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过往
六年前
西河村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村民们大惊失色。
白秀英：“这是被追杀的吗？”
韩秋叶：“看着不像，倒像是逃难的。”
白秀英：“没听说最近哪里闹灾了呀。”
洛嫣和齐越享受了一波村民的注视礼，然后被带到了村长家。
村长叫人给了他们一人一碗水：“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齐越防备地看着他们：“我们是从安西过来的，老家发了水，家里都泡坏了，田里也成了汪洋，就想带着媳妇儿出来混口饭吃，没成想我们走错了一条道，本来去京城的，最后走到了这里。”
洛嫣拉着齐越的袖子，攥地紧紧的，显然有些畏惧这些把他们包围的严严实实的村民。
齐越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这里是哪里？”
白秀英抱着韩秋叶的女儿：“这是西河村，离这最近的是临安县，你们这路走偏的也太远了，从安西去京城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啊。”
齐越想说就是故意走反方向的，越偏僻越是安全，谁知道洛白那魔头和朝廷有没有关系。
韩秋叶看着瑟瑟发抖的洛嫣：“这位姑娘没事吧？”说是媳妇儿，可没梳妇人发髻啊。
齐越笑笑：“没事儿，只是有些认生，说来也是我没用，两家是自小定了亲的，可我连份像样的聘礼都凑不出来，还害得她跟着我出来过苦日子。”
村长：“你们俩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一时之苦又不是一世之苦，总能好起来的。”
白秀英：“就是啊，只要肯干活，吃饱喝足还是不难的。”
齐越顺势往下说：“我们不怕吃苦，就是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村长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只是有些犹豫，生怕眼前这两人会给村子带来麻烦：“我实话实说了，你们二人，果真不会给村子带来麻烦吗？”
齐越站了起来：“请村长放心。”
村长：“你们有自知之明那是最好，我们村子经不起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俨然是看出了什么。
齐越也没想着自己能瞒过所有人，就算紫衣青霜剑被包成了扁担，挑着两大篓的东西，两个人这么跌跌撞撞地来到这个村子，依旧十分可疑。
洛嫣看了师兄一眼，对着村长轻声说了句谢谢。
自此两个人在西河村安定了下来，东边的一个破屋子被他们买了下来，修缮一番，户籍也改成了西河村村民，齐越将它们连同双剑一起藏到了床底下的暗格里。
两个人都是摆弄庄稼的门外汉，柯林自告奋勇地拉着齐越到田里，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插秧怎么育苗，银花则拉着洛嫣的手教她裁剪布料缝制衣裳，她有一个四五岁的儿子，正是贪玩的年纪，长得很快，衣服没过多久就穿不下了，也幸好很多都是邻居送的旧衣裳。
在西河村的日子过得普通而又充实，若不是记忆骗不了人，齐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土生土长的农户了，不过看着洛嫣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是真的高兴。
然而有一件事是不能放下的。
待两人在此地住下后，齐越偷偷地在深山里打探过，最后选择了一个地方。
自此两人天未亮就去练武，白日里在家干农活，做了在外人看来最普通的村民。
——
临出门前，柯罗捧着果子递给她：“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洛嫣看着这个堪堪到她肩膀的孩子：“等事情办完了，小姨就回来了。”
柯罗：“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早点回来呀，马上都要过年了。”
洛嫣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哭，齐越拍拍她的肩膀看着男孩：“放心吧罗子，我会把你小姨平安地带回来的。”
银花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不是很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会有这么一天的吗？”韩秋叶从边上走过来。
