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故事我就清楚了，上一个店主，陈升救了乔夏，可之后的故事又发生了什么，桃子没有继续讲给我，我也没有去追问。
我知道这些事多少也是属于别人的隐私，而桃子和我说这些的原因我也猜到一二。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看着古灵精怪的少女，竟然会有这样的经历。
一时间我也想不出要怎么对待她，甚至我听完了这些，也有些想不清楚乔夏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于是，我越发觉得我自认为的成熟，自认为的尽在掌握，是那么的幼稚可笑。猴子第一时间看穿了我，说我这里又不是救助站。之前还死不承认，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我看着桃子说道，“谢谢你，这些我都记着了，先下班吧。”
老郭和媛媛住在二楼我腾出来的杂货间里，总比父女两个人以前挤在只有十几平米的合租房里要强得多，也算是给我看店了，倒也给我省去不少麻烦。
上楼和老郭打了一声招呼，小姑娘早就睡得香甜，我和桃子就畏手畏脚的下了楼。
“对了，你住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附近，走两步就回去了。”
见我没有去开车，桃子又问道，“怎么？不回去？”
“我想去后面的公园看看，来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去过。”
“那看来你需要一个向导啊。”
我和桃子相视而笑。
半山后面的公园紧邻着南城大学，走过红绿灯，夜晚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南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公园里的长椅上竟然还有一对对的年轻人，看来都是南城大学的学生，我和桃子走在湖边的石板路上，湖心岛上霓虹闪烁，倒映在水中，光影交错间星光点点。
我看着面前的湖水，桃子站在我的身边一言未发。
我不知道当时乔夏站在这里是怎样的心情，一个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境才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发现我听了那么多的故事，遇见了那么多的人，而这一次，我却解不了。
“桃子，再给我讲讲乔夏和陈升的故事吧。”我还是没有忍住的发问，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乔夏再在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也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心结。
……
救下乔夏的第二天，陈升一早起来，就感觉一阵干呕，深吸了一口气，坐在马桶边缓了好久。
“大叔，你要死了，是吗？”
陈升想起昨天那个女孩儿说的话，是啊，他的确是要死了。
收拾了一下，准备开店，这时电话响起，“李医生？”
“陈升吗？有件事看来你需要过来医院一趟了。”
医院中，李医生将一张报告推给了他，“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陈升的主治医师李建国是陈升大学同学的父亲，对他的病情也很是上心，陈升倒是一脸苦笑，”对于现在的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我还是先听坏的吧。”
李建国叹了口气，“我和你父亲的主治医师谈过了，可你父亲那边不同意器官移植，是老人家的意思。”
“什么意思？这怎么会，我只是捐献者，他是被捐献者，你们医院不是有患者保密协议吗？”
“是老人家自己的决定，估计老人是不想让你参合进来，所以压根儿就不同意器官移植，无奈家属也没有办法。”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陈升瘫在椅子上，独自的呢喃着。
“但这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因为你可以活下来了！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你的病，还是有希望的。”
陈升抬起了头，“你不是说我已经是晚期了？”
“的确，在现代科学上，你的病的确很难治愈，但我托朋友打听到在美国的一家医院有一种新技术正在做临床试验，所以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而且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几率可以除去你脑子里的肿瘤，所以你的病还有希望。”
“百分之三十？”
“对，可你要是这样下去，就是零啊。”
“它会像传统治疗一样，只是化疗来延缓寿命吗？”
“不，这是一个新的技术，但同样有着高风险，就算你的颅内肿瘤被完全消除，仍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几率你可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不能拥有正常的行动能力。”
“所以，这还是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但起码你会继续活下去，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知道了，会考虑一下，不过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男人……还有多少时间？”
“你的父亲肾脏衰竭的很厉害，几乎可以说……也许一个星期，也许就两三天吧。”
陈升来到那个男人的病房前，却迟迟没有进去，他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好久，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二次想见那个男人，上一次的对话还余音在耳。
他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他们父子之间隔着一条大河，这些年来，这条河波涛汹涌，可如今却波澜不惊。
横在河两岸的父子，如今，都要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颖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看见了坐在门口的陈升，“你是来……”
陈升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陈颖回头看了看里面的老人，“那我们换个地方。”
医院公园内，陈升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他和这个妹妹并不熟悉，也就见过仅仅几面而已，陈颖倒是先开口了。
“其实上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多少也是想叫你来见见老人，也许……”
“也许我会愿意为他做移植手术。”陈升吸了一口烟，一种恶心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自从见了你之后，父亲他会做那样的决定。”
“他现在怎么样？”
陈颖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嘴角有些抽搐。看来对于她来说，那个男人应该算是一个好的父亲。
“如果说，我愿意呢？”
“你说什么？”陈颖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陈升。
“如果我愿意为他做器官移植手术呢？”
陈颖还是叹了口气，“也许父亲也猜到了这种可能吧，他在还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和医生说了，他不同意做移植手术了，他说他活得够久了，只想安静的离开，我们也没有办法。”
“活得够久了……哼……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自己活得够久了。”
“我们也都接受现实了，谢谢你，你要进去看看父亲吗？”
陈升咳嗽了一下，将烟掐灭，“不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陈升便转身离开，等回到店里，桃子对他说有人找他，等他走上二楼，发现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子。
蓝白色的双马尾，白体恤背带裤，她嚼着口香糖看着走上来的陈升，似乎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