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唷,这谁啊?咯咯咯......”
就在刁蛮的魂试着从鬼门关爬回来时,大仙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刁蛮吃力地掀开一条眼缝,见大仙用翅膀捂着嘴,站在她面前的一颗歪脖子树上,笑得浑身的羽毛簌簌颤动。
刁蛮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破鸟儿......”一口浓郁的酸气当即冲喉而出,缭绕进鼻端,熏得刁蛮一阵眼黑。
“咯咯咯......”大仙边笑边说,“太解气了!世上怎么会发生这样让人愉快的事呢?咯咯咯......”
“破鸟儿......”刁蛮心里恨恨地骂着。
“我说你咋成了醋貂了呢?嗯?莫非你想将自己腌渍腌渍,送给恩公享用,以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可你这样,恩公也下不了口啊!咯咯咯......”
刁蛮恨不得扑上去,将破鸟儿的毛拔了,烤了当鱼吃!可眼下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她,浑身没有多少力气,只好闭上眼睛,盖上耳朵,强迫自己进入虚无之境。
大仙笑够了,才以一副正经儿的语气对刁蛮说道:“你八成是招惹彩衣姑娘了吧,那女人一向眼高于顶,看不起寻常妖的,除了恩公,她眼里就没别人。你屡次对恩公不敬,她不得叫你好好吃点苦头?”
提起彩衣,刁蛮满肚子的恨,磨着牙道:“臭螺螺,你等着,有你哭爹喊娘的一天!”
“嘁!还想找人家报仇?”大仙无情地奚落道,“须知寻常妖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连妖格都没有的你?不是本大仙瞧不上你,你连本大仙的一根毛都碰不到,抱什么仇啊?简直是异想天开!”说完大仙抖擞着羽毛,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一根羽毛突然从他身上掉了下来,随着风飘飘悠悠地飘到刁蛮眼前。刁蛮随即眼露凶光,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拍了上去,一个不防便把那羽毛拍了陷地两寸。
大仙身子一抖,登时目瞪口呆,旋即心慌气短地道:“本大仙还是离你远点的好......”说完拍拍翅膀,逃也似地飞走。
缓了缓,左右看了看,百步之外,正好有条山泉淙淙而过,刁蛮吃力地翻身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望水走过去。
还未走到溪边,脚下地面骤然颤裂一尺,现出一条四尺深数十尺长的裂缝,自脚边蜿蜒到溪边。整座山陡然颤摇起来,树木都在簌簌抖动,山上石头挨个儿蹦跳着滚下山来。
刁蛮被震得踉跄了几步,赶紧稳住身体避让落石,心里嘀咕:谁又惹兔子不高兴了?!
正这般想着,大仙又急慌慌地飞回来,远远地就叽叽喳喳地聒噪起来:“不得了!不得了!她们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兔妖说再见不到你,就把恩公给跺成肉泥!”
刁蛮一听这话,心里又一阵感动!想不到兔子为了她,不惜亲自脚刃“仇人”,尽管此“仇人”非彼“仇人”。
这会儿,指不定兔子正在教训臭螺螺呢,她得赶紧去观战,给兔子呐喊助威!
可刁蛮看了看矗立在眼前的巍峨高耸的大山,发愁了,靠她短小的四条腿,啥时候翻过山去?
正愁着,听得大仙仰头朝天,扯着嗓门叫了起来:“葫芦乖乖,快快快,把她拖回去。”那声音不算尖锐,却有洞穿山河之势。
葫芦乖乖?刁蛮四下望了望,哪来的葫芦?正纳闷着,一条绿藤倏地从山那边被谁甩到山这边来,宛如灵蛇探路般,迅速地向她飞蹿过来,一晃眼就缠上了她的腰。未及反应,那绿藤猛地向上一提,跃过山头,把她甩到了地上一道圆墩墩的黑影里。
刁蛮想也不想就激动地抱着面前的一条腿,正想说:“兔子!你得给我报仇雪恨!”不料却抱到一条光溜溜的的腿。
心下一惑,抬头,竟然是个人!还是个胖女人!
