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耀在底下坐着，手机里是赵毅‘通风报信’的信息：公共课老师点名了。
他望着讲台上的人，心一横，关掉手机当作没看到。
讲台上那人穿着一件蓝色西装，是他最常穿的那件。教室在四楼，他鼻尖上出了点汗，此时的西装外套被他放在椅背上。白衬衫挽到肘间，他正在整理讲义。
程斯耀趴在桌子上懒懒散散的盯着那人。
郑以卓将电脑与多媒体连接，打开一会儿要用的课件。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因为是医学院的学生，女生偏多。看到郑以卓没一个不惊讶的。
听到她们的讨论，他才知道这是研究生班级，郑以卓是他们专业课老师。
程斯耀从不知道他哥还在S大教学，以前从未听他提起过。
郑以卓整理好自己东西，坐到椅子上，眼神锁到程斯耀身上。
程斯耀坐直身子，脸上露出小孩吃糖果时的期许神情，张嘴做口型道：“哥。”
郑以卓手指点在自己的西装裤上，手指一动，手背上的骨头与青筋也跟着动。
他眼神不自觉被那手带过去目光。
郑以卓抬手看腕间的手表，他跟着移动，紧接着俩人视线又对上。
这下，俩人都没移开视线。
“要微信！！”底下女生们略微激动的声音将俩人这道不明的对视分开。
教室里特意压低声音的对话倏然停止。
郑以卓从西装外套里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又放下，然后说道：“我们开始上课吧。”
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程斯耀拿出手机，是他哥。
上面是只有三字：安分点。
程斯耀用手捂住嘴，心里和吃了蜜一般甜。
“大家好，我是郑以卓，电话号码我一会儿写在黑板上，大家有专业上的问题都可以问我，随时为你们解疑答惑。”说罢，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与联系方式。
“郑老师，微信号同上吗？”胆子大一些的女生在下面喊道，下面传来几个起哄的声音。
郑以卓放下粉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我是个老古董，不爱玩那些。对我来说，信息比微信更方便。”
“老古董我们也喜欢！况且老师算是小古董吧？”
课堂气氛很活跃，底下传来善意的笑声。
“我的荣幸。”郑以卓脸上一直挂着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教授的是理论课，但却没有那么枯燥。他会在其中加上自己学习时的例子，就连程斯耀这个外行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不过他更多还是在分秒不停的注视郑以卓，他发现郑以卓左耳后有两三根稍长的点发，应该是理发时遗漏的。但这也就程斯耀能看出来，真是一个角落也不放下。
下课后，郑以卓被大家在讲台上围住，出去不得。
程斯耀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不了解的人都会这副神情吓跑。
有想找他搭话的女生看到他这副表情都打了退堂鼓。
他们脸上都带着笑，程斯耀却笑不出来。
他哥---郑以卓，是喜欢女生的，这里环肥燕瘦比比皆是，都是他比不得的。
他颇为郁闷的盯着郑以卓，手机上的消息发了七八条。
郑以卓扣放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次，有人提醒他有人发消息。
他顺势将手机放到口袋里，不在意道：“没事，你们继续说。”
程斯耀听到那句没事，嘴撅的老高。
“斯耀！”赵毅走到程斯耀所在的教室，看到里面都是女生，还未走进就开始脸红，所以干脆在门口喊他。
程斯耀看到是赵毅，举起一只手招呼他进来。
赵毅只好顶着微红的脸蛋小心的避让女生走进去。
郑以卓在听到那喊声后，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个长得白白净净，又奶又可爱的男孩。
大家的询问又让他低下头去解答。
赵毅坐到他旁边后，安心的吐了口气。
“给你颗糖，谢谢你帮我答到。”程斯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到他手心里。
