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惠婷虽然也算长得好,但是跟姐姐阮惠婧比起来,还是差着一截的。至少那皮肤,阮惠婧的皮肤是白里透红,带着淡淡的荧光,如同刚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爱不释手。阮惠婷的皮肤就差远了,虽说也透着少女的水灵,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太出门的缘故,看着总有些苍白,就好像大中午的花儿似的,总有点焉巴巴的感觉。
阮平庄的女朋友姚惠女形容得更形象,说阮惠婧那是钓上来带鱼,通体银光铮亮,毫无瑕疵。那阮惠婷就是雷达网带鱼,质量就算再好,鱼身被渔网刮花了,卖相不好看,价格自然也就上不去了。
这个比喻让阮惠婷对姚惠女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一脚将她从自己家里踢出去,千方百计想要拆散她跟阮平庄,因此没少在阮母面前说姚惠女的坏话。
什么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就看不起他们家,娶进来那就是一个祖宗;又是什么明明是她想要从小岛上出来,这才找到了自己家,现在又是彩礼,又是三金,还要另起房子,弄得倒像是他们家求着她了,一看就是个贪得无厌的。
其实不用女儿说,阮母心里对姚惠女也说不上满意,可是挡不住儿子喜欢啊。要说姚惠女的长相,那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小鼻小嘴,粉嫩的双颊上还有两个梨漩,一笑起来又俏皮又可爱。这要是单单看个皮相,不要说是儿子,阮母自己看着都喜欢。
只是这性格可就一言难尽了,正如小女儿说的,一句话能怼死人,二句话能噎死人,三句话能把人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就算她们都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良配又怎么样?她要配的是阮平庄,又不是她们娘儿俩。
所以对小女儿的话,阮母也只有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装聋作哑了。阮惠婷见母亲没动静,姚惠女又不在眼前,没地方出气去,这气竟然莫名其妙就转到了阮惠婧身上。也是,谁让姚惠女对阮惠婧的态度要比对她的好。
“阮惠婷,你怎么说话的?”这一番阴阳怪气把阮惠婧给气得险些落下泪来,“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一天天阴阳怪气的。你考不上大学跟我有关系吗?怎么,为了你考大学,我就得晚上不睡觉陪你到半夜三更啊?为了你考大学,地里的那些活儿,家里的那些事儿,就都得我承包了啊?你是千金小姐,我就是丫鬟保姆,还是说你考上大学能让我去上啊?”
“看看,看看,让你多读书你还不听,看你说的都是什么,好赖话也听不出来。还上大学,你知道大学里都学什么吗?连加减乘除都弄不明白的人,还敢说大学。要不是天天跟你住一个房间,我都怀疑你脸这么白是富强粉糊过了呢,厚得让人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阮惠婷继续嘲讽,“我说什么了?我不就实话实说吗?你就算是眼睛长在了屁股上,也应该看出来了吧,那宋伟东哪里是找售票员来了,根本就是找女朋友来了嘛。既然这样,那兜什么圈子绕什么弯啊,直接定亲不是更方便。人家说了,以后上下班都让你跟着他就是了,这定了亲跟起来也名正言顺不是?我这都是在提醒你,哪一句说的不对?还是你本来心里就有鬼,想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什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谁是碗,谁是锅?阮惠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不然别想我以后再让着你了。你爱考大学考大学,关我什么事?从今以后我要上班,每天晚上必须九点就睡觉,你要是敢开着灯,我就把灯给砸了!”
阮惠婧说不过妹妹,只好放狠话。
阮惠婷才不拿她当回事呢,这个姐姐就是个绣花枕头,别看那张脸长得水灵漂亮,肚子里那是半点墨水都没有。看书只看连环画,看外国电视剧从来就没记住过人名。
最离谱的是今年过年,二伯家的小孙子过来玩,她还跟这五岁的小孩子就鲸鱼是不是鱼争了半天,最后还是人家妈出来解的围。当时孩子妈那表情,阮惠婷想着这要是自己,估计直接去沙滩找个蟹洞藏起来算了。也难为阮惠婧想得开,不羞不燥还客气地让小孩子再来玩。很多时候,阮惠婷都想扒开她这个姐姐的脑子仔细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海藻还是沙。
不过再怎么着也是自己姐姐,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解释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头一回,阮惠婷打起精神,耐心地对阮惠婧说道:“碗呢就是说的宋伟东,虽然两家家长还没有谈到亲事,但是今天这样子摆着,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家就该来提亲了。至于锅嘛,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不过你既然去做了售票员,那车子走东走西的,遇到的人可能也不少。你就算找不到百万富翁万元户吧,能找个家里有船的船老大也不错啊。上次姚惠女来家的时候不是说了,他们家那边有船老大一网卖了十多万。你算算,就你这八十一个月,人家一网,够你干多久,干到死都没有吧,对不对?”
