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这十五万咱们是怎么拿到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这十五万，我在你那弟媳妇面前可没少低声下气。再说了，我要买房子干什么用啊？还不是为了跃跃上学？跃跃是谁家的子孙啊？是我范家的还是你戴家的啊？再说了，你妈把钱给我，那不也是给她自己留后路吗？我们有房子在这里，她以后有个头疼脑热地上来了，这儿就是个落脚地。你弟弟住在丈母娘家，你觉得你妈能住进去吗？”
戴永清沉默了一下，用力扒了两口饭，才说道：“你也不要听见风就是雨，你也知道我爸对那个女人的态度，说不定就是因为我妈跟那个女人吵架了，我爸一时生气，就故意吓唬我们，说钱没了。你也知道，我妈每次跟我爸吵架，总得带上我们兄弟俩，我爸也烦着呢。”
“带上你们兄弟俩怎么了？儿子是她生的，是她养的，她还不能提了？你爸看你妈不顺眼找的借口，你也跟着认账，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吗？再说了，那冷库转让的钱是你爸一个人的吗？你妈也有份的好不好？现在她摔伤了，她拿自己的钱看病怎么了？不行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问题是，钱不在自己手上，说得再对有什么用呢？戴永清哂笑了一下，心里感慨着妻子的天真，继续吃饭。
夏依岚回家的那天正好就是戴母动手术的日子，因此下午回到家里，戴永江并不在。这在她的意料之中，那天戴永江一离开，任妍就打电话给她了，简单说了一下事情。接下去就是盛赞戴永江背后那个军师的情商，表示自己再投两次胎都做不到。
夏依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范雅丽拿着戴永江当枪使，又不是一次二次了，任妍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对于她的调侃，夏依岚只好装傻了。让她没想到的是，家里跟她出去前没什么区别，连出门前洗好的衣服，早就干了，还是这么挂着。
夏依岚摸了摸，就可以断定，这是根本就没有拿出去晒过啊。难道说，这几天戴永江带着囡囡就没回过家？夏依岚捏着手机想了想，电话还是先打给了任妍。
“回来啦？对了，囡囡这两天就住在我家，跟我睡，谢智远去省里培训去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你这两天要是没空，囡囡还放在我家也行，你去医院没？”
“他不是没跟我说他妈的事情吗？那我就装个不知道呗，那么积极干什么？我家的事情人家可是从来都很淡定的。”夏依岚说着，心里也有些没底。那天任妍打电话就只是说婆婆病了，至于什么病，怎么病的，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她知道这是范雅丽的伎俩，就是赌她会心软，跟戴永江打电话。所以她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打。
在回来的路上，夏妈妈就劝女儿到家了先去医院看看。不管怎么说，那是婆婆，是长辈，只能她不仁，不能夏依岚不义。可是夏依岚想起自己生产的时候，婆婆没事人一样在产房门前等到十点就走了，说是困了要睡觉，都没等囡囡出生，就有气。后来住了五天院，因为戴永江有陪产假，自然也烦不着婆婆，夏依岚也就不挑理了。但是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坎，怎么也过不去，自然也就不是很愿意亲近婆家了。再说了，这不是还在装傻阶段吗？一去医院，不全都露陷了？
这样想着，夏依岚索性就不管了，果断让夏妈妈去菜场买菜准备晚饭，自己则去幼儿园接囡囡，顺便把买给任妍的礼物带上。想到囡囡后面两天是住在任妍家里的，肯定也麻烦到了任妍的公婆，所以旅游的时候就多买了两份礼。给谢妈妈的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披巾，给谢爸爸的是两瓶当地特产的酒。
到了幼儿园，还没有放学，夏依岚就在任妍的办公室等了会儿，顺便问了一下戴母的病情。当任妍说戴母不是病了，而是在家摔了一跤，骨折了，和戴永江一样，她也奇怪了。就戴家老房子里那木质楼梯还能把人摔骨折了，这戴母是背着水缸下楼了么？
任妍见她沉思的样子，倒笑了：“怎么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说了不管，就真能不管的。当初养囡囡，你婆婆死活不肯过来帮忙，现在她摔伤了，你不是照样得操心？你跟戴永江打电话了？有没有问过这件事？”