“这有什么。”赵毅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他脸颊鼓鼓，小脸又红红的，像是由白变红渐变桃子的尖尖，那颜色好看极了。
程斯耀的手撑在桌面上，终是没忍住，指尖在他脸上戳来戳去。
赵毅任由他的动作，继续说道：“其余没来的人，老师让去找他说明原因去。”
“怎么这么嫩啊你。”程斯耀继续戳他脸上那软软的肉。
赵毅佯恼道：“戳疼了！”
程斯耀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那我给你吹吹。”说着要凑过来。
赵毅赶紧推开他，自己向后仰，“流氓。”
他以前可不知道程斯耀偶尔还会有些痞。
人群终于散去，郑以卓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一直在注意着底下那俩人，那小孩与程斯耀关系看起来不错，毕竟程斯耀都开始动手动脚的。
将近一个月未见，兄弟关系处的都和情侣差不多，郑以卓愤愤地想。
他将电脑收到包里，没看那人径直向外走去。
程斯耀一直在看郑以卓的动作，看到他要出去后，急匆匆地对赵毅说道：“我有事先走了，晚上见。”
赵毅止住嘴边的话，看程斯耀的背景渐渐远去。
他是来这儿找女朋友的吗？赵毅想。
刚刚耽搁了二十分钟，此时教学楼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所以此时才能俩人共乘一部电梯。
“哥，我帮你拿电脑。”说着接过郑以卓手边的电脑包。
郑以卓还未来得及拒绝便感到手上一空。
怕电梯还未来人，程斯耀一直安静的待在他身后。
出了电梯，郑以卓回头问他：“跟着我干什么？”
程斯耀抱着电脑包，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说道：“我想吃哥做的疙瘩汤。”
前几天程斯耀在微信上说他跑遍S大的食堂，就是没找到疙瘩汤，还录了个撇嘴的视频。
郑以卓看到没说什么，后来逛超市时，买了点疙瘩汤里的配菜。
等坐到车里，看到程斯耀还站在外面，他打开车窗探头问道：“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刚才与小男生说话时的机灵劲儿呢？
程斯耀意识到这是同意让他坐车后，快速低头掩下嘴角那抹笑意。
耶，他可以吃到哥哥做的疙瘩汤！
“哥，吃糖。”程斯耀将口袋里的糖全部塞进郑以卓外套的口袋里。
郑以卓看到那个糖，想到程斯耀捏人脸笑的模样，欠欠儿的。
“拿走。”
程斯耀手里还有最后一把糖，要放不放的。
“哥，这个……”
“别给我你这些哄人的小玩意。”
哄人……程斯耀想到自己把这糖递给赵毅一颗。
他心里那股害怕劲儿倒是消去了不少，虽不能确定他哥是不是吃醋，但总归也不能是无缘无故发飙对吧？
“我为了蹭哥的课，逃了一次公共课，朋友帮我答道，我谢谢人家嘛。”
“逃课你还有振振有词了！”郑以卓心里稍稍痛快了些。
过后他想起来时，惊觉自己竟在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吃醋，自己臊了个大红脸。
回到家时，他俩依旧分工明确。郑以卓拌面疙瘩，其余程斯耀来做。
这次郑以卓面疙瘩拌的大小匀乎。
“哥，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怎么兼顾的过来啊。”程斯耀喝下最后一口汤，问道。
“一周两节。”郑以卓看到程斯耀嘴角不知道在哪里碰上的食物碎屑，颇为自然的给他揩去。
以往他俩都没在意过，准确来说是郑以卓没在意过。
“还有吗？哥。”程斯耀将脸伸到郑以卓面前，闭上眼问道。
“少得寸进尺。”郑以卓说罢，手在碗边摩擦。
程斯耀笑着坐回自己座位，“另一节课是周几啊，我去蹭课。”
弄到自己的课表也不是什么难事，郑以卓干脆告诉了他，“周二上午第三四节，直到16周。”
“我刚好没课！以后我去找哥。”
“不允许逃课。”
“得令。”程斯耀身子对着他，脸上得意的神情都掩盖不住。
说实话，郑以卓抵挡不住。
不论是怎样的程斯耀。
但他硬撑着，想要他走向那条康庄大道。
等程斯耀走后，郑以卓这才想起来看手机。
他发了好多条。
“哥穿白衬衫太帅了，赞赞。”
“哥哥~”
“讲课超生动。”
“骗人，哥用微信可溜了。”
“还很年轻，才不是老古董。”
“旁边的女孩子竟然说要把你拐回家里去。才不要呢，一定要跟我回家，她们心思好不单纯。”
单纯吗？你才是最不单纯的。
郑以卓合上手机，低声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