只见她,圆墩墩的身子圆乎乎的脸,圆溜溜的眼睛弯弯的眉,红扑扑的脸颊甜甜的酒窝。乍一看,仿佛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放大版的小女娃,透着憨憨的可爱。
可此时,她那白里透红的脸上,五官扭曲,已显出厌恶十足的表情:“哎哟!俺的娘,哪来的脏东西,臭死了!”说着她用力地甩了甩腿,一下将刁蛮甩了滚出去三丈远。
刁蛮被摔得腰疼背痛,喘口气都觉费力。艰难地爬起来,揉了揉刺溜溜疼的屁股,却见兔子握拳,虎头虎脑地瞪着对面表情冷漠而倔强的彩衣,以及被彩衣护在身后的僵站着如同施了定身术的清弦:“你们把刁蛮弄到哪里去了?再不说,姑姥姥将你们一个个都跺成肉泥!信不信?”
“兔子!”刁蛮哑着声音大叫一声,再次激动地向兔子奔去,可奔到一半,兔子却倏地转过头来,凶恶地瞪着她:“你,滚远点,小心我一脚把你给跺了!”
刁蛮刚要开口与兔子相认,却听彩衣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想知道那小妖去哪儿了吗?我来告诉你,她......”她拖长了声音,目光轻藐地扫过刁蛮,落到一心追问答案的兔子脸上,不急不徐地将最后两个字吐了出来,“死了!”
“什么?”兔子眼睛瞪得更圆了。
明知彩衣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有意逗弄兔子,可刁蛮没有立刻打断,内心想看看兔子得知她死了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兔子眨了眨瞪得发酸的眼睛,将信将疑地问:“她怎么死的?”
彩衣轻描淡写地道:“扔井里淹死的!”
兔子的眼中立时迸射出愤怒的烈焰,脚掌在地上磨啊磨,碾啊碾,一副恨不能一脚将面前的彩衣跺成肉泥的架势。
刁蛮心头一暖,兔子果然仗义,也不枉自己给她使唤了一场。
可就在刁蛮决定将来尽心竭力当一个体贴的貂仆时,却见兔子颇为恼恨地冲彩衣咆哮起来:“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怎么能把她弄死呢?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把她弄死!她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刁蛮听完,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痛定思痛后,刁蛮决定实施反击,她指着彩衣,沙哑的声音痛陈彩衣的“罪行”:“她不仅杀死了刁蛮,还说也要拨你皮抽你筋,将你的心拿去喂豺狼,把你的肺拿去喂野狗!”
“为什么?”兔子迷惑地眨巴着眼睛。
刁蛮一咬牙:“因为你又丑又胖,简直丢了妖的脸!”
兔子登时怒耳冲天,猛地腾空而起,一脚向彩衣踹去。彩衣身影如魅,轻快地飘了起来。
刁蛮爬进水缸里,坐在乌龟背上,一边沐浴一边看天空的两个女人斗妖法。
先是兔子发威,拳脚生风,力镇山河,强悍的威力把彩衣逼得节节败退。彩衣被兔子的脚风扫中,跌滚在地,口吐猩红。
其后是彩衣发起猛烈的反击,口吐雨珠。雨珠如箭,嗖嗖嗖地射向兔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雨珠反射着太阳的光,呈现出一片璀璨的光华,兔子眼珠先是茫然地转了转,反应过来后,慌忙抬手捂住眼睛,任凭雨珠劈里啪啦地打在身上。
“给我打!狠狠地打!”刁蛮眼泛异彩,双爪紧握,激奋地给战斗正酣两个女人鼓劲儿。
“你那损友眼神不好使啊!”站在葡萄架上观战的大仙,带着一丝疑惑而惋叹的语气说道。
刁蛮此时正沉浸在新仇旧怨的情绪中,才不管谁的眼神好不好使,巴不得她俩打得破云惊风你死我活。不管谁被痛殴,对她而言,都是莫大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