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能一眼认出她只能说明一件事,阿木尔就是阿奴,根本没有所谓的映射,虽然我一开始就有这个猜想,但真正面临这个结果时还是让我惊讶不已。
对了,我还有单反,单发里有阿奴的照片,我依旧想确定这个想法。
还未等向皓月要单反,阿木尔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正是我单反。
“夫君,您是想要此物?”
她能看透人心,我知道我所想,而此刻我也将她看透,此刻她很欢喜,她,就是我的阿奴,脑袋莫名有些缺氧。单反已经开机,显示屏上一张阿奴穿着襦裙的照片映入眼帘。
“当年皓月知我挂念夫君,随即将此物转赠于阿奴”
“阿奴,真是你,对吗?”我眼眶有些湿润,此刻我像个犯错的小孩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熟悉的阿奴回来了,她一直都在。
“我本名阿木尔,不过夫君喜欢叫甚,我都欢喜。”阿奴像只小绵羊拥入我的怀中。
身上口袋不知被谁解开,扭头一看是胖子正鬼鬼祟祟的将我的手机从袋子里偷了出来。
随着屏幕的亮起,胖子抱怨道:“卧槽,只剩1%的电了,这......”
我对胖子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别打扰我,我还有很多疑问没有问出。
胖子伸出两根指头敬了个礼低头退到一边,手机中传来女版《阿拉斯加的海湾》的歌曲,虽然有些刻意,不过此时在音乐的簇拥下气氛显得更加温热。
“阿奴,你这些年......”
“嘘......”
一根冰凉的指头突然堵住我双唇,阿奴抬头痴痴的望着我,随后我们深深一吻,这迟来的吻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到她一人在这世间独自生活几十年,我心中不免有些踌蹴和愧疚。
阿奴的脸上同样泛着晶莹的泪光,“夫君,阿奴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阿奴不能随你一起,心中好生不甘。不过无妨,阿奴深知夫君心中有阿奴便好不欢喜。”
“阿奴,你别说这样的话,你放心,有我在,那单于伤不到你,除非从我尸体上......”
“上天啊,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个人在想她,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她,我不在她身旁你不能欺负她......”,手机的歌声戛然而止。
此时胖子正站在阿奴的身后,在他的身后是举着弯刀的单于舆,而皓月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了地上,嘴角泛着一抹鲜血。
胖子拍打着手机:“这啥破玩意儿,一首歌都放不完,诶,羊崽子,咱能别在这荒郊野岭腻歪吗?这草原上的蚊子忒大了点,你......”
咔嚓...
一道寒芒闪过,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伴随着血液喷射的动静,胖子的脑袋从肩膀上滚落在地,血溅三尺有余。
此刻的我心脏处正插着一柄匕首,手柄上抓着一只冰冷的手,那是阿奴的手。
我看着阿奴,忍着剧痛,艰难的突出两个模糊的字:“为何!”
从她的眼力我看到了高兴和不舍,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对于杀死我这件事,他竟然有一丝高兴。
“你已知阿奴与你接近,从始至终只为了利用你唤醒神君;便知阿奴与你邂逅,乃阿奴权宜之计罢了。”阿奴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采,微笑道:“你于阿奴亦无他用,如今,赐你一个痛快,也不枉你我,相交之情。”
言罢,匕首一插到底,我能听见肌肉纤维被刺破的声音,心脏的疼痛逐渐让我失去意识,眼皮重重地合上,阿奴的释怀的微笑是定格在我脑海中,最后的画面。
身体的温度逐渐趋冷,我似乎真的要死了,弥留之际竟还有一丝意识。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滴落落在脸颊,是阿奴的眼泪吗?
也是,再冷酷的人,相处这么久,也会有一些不舍,即使我与她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这也许就是我在她眼中看到的那丝不舍吧。
“此后一别两宽,后会无期,忘记阿奴吧...夫君...”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到。
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李家老宅,而此刻我正漂浮在天上俯瞰,院落中坐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黑色甲胄,另外一人穿着灰白色民国长衫,两人对坐在棋盘两端,黑甲人是那个与我相貌同卵的善念蚩尤,而长衫男不出意外应该是我的爷爷李清泉,因为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蚩尤持黑子,爷爷持白子,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上纵横交织、错落有致。
“世间竟有棋艺如此般精湛之人,本君佩服之至。”说话的是蚩尤。
“并非我棋局超然,而是,你本是局中人,坐井观天而不自知。”
“奥...”,蚩尤睁大双眼,拱手作揖:“愿闻其详!”
