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一年中最好的月份,万物经过一春的酝酿,此刻正散发着盎然生机。
对于扬宣人来说,除了温度的变化外,能感觉到季节变化的只有总厂路旁的木棉树,此时深红的花朵占满各枝头,开得正艳,细小的绿叶害羞似的躲在花间枝干,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木棉花花瓣易掉,一阵风过去,落英缤纷,红花满地,行人走过,残碎凌乱。
好不容易扫干净,不久又一地落红,给清洁工带来不便。
每天上下班、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单调乏味,我很苦恼,现在比原来在一次铜,有轻闲时间了,却不知道学什么,心里很焦急,对未来的恐惧促使我必须争取时间充实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一次洗澡换衣服,翻箱时无意中抽出一本书,那是弟弟送给我的平面软件教程《Photoshop 7.0入门与提高》,以前翻了翻看不懂。我对电脑有点排斥,对街边发电脑培训的传单也从来不接、不看。那玩意儿挺高大上的,一般人能玩得转吗,我零基础,现在学总觉晚了,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弟弟的话犹在耳边:“易上手,都是把复杂操作简单化。”又想,宿舍不是几个人会电脑吗,陶然,彭坚都是高手,专门学校毕业,陶然、李镜同也会操作。听说用电脑可以看电视听歌看书录音,不仅能用它来工作,还能享受很多乐趣。问问他们好不好学不就行了。
陶然、李镜同正好在,见我问,都说好学。
“学会了能干什么呢,是不是只会打字就可以了。”我问。
李镜同笑了:“当然不只这些,如果这都可以我早就出去找份轻松的事了。”
陶然:“其实也没那么难,电脑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不比数理化,需要循序渐进从低到高深入,你只要学会了一门软件,其它软件都能看懂自学。”
真是这样,我有点兴奋,好像看见了一道曙光。
我在电话亭给我弟研峰打电话,说想学电脑,弟弟研峰说我早该去学。并建议我报个文秘班,出来后就可当仓管,以后不用再辛苦在生产线上做了。
总厂去四厂的路边就有一个新锐电脑培训,我去培训班要了一份招生海报,上面有很多类别,模具,平面设计,文秘,上网和打字……
我看了文秘班那栏:可学五笔打字+办公软件(Word、Excel、Powerpoint)二个月包教包会,学不会可继续学一个月不收学费,学费300元。
我担心的问:“从没接触过电脑的人也能学会吗。”
“放心,这儿很多人都是从零基础开始的。”培训女老师大概被很多报名的人问到这个问题,回答很有把握的样子。
见她那么自信可以教好,我也就放心的交了报文秘班的钱,准备第二天正式来学。
正要离开,王金惊喜的叫道:“知秋,你也来学电脑呀。”她在一排电脑显示器中间站起来跟叫我。
原来她是在这报名学电脑啊,我跟她打了个招呼,点点头就出来了。
陶然他们说的我将信将疑,老师的话给我很大的鼓舞,难学的话他们又何必给自己打麻烦。
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我好象看到光明的前景,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走路都格外有劲。
生活总是不能让人平静。
报名不久,公司和社会上到处在传非 典型性肺炎,简称非 典。这是一场席卷全国乃至全球的疾病。刚开始大家不以为然,后来越传越恐怖,死亡率高,传染快,通过空气就可传染,更别说接触,并且极难治愈,得上身相当于宣布死亡。
传言国家怕引起社会动荡,全面封锁消息。
厂里采取紧急措施,下班后直接回宿舍,不得在外逗留,并在厂部和宿舍沿途设置保安,防员工不自觉偷溜,确保员工安全。
这样,我在培训班不到一个星期的学习被迫中断。五笔打字和办公软件Word只学了一点皮毛。
非典有个特点,初期发烧发热,因此厂部购买测耳温的耳温仪,对上班员工进行测量,凡耳温超过38.5度的立即休假送医院。
生产部办公室文员打印员工表,把厂部分成三个部份:管理人员、总厂制一制二部、其它部门。每个部份指定两个人,一人负责测耳温,一人负责登记。
我负责制一部制二部测耳温,相当于我工作那栋一二三楼的人员都由我测。另一个人记录。如果员工有一人感染非典,我也有感染的可能,也得跟他一起隔离送医院。
自放弃线路板学习后,好久没去电镀车间了,刘东方还在,他主动跟我打招呼,并主动凑过来让我测耳温,他变得友善了。
杜友缘早已出厂,李海波不上铜槽了,调去填写报废单,终于不用戴那个夸张的防毒面具了。见了我也是十分热情:“李镜同是我表弟,他说你很不错,原来你们住一个宿舍呀。”
老男人詹贤齐看见我老远就挥手叫道:“知秋,来啦啊!”
一次铜,这个让我难忘的地方,有多少汗水和记忆。
碰到高温的送医院,都不是非典,治疗一下就好了。 这样的监测进行了两个多月,还好没出现可怕的情况。
非典大爆发时国家终于不再隐瞒,期间出现不少可歌可泣的事迹,各大报纸和新闻媒体都有报道。
待疫情稍有控制,情况不是那么恶劣,厂部做了一个决定,对全厂所有员工来一次体检。这一来检出了很多乙肝病毒携带者,差不多上百人,我下床赵明勇和生产部李主任也在名单之上。
没有携带乙肝病毒人员统一打预防针,分三次共三针,厂里出钱。
我很奇怪,厂部食堂用的全是公共餐具,因此进厂前必须体检,难不成他们体检是假的。李镜同说:“未必,一部份可能是,一部份可能经常聚餐吃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进厂后才染上的。”他以前去过餐馆打过工,对餐馆心有余悸。
对于查出乙肝病毒携带人员,住厂人员,厂里统一集中在四厂厂房二三楼(钻孔部在一楼,二三楼是空地),搭地铺,厂里出钱治疗。在外租房的,则不管。
这种病根本没法治愈,厂部这样做,只是一种缓和的方法,让他们辞工或自行离厂。
看着赵明勇默默收拾行李,要搬到对面二楼车间。对这个身材廋小,脸现古铜色的男孩,我不知说什么好,他不久前刚当上二次铜组长,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组长干不成了,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乙肝病毒携者。
经几个月的折腾,我学习热情也减退下来,后来再去,培训班的人不再热情,因为我报名学习到再去隔三四个月了。他们对于学业期后再来的人是不欢迎的,因为我们会占用新报名学员的电脑,但也不会明确拒绝。
“很正常,我也是,学业期过后去也是没好脸色,管他呢,我学我的,他脸色难看难道不学?”王金哼了一声:“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