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一个女子悉心照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道:“秦姐姐,我哥哥在哪里?我很担心他。”
女子柔声道:“红药,不用担心,哥哥没事的。”
女孩伤心地哭到:“我现在就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好想见到他。”
女子道:“红药,我以后就是你的亲姐姐了,除了哥哥,你还有我。”
女孩感动地叫一声:“姐姐!”扑倒她怀里。
女子抚摸着她的头不断安慰她。
女子叫秦雨,女孩叫红药。
药房中,那人在里面乒乒乓乓捣鼓着什么,时不时的大吼,一女子关怀道:“师傅,您别急,您不要自责,好不好?”
那人念念叨叨的:“我没用我没用!”
这时,对面山崖上射来一支箭,钉在门框上“嗒嗒嗒”响,天工子示意刀宗不用在意,只见那箭所在的门框上已有许多箭痕,想来应该是经常的事,忽听药房中那男子破口大骂道:“王八蛋,厚面皮,来来来,给你放在明白处,别说‘借’那么好听的话。”接着风也似的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小东西,顺手搬了张凳子跳到庭院中央,啪啪两下将那小东西放在凳子上又风也似的走回药房去,生怕多停留一刻会死一样的,也不看那射来的箭,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听那山崖上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药王错也!时辰未到,定不借物。”
“滚!”那男子不胜其烦地怒吼一声,又哗哗哗地在药房里捣鼓着。
刀宗莫名其妙,将那门框上的箭取下来,箭上绑着一张纸条:“今夜子初时刻,借蛛丝一用。——圣手门拜上”
刀宗说道:“原来是圣手门,只闻大名,未见其面,正好今夜我就要见识一下他们的手段。”说罢又去看看那男子摆在庭院中间的物件,指头那么大一点,像一筒线团一般,但那线却是极细的蛛丝,近乎透明。刀宗指着那蛛丝说道:“圣手门要这蛛丝做什么?就这点吗?”
天工子哈哈一笑:“三哥,亏你善于侦探推理,你可是见识过这蛛丝的粗细的,这指头大的蛛丝筒可是有百里之长。”
刀宗惊奇地点点头,接着又问:“你带我来不是只为看这蛛丝吧!”
天工子道:“那倒不是,请跟我来。”
天工子带他又回到屋里,此时床上的那人已醒,对天工子抱拳道:“多谢前辈和药王多日来的照料,晚辈的伤已经几近痊愈了。”说着看着刀宗道:“未闻这位前辈高名?晚生有伤在身,不便起身相迎,望前辈海涵!”
刀宗道:“无妨无妨!老朽姓名不值一提,江湖上看得起,给老朽取了个号叫刀宗。”
那人喜道:“原来是刀宗前辈,晚辈失敬!今日得见尊颜,实在三生有幸!”说罢,从床上坐起,给刀宗抱拳施礼。
刀宗忙举手示意他躺下,说道:“哪里哪里!年岁长点而已,敢问小兄弟从哪里来?”
那人道:“不敢瞒前辈,晚生蓝镜夷。”
“哦?可是天门关守蓝将军?早时我见小兄弟这一身盔甲与这一杆尖枪,便已猜到了大半。”
“前辈好眼力!小将无能,未能守住天门关。”
“蓝将军休得过谦,年岁轻轻,竟以千人抵挡了五万大军,实在让老朽佩服。”
蓝镜夷又道:“晚生惭愧!”
刀宗疑惑道:“这里与天门关数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黄石关和黑风关,当日关将军命人寻遍天门关都未找到你,蓝将军如何会在此处?”
蓝镜夷道:“这多亏了一个人,是他救了我,并击退了熔阳国最后的那一万人。”
刀宗看看天工子,天工子连连摆手:“我可没那能耐,能独自一人击退万人。”
刀宗大惊道:“一个人?一个人能击退万人军队?就算仗着天门关天险,要击退万人,当真不得了!”
天工子神秘地道:“这个人你认识。”
刀宗诧异:“莫非是……大哥?”
天工子摇摇头,“孤鸿坳之战后,大哥从此不知踪迹。”说罢长叹一声。
“是我爹!”这时那练武的小男孩走了过来说。
刀宗一直在暗暗观察他,见他丝毫不受周围的影响。
蓝镜夷对小男孩道:“子羲,恩人还没回来吗?”
小男孩道:“嗯,我爹去了天王城,估计有半月有余了。”
刀宗忙问道:“小朋友,你爹是谁?”
