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思人生旧情,层檀露真意
书名:乱熙丰(上) 作者:西风吹叶静千林 本章字数:2743字 发布时间:2021-10-20

将二人处置停当,司马皓独坐在萧丛喜榻前,脑海当中一片疑惑,萧挞凛既然并无大碍,那如何今日殒命于此?莫非当初窥云苍宝鉴之时有甚遗漏疏忽,未将萧挞凛之事审辨分明?

正一番胡思乱想之时,萧丛喜看出司马皓心事重重,强打精神从榻上坐起,“官人何故在此忧愁?可是家兄有何不妥?”

司马皓回过神来,连忙取了一张裘皮搭在萧丛喜身上,“春寒料峭,娘子伤势虽不致命,切莫大意。令兄现已无虞,娘子无需多虑。”

萧丛喜长舒一口气,微微合上双目,轻声问道:“适才官人在帐外矗立,可是在为丛喜担忧?”

司马皓又搭了搭萧丛喜脉息,回道:“医乃仁术,医者当倾己力,一视同仁,故此随心挂念也是常有。”

萧丛喜转过头来看了看司马皓,微微一笑,“还敢口是心非,官人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怎就料到我与家兄定会负伤而归?”

司马皓双颊一红,不知如何作答,沉默少顷,才开言道:“娘子有伤在身,不可多言,助教再去探看将军伤势,娘子早些歇息才是。”说罢起身出了萧丛喜营帐。

司马皓刚至萧挞凛帐前,忽听得有人大喝,“正是这汉人细作害了将军性命,还不速速拿下。”话音刚落,左右两厢窜出几个辽国军士,抹肩头拢二背将司马皓捆绑起来。

司马皓如梦方醒一般,自知此时萧挞凛已然殒命,自己便是这替罪的羔羊。只见对面一员辽国将领来至面前,呵呵一笑:“大夫还有何话说?”

司马皓神色倒也坦然,只淡淡说道:“二十四日,大军至檀渊郡北,宋主军于城隍间,未接战,挞凛率轻骑按视地形,岂料宋军伏弩齐发,矢中挞凛额。”说到此处,抬头看看天色,“至戌时不治,薨。我兵失倚,和议始定。正所谓:天厌其乱,使南北之民休息者。”

那将领点点头,“大夫果然聪慧,医术又高,事理、医理样样看的通透,因故有此一劫,岂非天意。”说罢命左右将司马皓收押起来。

待到次日子时,睡梦中司马皓只觉得有人解去身上绳索,睁眼看去,正是一名萧挞凛亲近牙将。那牙将悄声道:“大夫莫慌,末将一直以来仰慕大夫医术人品,自知此番将军蒙难绝非大夫所为,现下引大夫离开这里。”

趁着夜色,牙将领着司马皓一路出得辽军大营,直奔檀渊郡方向而去。待行至一处树林,那牙将停下脚步,对司马皓深施一礼,“末将便将大夫送至此处,还望大夫日后保重,就此别过。”

司马皓陪了一礼,“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踌躇片刻又问道:“但不知丛喜现下如何?”

那牙将叹口气道:“听闻将军不禄,脱古思悲痛欲绝,当时昏厥过去。想来也无大碍。大夫可是有什么话要与脱古思讲?”

“在下可否......”司马皓话刚出口,转念一想,自己已非凡人之体,凡人寿数长不过百年而已,纵是有情人,到时不过天人两隔,洒泪送别一场罢了。于是心下一横,在身上摸索一番,取出一枚玉璧交到牙将手中,“在下可否托将军将此物交于丛喜。若日后再有蒙难之时,此物恐能相助于她。还望丛喜好自珍重,日后早结一段良缘才是。”

那牙将小心接过,二人再施礼拜别,司马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远处一颗苍松之后,萧丛喜已是泪流满面,举头望望当空明月,心下百感交集。不多时那牙将过来,将玉璧递将过来。萧丛喜双手紧握玉璧,口中喃喃道:“既做了天各一方之想,何苦还惹出这许多情长。”说罢将玉璧捧着胸前,失声痛哭。

司马皓逃出生天,却未在檀渊郡多做逗留,日夜兼程返回洞府,见过施肩吾,便将下山所历之事一一讲述一番,待述说完毕,不由慨叹,“徒儿此番真真历了一劫归来!”

