的不得了。
风沙天气仍旧严重,但这阻挡不了大家的步伐。
大家似乎吃了增强剂药丸,越是困难越是要去克服。
偶尔闲时聊天时,大家还会讲讲最近克服的困难。说着说着想到这是本地人和本地医护人员每天都要经历的,都会不约而同叹口气。
真的太苦了。
转眼他们也呆了半年多,郑以卓将自己的知识毫无保留地教授当地的年轻医师。
一年时间已满,郑以卓和他的团队踏上回去之旅。
等到被当地人送到车站后,郑以卓才生出些恍惚感。
第一位被他救助的那位四川籍阿姨,把手举过头顶,伸出大拇指用维吾尔语大声喊着:“神经外科的种人’,亚克西!亚克西!”
郑以卓学着她的动作,把手举过头顶,伸出大拇指用汉语喊道:“谢谢你!”
回去后先去单位报道,然后回自己的小窝睡了很长一觉,醒来看到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二,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一时有些不适应,这时新疆应该还是白天。
周母与郑爸知道郑以卓刚回来,也贴心的没有打电话。
后面抽时间回家了一次,周母与郑爸看起来并无什么不适,还是与以往一样。
好像他走之前的坦白并不存在。
“怎么瘦了这么多?”周母不停地给他夹菜,他碗里的饭菜都开始冒尖。
“新疆美食挺多的,就是吃不惯。”郑以卓尽力吃着。
“让孩子先吃着。”郑爸在一旁开腔。
周母停下动作,仍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郑以卓。
“妈,你快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我知道。你快吃。”周母象征性动了几筷子,仍是催促他。
饭后,郑以卓肚饱也圆溜的站在客厅,不停走动。
“做你想做的。”
这是他走之前,他爸妈说的一句话。
这句话让郑以卓眼红了一圈。
这次回家也见到了程婉与张智平。
张智平更黑了些,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程婉则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那是从蜜罐里泡出来的。
“张叔,婉姨。”郑以卓给他们打招呼。
“回来了?”程婉惊讶道。
“瘦了这么多?”紧接着是张智平的话。
见到他的人一般都是这两句话。
郑以卓又解释了一遍,最后不好意思道:“我胃太娇贵了。”
“回来可要好好补补。”到底是当妈妈的,看不得孩子遭罪。
“家里卤了肘子,还有呢,一会儿过去吃点。”郑以卓邀请道。
“斯耀回来我也要给他卤肘子,不知道这孩子回来什么样。”程婉突然想到程斯耀,感慨道。
对啊,不知道斯耀回来会怎样。
没等到程斯耀回来,他又去了一趟新疆。
患者将电话打到他这里,新疆那边也给他打来求援电话,一次比一次诚恳,一次比一次迫切。
于是,与院方商量后,郑以卓再次踏上了新疆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