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京城,巡捕房。
张子方叹了一声说道:“那碗汤药的名称是...展阳神汤。”林明刚想让张子方解释清楚,上官植接口说道:“行了,我们去孙仁家吧!”既然少爷开口了,林明也只能作罢。无论那夜行衣是否用于嫁祸,他们总归是要走一遭孙仁家。
很快三人便来到孙仁家,上官植首当其冲来到大门口,守在孙仁家门口的正好是之前守友间客栈的那两个新人捕快。俩捕快一看又是上官植后面还跟着自己的上司,立马行礼说道:“见过上官大人,林捕,张仵作。”
众人点头示好,林明问道:“里面的人没出去吧?”
“没有。”
“好。”
随后上官植三人便提步跨入孙仁家,却不见客堂之中有人。三人顿感疑惑,林明只得大声叫道:“孙仁出来!”这声音大的怕是隔壁人家都能听见,可却迟迟不见孙仁出现。上官植心中暗感不妙,说道:“该不会连夜潜逃了吧?”
林明一听上官植如此猜测,马上便朝里屋走去,谁知他刚走进里屋,只见房梁之上悬挂一人,正是孙仁。见此情形,林明立马叫道:“来人。”上官植与张子方一听林明的呼叫声,立马跟了进去。
守门的两个捕快将吊着的孙仁取下后,便退回门口了。张子方检查着孙仁的尸体;林明则出去询问附近的百姓;上官植搜查孙仁的卧房,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准确的说是遗书,内容大抵是:自昨日冲动之下打死程功,心中极度愧疚,理当偿命。
上官植将遗书看完后,将其收好,继续检查屋内,房间很整齐,没有打斗痕迹。上官植检查完房间后,对张子方问道:“子方,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张子方招呼上官植过来一起看看,上官植便走了过去。张子方说道:“上官大人,您看这儿。”张子方说着指向了孙仁的脖颈出,只见孙仁脖子上有一道粗绳的痕迹,上官植边看边说:“子方,以后私底下就咱三人的话喊我阿植就可以了。这是痕迹是用那吊绳吊死留下的痕迹吧。”
张子方笑道:“上官...阿植,你说的既对又错。”不过见上官植正要以武者的方式检查孙仁的尸体,张子方便没有继续说,他也知道上官植武学境界不高,分心运气容易岔气,严重的话会走火入魔,无论修为高低,境界高低都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上官植不明白怎么就既对又错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运起内息,印向孙仁的胸口,从内息反馈来看孙仁确实是个武者,且修炼较为阴寒的武功,应当就是玄阴劲。
就在上官植检查完时,林明也回来了,看向二人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上官植看向张子方,林明也随之看向张子方。
张子方组织了一下语言,指着孙仁的脖子说道:“你们看,孙仁的脖子上看起来只有一根绳子吊过的痕迹,其实应该是凶手想掩人耳目伪造孙仁自杀的假象。你们仔细看,粗绳痕迹下,还有一道细线的痕迹。我推测凶手是先用细线将孙仁勒死,然后再挂上粗绳伪装成上吊的样子。”
上官植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说的会是既对又错,便拿出那封遗书说道:“我觉得子方说的有道理,这封遗书是我在孙仁卧房桌上找到的,遗书中承认是他杀害了程功,现在看来杀死孙仁的人应该与杀死程功的人是同一个。这是把孙仁当替死鬼了!”说完便将那遗书收起来。
林明点头说道:“我打听到,昨天下午傍晚时分赵、钱、李三人分别来找过孙仁,不过他们离开的时候还跟孙仁有说有笑的离开,孙仁的邻居都可以作证。我们派去暗中监视的捕快也都看到了。”林明说完后,三人顿时陷入沉默。