小男孩骄傲地道:“我爹叫燕山雪。”
刀宗一听,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又仔细打量着燕子羲,接着狂喜不止,任他一身修为也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双手颤抖着抱在小男孩肩上,“我说呢?总觉着你像某个人,原来是五弟之子,五弟真乃人中龙凤,来,贤侄,让伯伯好好看看。”
小男孩名叫燕子羲,他高兴道:“刀伯伯好!常听爹爹念叨你们,他日夜都想着你们呢!”
刀宗高兴地笑道:“伯伯也想你爹爹呀,真是双喜临门啊!”说罢又再细细地端详燕子羲许久。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子羲却对天工子说道:“自孤鸿坳之战后,我们全都散了,想不到今天我一下找到了你和五弟,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子时,一轮满月当空,夜深人静,但山谷中不时有兽吟虫鸣,药房中的孤灯还在燃着,药王忙碌的身影时动时静,屋内那妇人不时地咒骂他,恶毒无比,但每次药王都唯唯诺诺,耐心地安抚老母,极其温和。刀宗和天工子静静地坐在庭院中,紧紧盯着蛛丝筒,秋风中的凉意在这夜晚里更加肆无忌惮地侵袭着二人。刀宗紧了紧衣襟,更加聚精会神地守着蛛丝筒,二人无话,在说话的瞬间会分神,因为他们都知道,借物者已经来了。
是的,借物者已经来了。他已经知道守丝者,一人善守,一人善攻。
药王屋内的灯息了,药王疲倦地关上了门窗准备睡觉,透过窗户看了他二人一眼,不屑地嗤笑一声。刀宗没有理会他,依然紧紧盯着蛛丝筒。如此等了很久,子时已过,没见什么动静,刀宗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起蛛丝筒。但!他发现那蛛丝筒底下木凳上有一个极细的小洞,他急忙拿起蛛丝筒,一入手便知道,蛛丝筒早已被盗,他们一直守护的不过是一个泥做的假蛛丝筒,几乎以假乱真,也不知道何时被偷换的。天工子虽已知道圣手门的厉害,但亲眼所见,依然吓了他一跳,刀宗则暗暗吃惊,仔细看那小洞时发现竟是一段蛛丝插到里面去。
“原来如此!”刀宗释然道。
天工子问道:“愿闻其详。”
刀宗道:“就在药王屋内灯熄灭的那一瞬间,月光虽明,但依然影响了我们的眼睛,虽然这变化很轻微,但就是这一瞬间,来者用蛛丝换走了蛛丝筒,留下了假蛛丝筒,骗过了我们的眼睛。”
天工子哦的一声,“这瞬间换物的本领当真天下无敌,你我行走江湖多年竟被这小把戏玩弄了。”
第二天,又射来一支箭“明日午正时,借断丝露一用”。那断丝露为药王从九目蛛体内炼出的一种液体,极难提炼且量极少,蛛丝遇到这断丝露便如火焰点着棉线一般立刻就断。天工子对刀宗说道:“这九目蛛丝极其柔韧,极难用利刃割断,只能用这断丝露,圣手门分明是要用这蛛丝另做他用,那风豹十二很可能用的这个,休要被他拿了去害人。”
次日,午时将到,药王有意要看刀宗的笑话,这次也将断丝露摆放在庭院中,刀宗请天工子找来铁链和铁盒,将断丝露锁于盒内,刀宗更将那铁链绑于身上,要看看圣手门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
刀宗想:“这人敢把时间定在午时,当真猖狂之极,欺人太甚,如今我将这断丝露锁于铁盒子内,再用铁链与我相连一起,且看你如何拿走。”
临近午时,刀宗和天工子守在院里,紧紧盯着那铁盒子,生怕如之前一样稍有放松,如此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一动不动,但过了很久也没见什么动静。
突然,天工门方向悬崖斜上方“嘭!”一声响,刀宗知道铁定是借物者在捣鬼,借机吸引他们的注意,于是他丝毫不理会那响声,更加聚精会神地看着铁盒子,他知道这正是十分要紧之时,不得让窃贼有任何机会。
但天工子对那声音实在熟悉,因为那是天工门独有的救援信号弹爆炸的声音,只有门人知道如何引发,没有大事是不会释放救援信号弹的,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疏忽,此地有刀宗看守,谅那窃贼也弄不出什么玄机来,于是对刀宗打了声招呼后便走了,刀宗也并没有理会,只是如饿虎一般紧锁猎物。
此时,那对面悬崖上传来一个声音:“多谢药王借药!后会有期!”
刀宗心中大惊:“怎的?难道又被盗了?不可能!”