夏依岚回过神来，不屑道：“还没呢，等快下班的时候打给他好了。反正这事儿他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干啥要让他做空头人情，我有那么犯贱吗？对了，囡囡在你家不淘气吧？”
“不淘气，就是太勤快了。”任妍说着，还一脸惋惜，“你知道吗？她把谢智远他爸种的那株栀子花的花苞，都给采了，然后一瓣一瓣拆开来，说是放在屋子里好香的，还给我婆婆房间里也放了不少呢。岚岚，这么别致的取香手法，是你教的，还是你家囡囡无师自通的？你知道把谢智远他爸给心疼成什么样子了吗？”
夏依岚知道谢爸爸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花养草，以前囡囡去他家就搞过很多次破坏，不过规模都不大，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一次囡囡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那株栀子花，少说养了十来年了，每年花苞可不在少数，因此她吃惊道：“都给摘了？不是吧？什么时候的事？你电话里没跟我说啊。那怎么办？要不我去花鸟市场买几株来赔给你公公？”
“算了算了。”任妍终于笑了，“花鸟市场那个最多也就是种了一二年，我公公那株都快有二十年了，你这是打算买几株来赔啊？再说了，就摘了些花苞，不过今年少开点花，又没把树给拔了，你买来了我公公也没地方种，免了吧。”
夏依岚不好意思了：“那你也不打电话给我说下，我好多买点礼物回来，也算是给你公公赔不是对不对？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那些花草可是你公公的心肝宝贝呢。”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你有这闲心，一会儿还是问问你婆婆的事情吧。不管怎么说，她是你老公的妈，老公的面子总还是要给一点的。”说着，拿着夏依岚给她带的礼物，对着光线照了半天，还是不相信，“岚岚小宝贝，你好好告诉我，这个手镯到底多少钱？咱俩好归好，这礼物太贵重我还是不敢收，因为我直接怀疑你想要撬我家谢智远的墙角。”
夏依岚正翻着任妍抽屉里的核桃仁吃，被她这么一说，差点就噎住了，指着她说道：“你开玩笑注意点时间行不行，这些东西都是送给你的，用不着你再费心思谋财害命了。”
任妍笑眯眯地说道：“瞎说，你刚才明明说那两份是给我公婆的，让我帮忙带回去。我还没跟你算跑腿费呢，明天早餐你请客！”
“好好好，只要你早上能溜出来，我请你！”
夏依岚简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顺手拿了个杯子找水喝。就听见有人敲了敲门，问道，“请问任妍任老师在吗？”一边问着，一边门就被推开了一道缝。
任妍一回头，忙收敛起了卖萌的表情，笑道：“原来是贾老师，快请进，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说着，忙让了进来，又对夏依岚介绍道：“贾芳仪贾老师，市里群文馆的，最近一直在我们这里教小孩子们唱戏。你知道的，现在幼儿园都提倡特色教育了，没办法，不跟不行啊。”说着，又对贾芳仪介绍说：“我同学，来接女儿，就在我这里聊了几句。”
贾芳仪打量了一下夏依岚，笑道：“任老师，你放心，我不会去投诉你上班聊天的，所以你不用解释得这么详细。”
被她一调侃，夏依岚也觉得好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趁机告辞出来了。贾芳仪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边门那里，接过任妍递给她的水杯，不经意地问道：“你这个同学看着有点面熟啊，好像是烟草公司上班的吧？她女儿上幼儿园了？”
“对对对，她就是烟草公司的。”任妍正打算将手镯从手腕上摘一下，听了不由得诧异道，“只是你怎么会认识她呢？你们以前见过面？”
“这就对了，烟草公司前二年的春节团拜会，都是让群文馆帮忙去编舞排舞的，我也去过几次，怪不得我见她面熟。”说着，一眼看见任妍在摘手镯，笑道，“这手镯挺漂亮的啊，戴着很好看呢，为什么要摘下来？”
任妍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岚岚刚才送的，我怕太贵重了，不好意思收下嘛。”
“收下？”贾芳仪拉着任妍的手腕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岚岚就是你那个同学吧？好看是好看，不过不算很贵，也就是一二千的价格，要是关系好的话，也不算什么。”