半晌后,张子方第一个打破寂静,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说着看向上官植,林明也随之看向上官植。上官植顿感压力的说道:“别看我啊,我对办案一窍不通,林大哥,你做决定吧?对了,孙仁确实是个武者,八成修炼的是玄阴劲。具体是个什么境界的武者,我就判断不出来了。”说完便反看向林明,张子方也看向林明。
林明沉吟说道:“没事的,少爷。可以交给苏老先生去验尸判断。子方,麻烦你代为向苏老先生转告了。那这样,子方将尸体带回去。少爷跟我去另外那三个人家里看看。”林明分配完任务后,上官植表示分开行动比较高效,于是由林明去最为富裕的赵境家探查,上官植则去李思家看看,于是乎三人便分开各自行动。
上官植跟萧若风来到李思家,上官植看着李思家的门,问道:“萧捕快来此有何公务吗?”萧若风面向上官植,说道:“萧某奉林捕头的命令前来保护上官大人。”上官植暗道一声果然,正欲上前敲门,萧若风却已先他一步。
“来了。”一声男子的声音从房屋中传出来,应是李思的声音。萧若风退回到上官植身后,不一会儿李思家的门便打开了,开门者正是李思本人,“你们是?”李思好奇问道。
萧若风回答道:“这位是九卿之一的上官植大人,我乃丙字号巡捕,萧若风。特来调查昨日程功的死亡案件。”
李思一听下意识想关掉房门,上官植手疾眼快一把握住门板。萧若风怒道:“你这是作甚?”李思好像反应过来,立马反将门打开,讪笑说道:“官爷勿恼,小人一时糊涂,还请见谅。”
上官植通过李思刚刚关门的力道,已能判断李思是个习武之人。上官植出声问道:“你会武功!”李思自知隐瞒不了,便如实说道:“曾在军中当过小兵,会点拳脚,让官爷见笑了。”
“你是哪个军的?昨日的另外三人可也会武?”上官植问道。
“回官爷,我们四人是同在寒王麾下地煞军第七十二小队的备用军。”李思看起来还算老实的回答。
“地煞军七十二小队?”上官植重复了一遍。
“大人,是十年前被雷霆公子打败的那支兵。因为被十一岁的小孩打败,寒王韩世雄一怒之下便解散了七十二小队,如今寒王军只剩下三十六队,绰号天罡军。”萧若风补充道。
李思看着萧若风若有所思,忽然惊呼道:“您是地魁星?”上官植也看向萧若风。
萧若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不才,前地煞军第一小队队长地魁星萧若风。”李思一听当即行了一军礼。上官植却双手包环,右手摸了下下巴。李思急忙说道:“既是长官当面,还请两位快里面坐。十年了,不少兄弟都联系不上了,没想到今日还能有幸见到老长官。”
随后二人跟着便进到李思屋中,李思恭敬不已的说道:“两位还请上座,容小人去准备点茶品。”上官植说道:“不用劳烦!”李思却是不听自顾自的去弄。
萧若风解释道:“大人,这是地煞军的规矩,长官莅临,茶品不可或缺。虽然七十二队已经解散十年了,但这多年养成的规矩亦不敢忘记。”
“没想到,你也曾是地煞军的人,还是第一队长,这么说你也应该算得上是个二流高手了吧?”
“惭愧,属下五年前方堪堪踏入二流之境。”
“你们真的是被十年前的雷霆公子打败才解散的?”
上官植这一问,萧若风半晌不曾说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时李思端着茶品过来,说道:“茶品简陋,还请见谅。”
上官植笑应道:“多谢,有劳。其实此次前来,我是想问一下你们跟程功的关系?”
李思说道:“这...大人这个问题昨日我们已经回答过林捕头了。就是他欠我们一些银两,所以我们有了一些矛......”李思话还没说完便被上官植抬手打断,上官植盯着李思,逐字逐句的说道:“你可知孙仁已经死了?”
李思一愣,勉强笑着说道:“孙仁死了?怎么可能?大人您在跟我说笑吧?”