银花摸着儿子的头：“我以为他们已经放下了。”
韩秋叶捏了一下柯罗的脸：“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是绝对不能放下的吧。”
柯罗：你们说归说，捏我脸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
洛嫣举起剑：“洛白，我等这一天等了六年了。”
洛白看着她，那个娇气的师妹不见了，变成了眼前这个冷漠的女子：“你不是我的对手。”
洛嫣：“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师兄。”遂和齐越一左一右攻了上去。
洛白从腰间拔出剑，凭借深厚的内力将软剑使得虎虎生威。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挥，却轻易将洛嫣的剑扫到一边。
不过齐越和洛嫣两人修习惊鸿剑诀已久，默契十足，洛嫣接不住的招数，齐越为她一一挡下，然后她再回身攻向他的背后，堵住他的所有去路。
洛白心里苦涩：他们果真恨透了我。
也是自己活该，当年年轻气盛说了那些话，威胁洛镇海若不交出寒泉灵玉就杀了师妹。师傅和师娘即便不是死在他的手里，也与魔教脱不了干系。
一心一意只想为早逝的双亲报仇，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再加上黑砂在一旁推波助澜，待他清醒过来时一切已不可挽回了。
“几年不见，师妹的武功精进不少。”
“多谢师兄夸奖，倒是师兄的武功似是有些退步了。”洛嫣说得是实话，与洛白对招后才发现他内息极度不稳，他是一边压制一边与他们对战的。
“师兄在压制什么？”齐越砍向他的右臂，被洛白躲过，随即软剑如银鞭一般扫了过来。
洛白没有回答，只是压制不住吐了一口血，“没什么，”他随意擦干嘴角的血迹。
果然一运功就压制不住躁动的内力。
齐越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这情况倒像是……“你练功走火入魔了？还是中了毒？”
洛嫣倒是想起来爹爹以前说过的话，只是记得不太清了：“你练了魔功？”
当年青城山的师兄弟好像说过魔教的功夫进益快，修习一年便可抵常人二至三年，然根基不稳，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当场殒命。
洛白：“我自小身怀魔教内功，由不得我选择，”他顿了顿，“因此紫衣青霜剑的传人不是我。”他没有资格练惊鸿诀。
洛嫣：“这不是你杀了我惊鸿门几百人性命的理由。”
洛白：“我若说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洛嫣：“我若说我眼睛瞎了，你信吗？”
洛白惨然一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掌印
趁你病要你命，洛嫣正欲出剑，却见前方出现异动。
从密林中跑出来数百个黑衣人，将原本占据上风的铁衣卫包围起来。
“都是你魔教的人？”洛嫣朝那儿瞥了一眼。
洛白看了他们的武功路数：“不是，魔教中人招数诡谲，而他们的招式大开大合，倒像是军营中人。”
齐越用剑刺向他的右后方，待他挥剑抵挡之际，左手化掌打向他的前胸，逼他不得不出手还击。两掌对上之际，齐越眯了下眼睛。
洛嫣挽了个剑花刺向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是凶手。
洛白情急之下向后挥了一道内劲，将她震开。齐越见状将剑插入地中，右手搭在左手后方掐了一个诀，朝着洛白而去。
洛白被震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惊鸿诀。”
齐越收势拔出剑指向他：“你的功力怎么退的这么快？”
他们对战才几息的时间，他的功力却只有方才的八分。
洛白没回答这个问题，“你的武功已经算得上一流的高手了，尤其是刚才这招。”
齐越握紧了剑柄：“惊鸿门先人与阴阳家有些交情，这一招也是那人所创。”
洛白：“你不是要杀我吗？仅凭这样还不够。”
齐越：“你！”他是在嘲讽我吗？还是故意在激怒我？
洛嫣却喊了他一声，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黑袍人以一招‘怒海狂鲨’攻向沈博远，他夫妇二人合力勉强接下这招。
齐越看着他手上翻涌的内力，卷起周围的草屑飞速旋转，飞沙走石皆化为利器，随着他招式四散飞出，便是铁卫队将刀挡在身前也无济于事，直接飞出十米远。
顿时他的周围变成了一个无人地带。