爷爷干净利落的答道:“不祥。”
气氛显然有些尴尬,蚩尤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时,爷爷抬头望向天际,面门正朝我的视角。
“你还不快归去,还要胡闹到几时!”
言罢,只见他一手猛地抬起,一颗白色棋子突然出现在我视线中,随后突然放大,遮蔽了我所有的视野,只感觉面部一阵酥麻。
当我睁开眼时,一只脸上被一团东西覆盖,用手薅开才发现,那是一只手,手中还握着几张扑克,是一对王和四个二。
太阳当空直射,我这才发现,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顺着手臂看去,胖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旁,呼噜声震天撼地。
在他的另一边躺着王战,王战整个人安安静静,显得规矩许多。
环顾四周,这时一处平坦的山地,我们正处于半山腰上,脚边不知何时熄灭的篝火还冒着热气,大树下的干尸悠然自得的摆着最为熟练的姿势。
我,回来了!
我再次回到了蝶梦谷,这个最初穿越的地方,依稀还记得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我、胖子和王战还彻夜打了很久的斗地主。
干尸身上还搜出一把写着“南阳刘子骥”的折扇,还有一个绣着“雅”字的布袋子,布袋子里还有那...
想到这里,我忙不迭地在身上摸索起来,没过多久,掏出那个布袋,摸了摸里面的八角狗牌还在,抖出狗牌,整个狗牌泛着黑丫丫的腐旧之色。
果然入我所想,这玩意儿用过以后就会变色,那么......
我想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我将狗牌放回袋子,把扇子和布袋重新放回干尸的怀里,为其整理衣物,随后朝着干尸恭敬一礼。
“不知您是因何在此长眠,也许是上天的安排,相见即是缘分,虽是天人永隔,在此我要感谢前辈,感谢你送我此生‘周遭’,让我感触良多。”
人活一世,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大多时候也许只能体验一次,很多事并没有后悔的机会,譬如“生死”,是人活一世的执念,没有在来一次的机会,而我体验了两次,甚至还会有一次。
我转身走到胖子和王战跟前,用力拍打着他们的脸颊将其叫醒。
“卧槽!咋滴了!”胖子像竹竿般支棱起来,顾盼四周,最终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惊讶道:“羊崽子,到底咋滴了,我感觉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我是不是脑袋又被人斩首了?是,是不是单于舆那厮公报私仇,他妈的,这时啥肚量......”
胖子在一旁一个劲的抱怨着,而一旁的王战眼生中多了一丝成熟。
“王战,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我问道。
王战微微点头道:“甚好。”
“啥玩意儿?肾好!你丫去哪儿风流快活去了?你知道你走后我们咋过的吗?我们他娘的差点被野猴子给吃了!”
对于胖子的习惯性耳背和脑洞我早习以为常,可王战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
“哈哈,胖爷说笑了,再怎么好哪会有胖爷您的好,有胖爷在,王战惭愧万分。”
王战不仅说话条理清晰,还学会了谦卑与恭维,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永远不在于他胡须的长度和皮带的宽度。
这些内在的特质才是评判一个男人成人的标准,王战,他,成熟了。
我微笑道:“王战,你可以回家了。”
王战微微点头:“嗯,可以回家了。”
感情是促使男孩变成男人的催化剂,王泽当初让我们带王战出来,真正的用意也并非为华夏昌盛添砖加瓦。若是他有这般想法,他们一村的人也不会选择隐世不出。
说到底,他需要的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儿子,能在他百年后接替他的位置,保他蝶梦谷长治久安。
不能说王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像曾经在新闻中看到的某个道士,一辈子风餐露宿、修心修德,最终坐化归天,有人说:也许他觉得人间不值得。可人间究竟值不值得,本就在于当事人自己主观意识。
就像你永远无法走进一个抑郁症患者真实的内心世界,我并不是说人不随大流,都是精神有问题的,而是想说,每一个特立独行的思想都值得尊敬,每一个孤独灵魂都应该温柔以待。
“谁!”,胖子突然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