“你确定？”任妍举起手，对着灯光又看了一会儿，点头道，“要是一二千我就收下了，我看这水头这么好，以为最起码得五千朝上呢。对了，贾老师，你还懂这个啊？”
“也不是很懂啦，以前去省剧团拜师的时候，见过几件老古董，也听过老师们教的怎么鉴别珠宝翡翠，像样不像样的就学了点皮毛。”贾芳仪笑了笑，在任妍指定的椅子上坐下，“不过就算一二千，你这同学出手也算不小了，你们关系很好吧？”
“可不是，她一向出手大方得很，谁让人家有钱呢。”任妍摆弄着手镯，心里一高兴，话就多了几句，“她自己收入就不低，老公赚得也不少，更重要的是，别人家都在为房子发愁，她都不用买房子，拆 迁给了一套新房。你说她一点负担都没有，花钱当然就大方了。”
“是啊。”贾芳仪也感慨，“本身有钱的，找的老公自然也是有钱的，这叫做门当户对，有什么奇怪的。对了，她老公是什么单位的？”
任妍正要回答，只见夏依岚牵着囡囡过来了，看见她，囡囡甜甜地叫了一声“小妍阿姨”，还朝贾芳仪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贾芳仪突然觉得心里一酸，避开了囡囡的笑脸。
夏依岚没注意，只顾跟任妍说：“我先把囡囡带回去了，衣服你明天上班帮我带过来吧，我来这里拿，就不去你家了。”
任妍还没来得及回答，囡囡颇为失落地问道：“为啥不去小妍阿姨家了啊？是今天不去了，还是以后都不去了呢？”
“以后都不去了。”夏依岚一脸严肃地说，“你把外公的花都摘没了，外公生气了，你想去只能等明年花苞再长出来再去了。”
“可是外公说没有关系的啊。”囡囡无限委屈，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任妍心疼死了，一把将囡囡搂在怀里，骂夏依岚：“那是我的家，能不能去还随你了？你爱去不去，囡囡是一定要去的。”说着，给囡囡擦眼泪，一边柔声哄道，“囡囡乖，不哭不哭哦。那花是外公种的，外公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妈妈说的不算，不要去理她。你什么时候想去阿姨家了，就到阿姨办公室来，阿姨下班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囡囡想点头，又有点不敢，偷眼去看夏依岚，任妍见状，便推了夏依岚一把，说道：“说话啊，不然我直接给囡囡换妈妈了啊！”
夏依岚翻了个白眼：“给囡囡换妈妈？你想嫁给戴永江啊？”说着，佯装嫌弃地捏了一下囡囡的脸：“行了行了，只要外公外婆不嫌弃你，你爱去就去吧。”
囡囡这才裂开嘴笑了，没想到刚才还在眼眶的泪水，这个时候也掉下来了。夏依岚蹲下身给囡囡擦了眼泪，说道：“跟小妍阿姨说再见吧，等妈妈和小妍阿姨都休息了我们再过去玩，好不好？不过你可不能再乱摘外公的花了，不然真不让你去了啊。”
任妍一指夏依岚，警告道：“你再吓唬她？！”
夏依岚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有本事自己生一个出来教着，我家的还轮不到你来管。”说着，一把抱起囡囡，又损了她一句，“明明那么喜欢孩子，非赖着不生，什么毛病。”
看着两人斗着嘴，夏依岚抱着囡囡离开了，贾芳仪不无羡慕地说道：“小姑娘真是可爱，怎么，任老师还没有孩子吗？”
“那个……我不想太早有孩子，反正自己就在幼儿园工作，到处都是孩子，也不觉得什么。”任妍掩饰地说着，想转移话题，“你刚才去过副校长办公室了？”
贾芳仪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收入不错，女儿又可爱，你这位同学真的是好福气啊。对了，你刚才说她家拆 迁了，是她老公的家吗？”
“不是，是她娘家，她是独生女儿，所以娘家的东西也都是她的。”任妍笑笑，“其实认真算起来，真正划算的还是他老公。不用给彩礼，不用买房子，就有了一个能赚钱的老婆，一个可爱的女儿，运气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是啊。”贾芳仪看着窗外，有点走神，见任妍奇怪地看着她，才笑了一下说道，“她刚才说戴永江，那是她老公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是不是电信公司的？”
“是啊，我们常开这种玩笑。”任妍有点不好意思，随即却奇怪了，调侃道，“咦，你怎么知道她老公是电信公司的？难道电信公司的春节团拜会也请了你们去帮忙排练了？”
贾芳仪装作没有听懂任妍的调侃，笑了笑说道，“那倒不是，我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文化礼堂工作，去后湾镇的时候遇到过他，那时他还没调到市里吧？”