施肩吾听罢,将手中拂尘一抖,轻轻摇头,“此劫暂且记下,他日晗正历尽之时,再做计议。”

此一番前尘往事,便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待司马皓回过神来,再看眼前耶律姜成,亦如当年萧丛喜在世,那破碎玉璧更是令司马皓睹物思人,不由得眼中泛起泪光,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见司马皓这般神色,耶律姜成也不知其中缘故,便问道:“少监如何认得祖妣?”

司马皓稳了稳心神,“此事说来话长,本官与你灵枢门素有往来,故此知晓。”

“原来少监也知我灵枢一门之事,既有此一层缘分,少监不妨助我等一臂之力。皇后此番进谏,圣上已然厌烦,若果真如少监所说,岂非时不我待,所谓急则从权,纵使少监不从,我等也定以力令少监屈从,少监何必受此皮肉之苦。”

“若欲本官从旁协助,到也不难。只是心中疑虑甚多,还望娘子一一解答才是。我且问你,何人授意你等来此寻觅玉璧去救萧皇后?一众官员均在月台之上,为何只虏本官?”

此时乔装公吏两名辽国武士突然道:“外面似是有人马到来,乌也莫要再与这汉人多言。”耶律姜成立即将司马皓身上绑绳松了,“少监不必多问,我等也是受了一位贵人指点,贵人只说但虏来,便是有缘之人。月台之上一众官吏,姜成只看少监面善。”

司马皓苦笑一下,心中方才想起当年师傅所说“劫数未尽”,也不抗争,随着耶律姜成三人从古庙后门出去。

几人走了一阵,进了一片树林,原来早有马匹准备,两名武士刚刚将司马皓托上马背,便听身后一声唿哨,一时间树林中闪出来十余个精壮汉子,个个手持吊刀,头上扎着万字头巾,上面斗大的一个“玄”字——正是一众玄墨门人。为首两人,正是张石泽与苏章。

原来适才混乱当中,有安插人群当中玄墨门人见司马皓被人虏走,便暗中一路追至古庙,趁耶律姜成与司马皓二人谈话之际,又引了援手而来,众人恐有埋伏,便四下又寻觅一番,只在林中寻见几匹快马,便在此处设伏,守株待兔。

玄墨门人将几人围住,苏章迈步出来,将手中吊刀一横,喝道:“大胆狂徒!胆敢劫持朝廷命官,便是项上生了两颗脑袋不成!”

耶律姜成和两名辽国武士正欲亮出兵刃,却不料司马皓在马上道:“苏内制莫误会,两位公人并这位姜壮士正是听命本官调遣,设下此引蛇出洞之计。”

苏章不解其意,“还请司马少监据实相告。”

司马皓甩镫下马,掸了掸身上尘土,“苏内制,此番大名府设擂,官家正是为得试探层檀使节来意虚实。姜壮士与两位公人乃是本官事先安插,只为争擂之时,若突生变故,以备不时之需。”司马皓边说边整顿衣冠,“适才山棚倒塌,看客哄抢利物,苏内制以为何人所为?”

“正在彻查此事,尚且不知。”

“依本官之见,此刻层檀使节当中,定然有人走失。若果真如此,何人所为,自然明了。我与姜壮士故布疑阵,若层檀果做他想,定然觉得蹊跷,便会追随过来,却不想引来了苏内制及张掌门。”

司马皓此番话,无非临时起意,为得替耶律姜成遮掩,却不料一语成谶,此刻层檀使节当中,果然有人趁乱出了大名府南河门,被一伙客商打扮之人接应。两个伴当将那层檀使节扶上平头车,藏在梢桶之间,然后唱了个无礼的喏:“官人暂且屈就一程。”

那层檀使节刚刚坐定,便听到有人用大食语唤他名字,“奥马尔.哈亚姆,真主保佑。辛押陀罗已在广州等候阁下多时。阁下与使节们大费周章,绕道大名府,可是为将‘使节走失’这个疑窦嫁祸辽国?”

奥马尔.哈亚姆微微笑道:“真主保佑,若不如此,我也无法脱身留在宋境。宋君御前比武,亲设御擂,这一切,若非真主庇佑,我也不知如何解释。赞美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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