却见上官植掏出那封遗书,展开在李思面前,平静道:“你自己看,这是凶手伪造的遗书。”李思的眼睛睁大,瞳孔微微缩小,还是不敢置信。上官植严厉说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不如实招来,凶手下一个要动手的可能就是你!”
李思面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其实程功与我们四人是从小就认识的玩伴。那时候程功的家境很好,我们四人的家境较差。在我们十七岁那年,为了生计我们四人选择了参军入伍,有幸被地煞军选中成为了七十二队的备用军......”
李思缓缓的将五人的过去一一道来,赵境与钱英原本家境不错,后来相传两人的父辈因受到程功的父亲,设计陷害家道中落,二人才不得已与孙仁、李思一同去投奔寒王军。
而父辈的事并未告诉赵境与钱英,他们两人依旧当程功是好兄弟。赵境与钱英家道中落前曾有指腹为婚的对象,两人参军时曾希望程功可以帮忙照料未婚妻。
后来李思等人在军中习得了玄阴劲,成为了地煞军的备用军。但好景不长,在他们二十一岁的时候,地煞军忽然解散七十二队所有人,包括他们备用军,但也获得了寒王韩世雄的补偿金。
后来赵家跟钱家合作用寒王给的补偿金,终于是东山再起,并报了仇。自此程家一蹶不振,程功的父母也郁郁而终。而程功从此对赵、钱两家恨之入骨。经过四年的相处,程功也是与赵、钱两人的未婚妻相熟,于是程功为了报复赵、钱两家,他用尽浑身解数终是暗中与赵、钱两人的未婚妻暗通款曲,给以前的两位好兄弟戴上了绿帽。
听完五人的恩怨情仇后,上官植与萧若风便离去了。
在回巡捕房的路上,上官植说道:“没想到这个案件,牵扯到两代人的恩怨。”说着看向了萧若风,却见萧若风好像在深思什么一般。这时,张子方向二人奔赴而来停在上官植的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我...我师...师傅,已经...已经判...”
上官植听张子方喘的厉害,急忙扶住,运起内息帮张子方理顺气息,并说道:“你缓缓再说。”
几个深呼吸后,张子方才继续说道:“我师傅,已经做出判断了。孙仁的武功根本不入流,而且可能荒废许久了。而且我师傅说,程功可能是死于即将玄阴劲大成的二流武者之手!而且对方武功有点诡异,不像是按部就班修炼的样子,大有一种强夺别人修炼成果邪术的感觉。”
听完张子方如此说,上官植忽然想到李思曾说过,十年来有不少兄弟都联系不上了,他们应该是修炼的同种武功。若苏南丰的判断准确,那联系不上的寒王军旧部,可能已经被人夺了功力,所以才能在短短十年内从不入流修炼至大成境界,而大成境界的玄阴劲已是二流高手之境。毕竟以萧若风为例,十年前能成为第一队的队长,身负地魁星的称呼,必然已是三流武者。
然而就萧若风的资质都只能在五年前堪堪踏入二流之境,那十年时间怎么能让一个不入流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二流武者?上官植忽然想到曾看到过的一种邪功《偷天换日功》,这是一门辅助性的邪功,武者可以靠这门邪功夺取他人之功为己用,限制就是仅能偷走同源内功。
上官植惊道:“不好,林明可能有危险!”说罢,上官植不由自主的使用追月步,神速赶往赵境家。上官植怀疑赵境便是使用偷天换日功,使玄阴劲即将大成的真凶。
张子方只觉一眨眼的功夫上官植便已消失不见了,身旁只余下一个失神已久的萧若风。直到被张子方推了一下,萧若风才如梦惊醒,问道:“上官大人呢?”
使用追月步的上官植,很快便来到赵府门前,可是赵府却异常的安静,完全没有打斗的声音。上官植只觉不妙,心中暗道,铁面巡捕林明不会这么快就被解决了吧?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敲响赵府大门,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小厮打开了门,问道:“你是何人?要找谁?”