“千岛市果然小，他们夫妻两个都能被你给遇到了。”任妍笑了笑，“不过你的记性也好，换了我，不是很熟悉的人基本没接触了就忘了，你还能都记得，真是难得。”
“倒不是我记性好，主要是他们家在后湾镇很有名的。怎么，你同学不知道？还是知道了没跟你说起过啊。”贾芳仪低头抿了一口茶，看似随意说道。
明明就是在八卦，可是贾芳仪的口气中却一点都没有让人厌烦的碎嘴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涉夏依岚的缘故，任妍不由自主地反问道：“你说的是戴永江的家吧？他家有什么事啊？怎么就有名了？”
虽然千岛市很小，想要出名也容易，譬如夏依岚在她爸的葬礼上知道了上司居然是父亲的学生，由此得以在烟草公司顺利转正，也曾被传得沸沸扬扬。但是能够出名那么多年，还是比较少见的。更让任妍好奇的是，夏依岚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你真不知道啊？”贾芳仪一脸的吃惊，随即就笑了，“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再说了，你同学都已经有孩子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也就是添个堵闹个心，还不如不知道呢。”贾芳仪说着，似乎也有些疑惑，“不过你这同学心也有点大，怎么要结婚的都不去打听一下婆家呢，这买猪看圈的古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她倒不是心大，主要是想法有些另类。”任妍勉强一笑，“她一直认为两个人是结婚，不是嫁娶，不存在谁到谁家里去，小家庭也没有必要跟大家庭混在一起。所以对方父母家人怎么样，她还真是没那个心思去打听这些，她觉得老公人好就行了。”
贾芳仪抿嘴一笑：“就算是结婚，不是嫁进婆家，那她老公也是在那里长大的啊，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吗？难道说沙漠里还能种出水稻来了？”
这比喻让任妍也忍俊不禁，刚要回答，副校长带着几个班主任进来了。贾芳仪自然是打住了话头，任妍也连忙招呼着校长他们，将剩下的问题先咽了回去。
夏依岚带着囡囡走出托儿所，看看快到下班时间了，这才给戴永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囡囡也接回来了，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老实说，夏依岚不打这个电话还没什么，一打这个电话，戴永江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自己没有跟她说过母亲受伤住院的事情，但是跟任妍说了啊，他才不相信任妍会不告诉夏依岚呢。知道婆婆住院了，不赶紧来医院看看，还能拖到这个时间才给自己打电话，她是不是也太不把自己妈妈放在眼里了？亏得范雅丽还为她考虑得那么周到，不告诉她老妈住院的消息，也没让她帮忙筹医药费，可是她呢？她简直就是把自己家人的客气当成了福气，不知道她的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当老公的！
憋着一肚子的气，戴永江自然是没有好话了。因此一听到夏依岚的声音，就像是找到了出气筒一般，直接就吼上了：“回家？回什么家？老妈刚从手术室出来，麻药还没过呢！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老妈住院了，你要还当我是你老公，今晚就来医院陪老妈。”
“陪你妈？”夏依岚愣了一下，她预料到戴永江会生气，无非就是嫌弃她没有把婆婆供在头顶。但是，婆婆有把她放在眼里过吗？婆婆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时候，好像没见他这么义愤填膺地给她讨个公道吧？夏依岚不觉冷笑了，“不好意思戴永江，我还真不知道你妈住院了，你们谁告诉我了吗？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一边告诉任妍不要跟我说，一边希望她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我就得顺着你的心思，扮演一个低眉顺眼、任劳任怨、千依百顺的孝顺儿媳，给你这个大孝子在你妈面前挣出一个大大的面子来。”