阮惠婧很想指着阮惠婷的鼻子骂她不要脸,自己是那样的人吗?什么碗里锅里,又是什么万元户船老大的,她有那么不堪吗?是个男人有钱就能买了自己?她想要找个有钱的男朋友,那也是为以后的生活着想。结婚生孩子,哪件事是不要钱的?还不算母亲要的彩礼呢。
可是转念一想,却莫名觉得阮惠婷说的很有些道理。就一个月八十元的工资,她就认定了宋伟东,似乎确实是廉价了一些。那姚惠女比自己还不如呢,可你看她提的要求,彩礼五千,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三件,冰箱彩电洗衣机一件不能少,最好再带个VCD。这一整套下来,没个二三万想都别想。
这么算起来,好像自己确实是心急了一些。一个月八十元的工资就值得这么高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万里长城连个地基都还没打好呢,自己激动个啥?
想着,阮惠婧关上了衣柜的门,冷眼看着阮惠婷说道:“你哪个眼睛看见我要跟宋伟东定亲了?还碗里锅里的。我去他那里上班是赚钱,不是去找男人了。怎么,就许你考大学自找出路,就不许我找工作赚钱自己养活自己啊?”
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伸手要拉房门的时候,突然回头又说了一句,“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先买一辆自行车,上下班用。”
这句话让阮惠婷一时发懵:“那关我什么事?”
阮惠婧一仰头:“是不关你的事,我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说着,走出了房间。
上班还是挺顺利的,自行车没有买好之前,阮惠婧也没有那么矫情,放着现成的车子不坐,去找公交车坐。所以这一段时间来,她一直都是跟宋伟东同进同出的。
自然,阮惠婷的话多少还是在她心里生了根,所以每次宋伟东的同事问起他们的关系时,她总是以朋友,或者小时候的玩伴应付过去。宋伟自然是不满的,却也无可奈何。不是他不想定亲,老妈说得对,这个时候上门去提亲,那阮母不得磨好刀子狠狠宰他一刀吗?就算不至于被宰得七零八落,那伤筋动骨肯定是免不了的,自己不能去做那样的冤大头。
所以还是老妈的办法好,不定亲,咱们先谈恋爱。就像老司机那笑话里说的,三个男人去女孩家提亲,一个说自己有房,一个说自己有车,最后一个房子车子都没有,可人家一指女孩的肚子说,她肚子里有我孩子。
笑话是黄了点,但是话糙理不糙啊。只要阮惠婧自己愿意了,她妈那些要求,还用得着去理会吗?哀叹彩礼的男人,那都是搞不定女人的,宋伟东觉得自己没那么次。
那阮惠婧现在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只要他好好下点功夫,来个温水煮青蛙,那日久生情不就是早晚的事情了。宋伟东于是打定主意要先谈恋爱,于是这天快下班的时候,便邀请阮惠婧晚上去OK厅玩。
OK厅是千岛县最近才出现的新玩意儿,听说那里消费有点贵。一罐饮料十块到三十块的都有,一瓶啤酒最起码五块,连茶都要五块钱一杯,一盘瓜子就要八块了,若是要个水果拼盘就更不得了,随随便便就是三五十块的。
想着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还吃不了两盘水果,阮惠婧就觉得去那种地方是糟蹋钱的,钱多了烧的。可是宋伟东邀请自己,这要是说不去的话,他不会觉得自己矜持,更不会觉得自己节俭,反而会笑话自己没见过世面吧?
因此在权衡再三后,她还是犹犹豫豫地接受了邀请。当然,跟家里她是不敢说宋伟东请她的,只敢说单位里面搞活动,大家都去,她也不好推辞。然后就在阮母一连迭声的嘱咐中,承诺了几十遍最迟九点回家,这才走出家门。
宋伟东就在门口等她,敢进去,怕阮母起疑。不过看着他身边的出租车,阮惠婧还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被人呵护的感觉真心不错,嘴里却说道:“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走过去就好了,你看你,叫什么出租车啊。对了,你等多长时间了,等的时间要不要算钱啊?”
宋伟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出租车司机已经把头伸了出来,朝着阮惠婧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阿嫂放心,今天我免费为你和东哥服务。先送你们去OK厅,等结束了让东哥打我拷机,我再来接你们。”
阮惠婧有些吃惊,转头去看宋伟东。宋伟东略带几分得意地说道:“我哥们,没事儿的,自家兄弟,不用算那么清楚。”
千岛县其实很小,从阮惠婧她们家的岗下村到县城,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因此不多时,车子就停在了县城最热闹的红辣椒OK厅,阮惠婧抬头看时,大门上围了一圈的霓虹灯早就闪了起来,让她有一瞬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