恰在此时,又见天工子急急忙忙跑回来,惊道:“三哥,莫不是已经被盗了?”
刀宗奇道:“不可能!这里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天工子道:“此时午时将过,咱们打开看看又何妨?你我近在咫尺,谅他再高修为,且能从你我手中就夺走不成?”
刀宗迟疑一下,便安排天工子在旁守卫,自己小心将盒子打开。
那铁盒锁一开,天工子轻轻张开一个缝往里瞅,那断丝露瓶还好好在里面呢!莫非又被偷梁换柱?二人小心将小瓶取出细看,摇了摇,断丝露也并未被倒出,瓶口密封完好,凭刀宗的观察力,断定这断丝露便是药王拿来的原物,并未被调换啊!天工子也拿着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刀宗忽觉奇怪。
天工子道:“快将瓶放回!”说罢急抢过来将断丝露瓶放回铁盒,快速锁上。
刀宗道:“奇怪?为何他说‘多谢药王借药,后会有期’,分明在告诉——”
“嘭!”一声爆炸又打断了他的话,天工子焦急道:“三哥,你且守着,愚弟得回天工门了!”
刀宗点点头,天工子急急地又去了。
火光电石之间,刀宗突然暗叫一声:“不好!”,急把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空无一物!再找天工子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刀宗叹道:“圣手门果然名不虚传!想我自负体细察微之能无人可比,居然还是百密一疏,让圣手门钻了空!”原来刀宗一分析,立刻心中明朗,那第一声信号却不是天工门所放,乃圣手门模仿所为,为的是将天工子调走,紧接着山崖上传来“感谢药王借药,后会有期”的话,分明是引起刀宗疑惑,误以为药物被盗,虽然刀宗知道如果不动盒子,根本就无法被盗走,但不打开盒子又无法确定是否被盗,当即决定不打开盒子,过一久再打开查看。恰在此时,天工子返回,刀宗一门心思都在防着圣手门,见他返回更无多想,听天工子说要打开盒子,二人又守在一起,他也自信没有谁能从他们手中盗走断丝露,等到打开后,天工子以检查为由拿在手里看,当放回盒子时却已收入囊中了。此时刀宗知道了返回来的天工子已不是真的天工子,而是圣手门人易容而成的,真的天工子早已被第一声信号引走了。接着第二声信号抓住时机响起,却也是圣手门放的,目的是及时调走假的天工子,以免刀宗发现端倪。而天工门人先后听到两声信号,虽心中疑惑,但也紧急集结,不想正遇到真的紧急情况。刀宗大叹圣手门果然行事巧妙,不仅盗取手段灵巧,着易容之术当真高明,连他都骗过了,但如果时间稍长他便能够瞧出端倪来的。
刀宗忽觉屋子内有异,那药王阴恻恻地在窗后讥笑。刀宗自言自语地道:“这所盗之物是你的,怎么倒好像是我吃了亏呢?”说罢摇摇头。
那屋子里暴出一连串的恶骂声,像是药王做什么慢了些,被他老娘破口大骂,只见还阴恻恻嘲笑刀宗的药王瞬时变得唯唯诺诺,听话之极,又愧疚之极,那脸变得当真是快!刀宗疑惑不已,但想着天工门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得去看看,正想动身时,天工门方向隐隐传来刀兵相交的声音,那声音移动奇快,渐渐朝药王庐这边奔了过来,转眼间已可看到人影。
前面四人,两人骑在马上,两人奔命似的跑,后面一大群人在追赶。人影起起落落,在山石树木之间纵跳攀援,犹如群猴追逐。刀宗看得分明,那骑马者,其中一人霍然是五号黑甲人,另一人是女子,也一身黑甲,二人所骑之马也如他们一般,通体漆黑,马身上也披着一身黑甲,活脱脱两团黑。但见这两团黑像是信马由缰一般,任由后面的人追赶只是不理会,丝毫未将那些人放在眼中,着实狂傲。奔命者元枭、花尼布是也。后面追赶的人显然看到了刀宗,其中有人大声喊道:“刀宗前辈,快快拦住贼人,不可让其走出鬼刃峰!”那声音焦急无比,正是许平忠。再看其他人时,个个皆万分焦急,生怕这几人走出去一般,但又打不过这几人,实在无奈。
刀宗急急运转全身真气,准备战斗。
那黑甲人知道刀宗厉害,但他们遇强愈强,绝不退缩,马蹄径直朝刀宗走来。猛然间,刀宗寒毛直竖,他从未如此惊慌过,因为他见到了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