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时的社会学老师像个印度人。他头发长而卷,两个鼻孔下的胡须甚是浓密。俨然东方卓别林。一对眼睛挺温善。有空时弹吉他。
“真是想它不出,像他这样的人也弹吉他。”一天,舍友忽然想起似的说道。说罢,摇晃摇晃脑袋。
事实上他不仅弹吉他,还看星星。一个天文望远镜,握在手中便是一个世界。
确是如此。
他的口头禅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同学们不时模仿他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逗得所有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
同学们并不怕他,实际上还会欺负他。
课堂上睡觉,吃零食,聊天,不开心时骂他两句是常常发生的事情。
他一一忍了。不作回击不报告班主任。
每次上课,他都提前十分钟离开办公室。抱着心爱的教科书,穿过走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远远看见他来了,某位同学便轻轻地对周围的谁谁谁小声说道:“喂喂喂,印度人来了。印度人来了。”当然,他绝不至于不快。
有一次我好奇问他为何要这样(办公室离教室并不远,为何要提前十分钟离开办公室)?他十分兴奋地和我说起了他的“十分钟理论”,即凡事提前十分钟能成,反之则不能。
结果是上课提问时,总找不到回答问题的人。有好些日子,他实在看不下去,便随便叫了几位认真听课的同学,但都以失败告终,所得到的无不是“不懂这么深奥的问题。”,“这样的问题答不上来。”等等诸如此类的答案,更有甚者,直接摇头了事。这个时候,他就呆呆地站在讲台那儿,默默地生气。他手中拿着粉笔。
倒是有一个人。既不反感他的容貌也不反感他的工作。他的胡须也好卷毛也好,他都不曾吐槽。碰到懂的问题,他百分百会举起手来回答。这时,印度人倒是多少得到些许安慰。因此,在陈磊回答完,他开始重新说话时,他的音量比正常时要高出30分贝。搞得同学们忽然提起神来。手机不玩了,悄悄话也不说了,腰板挺得脦直。
他提的问题多的时候,陈磊站起来的次数也多起来。某天,我们默默地看着他站起来后又坐下。隔几分钟后便又重复这套动作。“非把屁股磨坏不可。”我听到有谁这么轻声说道。社会学课堂上陈磊站起来的次数如此之多,以至于有时候,我感到那节课就是他和“印度人”的对话。如此过去40分钟。他们谈论的内容我至今搞不明白,但我时常为这种就知识深入展开探讨感到着迷。
有一回,我开玩笑道:“倘若把你和印度人的对话摘录下来,说不定到期末时能汇编出书。”
“哪里会!”陈磊笑着说道。
“昨晚的比赛很精彩。”我说,“我去现场看了,演绎得很漂亮。”
“只不过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罢了。”
“重新当选合唱团队长,感觉怎么样?”
“责任更大了。”他沉思了十秒后答道。
“往下有什么想法?”
“做好自己,带好队伍。”
“祝贺。”
“多谢。”
他身穿白色短袖T恤,蓝色长牛仔裤,头戴黄色棒球帽。有一段时间,陈磊便以这副装扮出入图书馆。
随着一年一度常识竞赛的逼近,陈磊每晚都会到图书馆看书,为常识竞赛作最后的努力。当然,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队友们。“我们要在一个月内尽可能多地阅读并且熟记一些知识。古今中外,能记多少算多少。”陈磊说道,“你负责看地理方面的,你负责看中国历史方面的,你负责看世界历史方面的……”其实每人有每人的分工。
队员们点点头,而后投身到书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