上官植眼珠动了动,说道:“哦,我是赵境的朋友,来看望他。”
“少爷不在,你请回吧!”说罢,小厮便要关门。
“且慢,那赵少爷去哪里了,可否告知一二?还有刚刚是否有个林捕头来过?”
“哎呀,你好烦啊!少爷应钱少爷的邀请,去钱府用膳了。什么林捕头,没见过。”小厮说完马上关上大门。
上官植闻言,眉头一皱难道我猜错了?又或是,这推测放在钱英身上,好像也合理?但是没见过林明,是小厮在撒谎,还是林明去了钱府?又或是赵、钱二人狼狈为奸,那林明岂不是更加不妙!想到这儿上官植又赶忙往钱府赶去。
虞京城,钱府内。
“呵呵,林捕头,不愧是铁面巡捕啊!在我兄弟二人的联手进攻下,还能支撑这么久。”钱英站在林明身前,得意的放声说道,此时林明的身上已有不少伤痕,而赵境正站在林明身后,好像准备随时就给林明致命一击。
林明右手捂住左臂,说道:“倒是林某人看走眼了,两位竟都是二流武者。哼,玄阴劲大成。”
“我们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其实还要感谢你啊,铁面巡捕林捕头!哈哈哈!”赵境得意的笑着说道。
见林明不解,钱英狞笑一声说道:“带着你的不解下地狱吧!”说罢,钱英与赵境同声一喝,同时运气,一股寒气在二人手心迸发,仿佛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面对两个二流武者的联手合击,林明丝毫不敢怠慢。
林明左右张开双掌迎击赵、钱二人,虽然林明早已在二流境界浸淫多年,但终是双拳难敌四手。短暂交锋,林明已然落了下风。赵境几个闪身来到钱英身边,两人同向发力,林明虽能抗住玄阴劲的侵蚀,但仍难以抗衡两人的磅礴力道,直直倒飞出去三米开外。
林明一口鲜血吐出,已是受了内伤。屋顶之上,没人发现的角落,上官植已经就位。却见赵境上前正要结果林明,上官植拿出随手捡的两粒石子,正要突袭赵、钱二人时,钱英忽然出手攻向身前的赵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上官植、林明皆是一愣。
赵境惊吼:“钱英你要干嘛!”钱英也不回答,直接用擒拿锁住了赵境。上官植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赵境只感觉一股内息,自钱英手中流出流进他的体内,赵境惊呼道:“什么!”可随后,立马察觉到钱英的内息,竟直接涌向他的丹田,携眷着他的内息流出,正是偷天换日邪功!
内息不断流失的赵境逐渐感觉自身乏力,就在内力断绝的那一刻,赵境也断了呼吸。钱英将死去的赵境抛到一边,双拳紧握,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这已绝非二流武者所能散发的气势。
林明不可思议的说道:“一流高手。”
“哈哈哈!不错,我筹划这么久!终于跻身一流高手的地步了!”钱英神情癫狂,声音却有些尖锐笑道,随后竟朝上官植的方向一抓。上官植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锁住,不由的跌落进庭院之中。钱英用着尖锐的声音说道:“没想到还藏有一只小老鼠。”说罢,便要随手一掌拍死上官植,林明见状立马冲上前抱住钱英,嘴里大喊:“少爷,快逃!”
“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钱英嗤笑的说道,“那咱家就送你们去地狱相会吧!”
钱英右手高举,落下,林明只感觉一股刺骨冰寒从天灵袭入脑髓,瞬间身上的伤好像都不痛了,林明的瞳孔也在逐渐放大,又是一口鲜血却是慢慢流出,不是很清晰的说着,“快...逃...”。钱英右脚一甩,林明无力的被甩开。
上官植见此情形面容狰狞,撕心裂肺的喊道:“林大哥!”
只是此时此刻的林明,他听不见了,他永远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