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晓,无银雪天,一名衣着美艳的女子立于妖怪庙前,即便是这大雪天她的手中还是握着团扇,似在等着何人。
等了一会,从庙后出来一位跛脚的老婆婆,她一眼就发现这女子的不凡之处。
狐狸精?这铁鼠又在外边勾三搭四了……
梅婆婆暗暗想着,仅看了女子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后山的方向走去。白狐转过头,朝着梅婆婆走了过去,步履妖娆。
“哎,老婆婆!”
梅婆婆听她叫唤自己,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这素不相识的狐狸精怎么会找上她这老太婆的。
“那小痞子可在家?或者……他兄弟叫……叫……狸什么……可在家?”
梅婆婆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哪个小痞子?
白狐低头回忆,可如何也记不得自家小姐的心上人叫什么名字,她只想快些让那小子阻止白沐雪与石朔君的婚事,否则这二人必是要劳燕分飞!
就在她焦急窘迫之时,铁鼠恰巧从街的一头信步而来,当他见到白狐的瞬间略显惊讶,但很快又翻了个白眼,装作没瞧见的样子转身就要回妖怪庙中。
白狐也不见外,跟在他身后走进后方的宅子,而梅婆婆不愿多事,提起篮子继续朝后山走去。
冬日的荒漠虽不下雪,但也不似往常那番炎热了,万里苍穹皆是一片灰蒙蒙。
﹉
黄土砌成的窑窟之内飘满了酒香,劝酒声与碰杯声连绵不断,好不热闹。
一群小妖立于长桌两侧,举起酒坛子咚咚咚地灌下了肚,脸上均染了一层醉意。
不过这回,主角却不是诸犍。
坐在上席的少年面露难色,双眼尴尬地在两侧小妖身上来回巡视,亦包括自己左手边的一丈巨人,诸犍。
少年今日来寻诸犍,本想继续上回未问完的事,哪想刚一来便被这群小妖团团围住,哄着架着推到酒桌边,忽然就朝着他敬酒起来!
诸犍开怀大笑,痛饮三坛酒后,一手搭在少年肩上,险些把他压到地上。
他带着醉意突然高声宣道:“这野小子,哦不!老大,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的老大,今后老大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我们定会鞠躬尽瘁,哈哈哈哈!”
老大?!
少年眼角一抽,瞪圆的双目中满满的不解,怀疑这群沙匪是不是脑子坏了,为何突然要拜他做老大了,连忙喝声道:“谁是你们老大,别瞎认!”
“你既已打败了我这沙匪头头,做我们老大就是当之无愧!可别不知好歹推三阻四!”
诸犍不给他回绝得机会,怂恿着众人举起酒坛子高声呼喊着他们的新头领,十几二十个大块头妖怪齐齐呼喊的声响几乎要把少年的耳膜震破了!
“你们静一静行吗,都不用问我的意见吗!”他紧紧地捂住双耳,无奈极了,打了一架倒把自己打成沙匪头头了……
诸犍举起手示意大伙住声,扭头又对少年开口道:“别跟我们客气!”
“……谁跟你们客气了。”
虽说那日被少年打得失了颜面,但诸犍却也想的开,特别是那日见到少年腰间的赤色弯刀和那两只灵鸟,更是让他心悦诚服。
直觉告诉他,这少年绝对乃超群出众之人!
这场荒谬的酒会一直持续了半日,直到一众小妖都醉倒在地了,周遭才总算恢复了些平静。
少年不知是否戒备着这群沙匪,始终滴酒不沾,只在一旁托着腮看着大家,把玩桌上的骷髅器皿。
诸犍抱着一坛酒摇摇晃晃地走近他,血红的双瞳早已迷茫浑沌,少年觉得他下一刻就可能朝自己身上倒下去,刚准备挪开位置,却被那有劲儿的大掌狠狠按住。
“老大,嗝儿……你上回问我的事,我给你打听了……”
他此话一出,少年立刻扫去方才的一脸嫌弃,急迫地凑身过去,又因诸犍一身酒气猛地后退两步。
“你打听到什么……”他捏着鼻子问道。
诸犍摆摆手,瘫倒在墙角,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着实让少年怀疑他是否在说梦话,心里的期待顿时落了半截。
“你说的千面妖确实来自金隐城,据说半年前受了重伤后就没出过金隐城。”诸犍闭着眼,呢喃着。
“那千面妖可是善用毒花?”