“哟，夏依岚，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戴永江也不示弱地反驳，“就你这样子，还低眉顺眼、千依百顺，你在我妈面前什么时候低下过你那高贵的头颅？还孝顺儿媳，是我妈一直在孝顺你这个儿媳好不好？”
“你妈孝顺我？”夏依岚怒极反笑，“这话说得真好，能举个例子吗？你妈啥时候做了啥事情来孝顺我这个儿媳妇了？不用多，一件就行。你只要举出一件来，你妈这次住院手术的费用我全包了，你妈在医院要人侍候也是我的事情，怎么样？好好想想。”
戴永江张口结舌了，不是想不出，而是他想出来的事情，夏依岚从来就不认可。譬如他心疼老妈为了小家庭的和睦，没有跟自己住在一起就是对儿媳的体贴，可是夏依岚一句话就堵过来了，“好啊，你家买好房子，你妈爱怎么住我都认账”。譬如他觉得夏依岚孝顺岳母，那是自己家人的客气，女儿出嫁了就应该以婆家为重，哪有夏依岚这样时时处处照顾着娘家妈的。可是每当他想要纠正夏依岚的时候，她就是那句话，“我嫁给你？想得挺好哈，那你家拿什么娶的我啊？说来听听。”说着话，还配着一脸的不屑。
戴永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只可惜搜肠刮肚，硬是找不出一件可以让夏依岚闭嘴的事情来，他只好压低了声音怒吼道：“夏依岚，我现在在医院里，不跟你废话。你要是还把我当你老公，那就把晚饭送过来吧。”
“这孝子当的，真是可怜，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夏依岚讥讽着，“不过我记得你家应该有两个孝子啊，还有一个呢？吃饭都不来替你一下，这是不想当孝子啦？”
“我哥要上班，我嫂子还要管儿子呢，哪来的空儿？”戴永江只觉得憋得心口疼，结婚五年多了，他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婚前对于他孝顺父母没有任何异议的夏依岚，婚后会这样斤斤计较。因此几句话一出口，就有些憋不住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好福气啊，带着你妈到处旅游，婆婆生病都可以当做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
“那还不是跟你妈学的？”夏依岚想都不想反诘道，“不是俗话说的，门前一条河，抬来媳妇像婆婆嘛，我哪里错了？当初我生囡囡的时候，你妈不也挺有福气的，就插着手站在床边观赏着，连孩子的尿布都不用准备一块，更别说陪夜洗衣做月子餐了。囡囡出生第二天，护士抱去洗澡，让她去抱抱回来，她都能抱错了。她那个孝顺儿子还百般解释，说她不认识字，不知道儿媳妇的名字。那是，儿媳妇也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养的，不知道名字很正常，我不强求。但是戴永江，你也有点志气好不好？我不强求你妈来帮我，你也不要把你的孝顺义务，强加到我头上来好不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人管自己，OK？”
“夏依岚，我妈一个小失误，你到底要惦记多久啊？你扪心自问，当初我家是不是准备买房子的？说房子暂时不要买住你娘家，到底是谁的主意？你在你妈家里坐月子，你以为我妈方便去照顾吗？”见夏依岚又翻陈年旧账，戴永江一下子就火起来了，“我当初跟你说了一万遍了，你想要我妈伺候月子，就住回老家去。当初范雅丽就是住在老家，我妈给伺候的。两个儿子两个媳妇，我妈从来就没想过要偏心谁，你到底听不听得懂啊？！”
“你妈那是小失误吗？这个小失误让我当时就吓得没奶了，囡囡足足饿了三四天好不好？！”夏依岚也爆发了，每次婆婆的错误，在戴永江看来都是小事，都是情有可原的。而自己母亲的好心，却反而成了阴谋，成了居心叵测，“我确实没听懂，让我回老家坐月子，那月子以后呢？我还上班吗？我跟范雅丽的情况一样吗？要依你这么说，你哥结婚有彩礼吧？那怎么不给我啊？你哥买房子你妈也给钱了吧？那我家房子拆 迁，想要多买点面积，你妈怎么又一毛不拔了呢？”
看吧，看吧，又兜回去了，每次吵架都是这些话，她是复读机吗？“彩礼是你自己不要的，你不要得了面子又来要里子，天底下没那样的好事！”戴永江几乎要咆哮了。但是夏依岚提到戴永清买房子的事情，他就不能不想到丈母娘那套尚未明确产权的新房。于是第一个字的声量和最后一个字，足足差了有几十个分贝，落差堪比瀑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房子拆迁的时候，我妈确实没钱了，真的不是不肯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