“这掌风……”惊鸿门出事那日，他们几个匆匆赶回来没来得及细看，齐越走在后头看到一眼倒下的师弟们，胸口是星星点点的红色砂印，远看着依稀是个掌印。
每一个朱砂印的下方，是被震碎的骨肉，中掌印者活不过两息。
也是铁卫队战斗经验丰富，才换了个重伤。
齐越看向洛白，不等他问洛白就开口：“怒海狂鲨掌，又名朱砂印，是魔教绝学之一，需要极高深的内力，看似绵柔的掌风，犹如一道道细刃，直接打入五脏六腑，而后内出血化为朱砂，因此外表无伤口，只有一个看似轻柔的掌印，呈暗红色。”
洛嫣：“魔教上下会这门武功的有几人？”
洛白虽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我、两个护法还有四位长老，我们七人是有资格修习这门功法的人。”
齐越：“你们都会？”
洛白：“有资格修习的只有我们，然而此功法要求极高，初学需要大量血脉之力。”
洛嫣：“何为血脉之力？”
洛白：“就是野兽的血，据说野兽的血加上药材熬制具有着壮血强筋健骨的奇效，而后是用猛兽的骨肉熬制，凶兽的骨血效果最好。我和无双觉得血腥并没有修习。四大护法习得是刀法，与此功法相悖。”
齐越：“杀师弟们的人就是他，我当年看到了带着红点的掌印。”
洛嫣看了看黑砂，又看了看嘴角带着血迹的洛白：“师兄。”
齐越瞥了他一眼：“师妹，我们走，先杀了黑袍人，再来找他算账。”
两个人飞身而去，洛白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吃了下去，然后也想往那儿过去。
“你疯了。”却被白无双拉住。
洛白甩开他的袖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叫你保护她们的吗？”
白无双：“路上碰到玉楼初了，她们现在很安全。倒是你，今日用了内力，还想过去不成？”
洛白：“我撑得住，他们不是黑砂的对手。”
白无双：“教主你……哎，我还没说完呢。”
黑砂震退了沈博远夫妇，正想追杀之际，两柄剑飞了过来，他一个侧闪，就见一男一女站在他面前：“两个黄毛小儿也来送死不成。”忽觉后方有一道剑气朝他而来，他转身之际，看到了手持无双剑的洛白。
三人变换位置，站在一处，剑指黑砂。
黑砂：“教主，你在做什么？”
洛白：“这话应是我问你，护法，我没有下令，你带着人来做什么？”
黑砂：“事已至此我也就直说了，洛白，你没有资格坐教主之位，你看看魔教在你的手下都变成什么样了，堂堂四大长老，却整日钓鱼赏花，兄弟们勤练武功，你却让他们种田打猎，这样下去魔教迟早会变成一个村子，你们愿意闲云野鹤，我可不愿意做村长。”
齐越嗤笑：“就你这样还想做村长？”
黑砂：“我怎么不能，他做不好教主，我来做，等我成了教主，魔教在我的手中会日益强大。”
洛白：“你暗中勾结朝廷中人，也是为了壮大魔教？”
黑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这是让魔教过了明路，以后兄弟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朝廷也有我们的人。”
齐越：“头一次见有人把离经叛道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黑砂：“黄口小儿找死。”
洛嫣：这几个男人废话真多。
三人合力将他困在中央，打得难舍难分。
白无双站在外围，忧心他的无双剑。
察觉两剑齐齐刺向他的胸口，黑砂反手一抓一扭，挥掌而上，剑身应声碎裂，洛嫣齐越趁此机会并指点向他的两手心，以点破面，洛白趁此机会朝他身后拍了一掌。
四人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嘴角都吐出一口血。
洛白：老匹夫武功果然高。
黑砂：“没了紫衣青霜剑，你们还能如何？”
洛白左手两指在剑身上一划而过，留下一丝殷红化作奇异的符号，手握无双剑划了一个圈，然后一剑刺向黑砂的后心。
黑砂以掌力与他对峙着，所在之处四周泥石砰地爆裂开，尘土飞扬。
顾不上调整内息，齐越洛嫣双手合十捏了一个奇特的手印，两人的方向相反，手印化成两道青芒和紫芒飞离而出，在空中合成一个光圈飞速旋转，随即冲向黑砂。
黑砂猛地击退洛白，使出怒海狂鲨掌迎面直上，那道光却穿过他的掌风，直击他的胸口，一闪而过。
他猛地吐出来一大口血：“这是什么？”
洛嫣从洛白手里抢过剑：“惊鸿诀。你不是一直在找它吗？”
黑砂嘴里含着血：“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杀了你们。”
洛嫣：“你没这个机会了。”
黑砂：“不，我还有机会，只要我能得到灵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