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急匆匆走过来,蹲下握住陆绎的手腕,把脉的同时望着昏迷不醒的今夏,一脸担忧。
谢霄的心突然一沉,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穆前辈,今夏和陆绎怎么样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穆老并未回答谢霄,反而低头仔细查看陆绎所中飞镖,略微沉思之后,抬手拔下那枚飞镖,拿在手中端详。
生死攸关之际,谢霄倒也不笨,穆老刚为陆绎拔下飞镖,下一刻他便从怀中掏出汗巾捂住飞镖所留伤口,说道:“还好,还好,这飞镖并未伤到要害,而且伤口也不深。姓陆的,你真是福大命大呀!”
“的确如此,绎儿当真命大。”穆老在确定飞镖并未淬毒之后,脸上凝重的神色稍微缓了缓。他扔掉飞镖,弯腰横抱起今夏,吩咐谢霄道,“你背着绎儿,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养伤。”
谢霄见穆老的目光看向自己受伤的手臂,因而心中感动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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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天际的月亮转到了东南,天色不知不觉已然从浓黑变成灰白。
柳树林深处有个极为隐蔽的山洞,依山而建,非常隐蔽。穆老往日闭关练功就在此洞中。因而山洞中长期备有食物和水,非常适合今夏、陆绎养伤。
山洞中,陆绎和今夏并肩躺在草地上,干草堆积的很厚很均匀,人躺在上面甚是舒服。穆老知晓陆绎伤势不重,只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导致昏迷不醒。他去洞中角落拿来药箱,从箱中取出一盒药递给谢霄,示意他为陆绎服下一颗。
谢霄顾不上自己疼痛的手臂,赶紧喂陆绎服药。穆老又对谢霄说:“你手臂伤势也要当心,此药箱中黄瓶乃金疮药,你自己能否敷药?”
“能能能,谢谢前辈。”谢霄外伤甚是严重,倘若不是陆绎、今夏昏迷不醒,疼得他早就“哇哇”大叫了。
谢霄躲在一旁敷药之时,穆老见陆绎脸色逐渐红润,随即转身对谢霄说道:“陆绎已无大碍,我去为今夏寻些草药来。谢霄,你守在这里,切莫离开一步。”
“好的,前辈,您放心。”谢霄只顾盯着手臂伤口,并未发现穆老遗憾的眼神和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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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离开山洞之后,谢霄坐在今夏身边,有些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道:“袁大虾,早知晓你嫁给姓陆的会遭受如此多磨难,我说什么也把你抢到扬州,逼你跟我成亲。这陆家简直就是个是非窝!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快醒醒吧!再不恢复记忆,陆绎这小子都快疯了!”
谢霄怔怔地望着今夏沉睡的容颜,心底一阵悸动,随即他发现今夏下颌处有两只蚂蚁,可能是嗅到血腥味儿才爬上去的。那两只狡猾的蚂蚁沿着今夏嘴角的血迹,一路爬行,马上就要钻进今夏口中了……
谢霄伸了下手,犹豫之后,探身一咬牙抚上今夏嘴角,去捉那两只蚂蚁……
此时,陆绎恰巧睁开眼睛,斜眼一看,谢霄正“深情”地望着今夏,温柔地抚摸今夏嘴唇……
“谢霄,你干什么?”一股无名火憋得陆绎脸色发紫,他竟是看错了谢霄,没想到这厮能做出此等事情。
“我……姓陆的,你醒了!”谢霄脸上一喜,随后甚是淡定地说道,“我在捉蚂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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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倏地坐起身,眉心紧拧,一脸敌意地瞅着谢霄,冷冷地说道:“蚂蚁?谢霄,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吗?”
“姓陆的,你什么意思?”谢霄再愚钝也听出陆绎话中所指,顿时火冒三丈,“你是说我对今夏……陆绎,在你心里,我当真如此不堪吗?”
陆绎也站起来,低头望着今夏说道:“人心隔肚皮,我只相信亲眼所见。”
“陆绎,你……你——”谢霄气得直跺脚,环顾四周之后又看自己双手,索性趴在地上寻找,念念有词道,“我一定找出那两只被我碾死的蚂蚁来,好证明我的清白。”
谢霄的言行举止,陆绎悄悄看在眼里,并不理会他。大人盘膝而坐,握着今夏一只手,宛若持有世间珍宝。
两只蚂蚁掉入杂草中,无异于水滴落入大海,怎么可能寻到。谢霄瞪大双目寻找,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最终也只是徒劳。
一旁的陆绎眯着深邃漂亮的眼睛,敛下心神之后,心底升起一股对谢霄的歉意。他跟谢霄相识多年,这位少帮主为人如何,他是断不会看错的,刚刚只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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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是万万不会向谢霄道歉的,要知晓这一路上,他莽撞的惹出多少祸端,也该让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了。
这时候,穆老背着药筐回来,手中握有一棵灵芝,那灵芝手掌大小,呈现紫红色光泽,宛若温润的紫玉一般,陆绎一看便知乃世间罕见的药材。
“师傅,今夏为何还不醒过来?”陆绎望着穆老,眼神里竟透着委屈和依恋。
穆老见陆绎剑眉之下,眼窝深陷,心中萌发出怜惜之意,说道:“绎儿,不必惊慌,夏儿无性命之忧。为师这就将灵芝当作药引,给夏儿熬药。待她喝下药之后,很快就会醒来的。”
“多谢师父,给您添麻烦了!”陆绎其实很想问问穆老,今夏醒后能否恢复记忆,可不知为何,话到舌尖,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穆老走到山洞角落,将灵芝和采来草药一同放进砂锅中,加入泉水浸泡……
谢霄自知寻不出那两只蚂蚁,也不吭声,独自坐在洞口生闷气。一阵风从洞口吹进来,他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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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何等睿智,刚刚一进洞就察觉出陆绎和谢霄之间的火药儿,但他也知晓此二人乃正人君子,偶尔口舌之争,无需他多管闲事。
“陆绎,为师有话跟你说。”
天空飘着几朵薄云,太阳的光芒从东方照射过来,一切都生机勃勃。
陆绎跟随穆老出了山洞,来到一片芦苇丛,足足有一人多高的芦苇随风摆动,看上去宛若一幅油墨画,甚有气势。
“绎儿,为师要你逗留几日,果真引来一条大鱼啊!”穆老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遥远,又十分逼近。
“多谢师父,是绎儿太大意了。”想到红叶镇,陆绎脸庞立时罩上了一层阴云,“只是‘柳居’那些尸首……”
“为师会将他们好好安葬的。”穆老左手捋着胡须,脸色凝重道,“绎儿,你此去红叶镇,万事小心。还有,切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师傅,我……”陆绎一脸窘迫,没想到穆老会责怪他。
“绎儿,你对夏儿情深义重,为师很是欣慰。”穆老拍着陆绎肩膀,正义凛然地说道,“可你不仅仅是袁今夏的夫君,你还是瞬儿的父亲,你还肩负圣上的重任啊!”
“多谢师傅指点。”茅塞顿开的陆绎,双手抱拳单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