“对……对对对,老大你真聪明……听说金隐城副城主前段时间出了荒漠,若是老大你要抢那些奇珍异宝,赶紧趁现在……”
诸犍的声音越来越小,少年不为误会自己意图抢劫而辩解,他更在意那名副城主为何要出金隐城?要知道金隐城城主失踪后,副将兼顾城主之事是不会随意出城的。
此事必有蹊跷。
眼看诸犍就要昏睡下去了,少年急忙凑近他耳边:“喂,先别睡,你可知道那副将去哪里了?”
诸犍将酒坛子枕在脑下,迷迷糊糊答:“说是去……去云牙山……提亲……去了……呼呼呼……”
随即他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起来,任少年如何叫唤也不见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云牙山?提亲?
这回换做少年不知所措,心里更像是打翻了烛台,一寸一寸烧得慌,即便荒漠的残风呼啸而来,也不能将它冷却半分。
﹉
甫佐城的雪夜行人不多,月影萧瑟,兄妹打着伞立于小酒馆门口,等着主人开门。
他们已有好些日子没见红叶了,念着即将赴往金隐城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白沐雪说什么也要来与她道一声。
木门缓缓打开,覆着的雪花簌簌落下,红叶一见是他们,眉眼立马舒展开来,掩不住的欣喜。
她接过沐雪合起的红伞,随意搁置一角,拉拢着她的手让她快些进屋。
白斯寒有些意外,这二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没少会面吧,何时这般亲密无间了。
他掩上门,随着两位姑娘坐在桌旁,也不说话,只认真地听着她们叙旧,时不时因为她们爽朗的笑声,也勾起唇边一抹笑意。
当沐雪将求亲之事与自己要去金隐城的计划明明白白地告诉红叶后,却招来她的一顿责骂,当然对象并非白沐雪,而是身为兄长的白斯寒。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利用妹妹去查金隐城的事,万一有个事你如何给狸吾交代。”红叶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白斯寒眯起眼睛,神情略带不悦道:“我自家妹妹,还要给他交代什么。”
不等红叶继续责问,他又接着道:“再说,他既然还活着,不来见我们也就算了,对雪儿也不闻不问,怎么,还指望我把妹妹给他留着吗。”
红叶一时无言,这小子心中怕是藏了许多怨恨,原来对他们二人的事一直漠不关心都是虚假的,如今恐怕早已对狸吾诸多不满了。
想来也是,红叶知道狸吾还活着的事,还是与白沐雪来往的书信中提到的,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也未曾见他出现,似完全不将他们视作好友。
当话题扯到狸吾身上,周围的气氛又变得凝滞,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心绪。
白沐雪虽也有些埋怨,但更多还是对狸吾的担忧,血莲芯是否真的将其灵力与妖气平衡了,尚未得知,几日不来寻她是不是……没有恢复?
她干笑两声打破安静:“你不用担心我,阿寒同我一起去,他会保护我的。”
“你是以人家未婚妻的身份去的,有些事他也不好参与其中呀。”红叶用手指了指白斯寒,觉得这个主意实在不妥。
白沐雪低头思索,她本想着去了金隐城寻些线索,再找些理由将婚事退了。可被红叶这一说也开始忧心,在别人的地盘,若真要干些不轨之事确实危险。
“我装作为你的侍女,让我跟你一起去。”红叶抓起她的手,语气坚决,神色坚定。
兄妹齐齐看向她,不明所以。
红叶拍桌道:“我日夜与你相伴,若那小子对你做什么也该有所顾忌不是?”
“他若将你一起笑纳呢。”
白斯寒说这话的时候,口中泄出不少笑意,似在笑话她的不自量力。
红叶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威吓使得二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夜幕在三人絮叨闲谈下越发浓重,甫佐城的街上吹灭了最后一盏灯笼,一切都笼进了冰冷的月色之中。
兄妹二人这才准备离去,门被打开的瞬间,屋外的风雪犹如猛兽出笼一般侵入酒馆内,白斯寒自是没什么感觉,白沐雪则哆哆嗦嗦地躲到他的身后。
忽然,街道深处有一人影从黑暗中渐渐隐出了身,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三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人影,白斯寒稍稍将两个姑娘推到身后,手也悄悄附上腰间的刀。
那人身着灰麻披风,整张脸隐匿在兜帽之下,落雪在一双黑靴的映衬下竟白得有些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