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深找到了王翔的家,王翔是一个人住的,早就人去楼空,听邻居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在这里住了,就是在这里住也很少跟邻居交流,邻居跟他都不熟。
资料显示,王翔有好几处房产,明深一一都去看了,只有一处王翔曾经住过,其他几处要不就是出租,要不还是期房没竣工。也就是王翔名下的房产里都没有任何王翔曾经带支浅来过的痕迹。
王翔是一个弃婴,没有亲人,曾经三次被领养,其中一户领养过王翔的养父养母表示,王翔很难跟他们相处,就把王翔还送走了。另外一户说他们收养王翔的时间很短,不是很了解王翔。还有一户人家则把王翔说得很不堪,说他们对王翔多好,但是王翔竟然逃走了。
王翔从小学五年级之后就一直在孤儿院生活,因为成绩优秀,中学是免费读的,学校还免费给他提供食宿,大学他选择了给他奖学金最高的师大。教过王翔的老师都喜欢他,他就是那种勤奋认真还聪明的孩子,很多老师同情他的遭遇,极力请校方给予最大帮助,王翔最终也很争气,成绩出色,为校争光,去年还来母校捐了款。
老师们和王翔曾经的养父养母们的说词相差太大。
明深以为纪如浩跟王翔关系应该不错,谁知道纪如浩连王翔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都不知道。而曾经跟王翔在一起的谢可婉,只知道王翔是孤儿,其他王翔什么都不告诉她,尤其是后来他们分手以后,王翔几乎就不再理会她,所以对于王翔的行踪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王翔离职之后去做私募,钱肯定是挣了不少。
孤儿院的资料显示,王翔是在孤儿院门口被发现的,因为长得眉清目秀,又是个男孩,身体又健康,很多不孕夫妇想收养他,但他都不同意,院长的劝说之下,他先后三次被领养,时间不长就重回孤儿院。王翔曾经生活过的孤儿院已经迁址,旧孤儿院的地皮已经被政府拍卖,老院长已经去世,新院长对王翔不是很了解。跟王翔一起生活过的那些孩子,有的是智障,有的外出自己生活,想多收集更多王翔的资料,显然需要一段时间。
明深不能等,他完全不了解王翔,更不知道王翔的目的,李林森和苏雯利带走支浅的时候,他最起码知道李林森不会加害支浅,而对于王翔他只知道王翔一直在留恋支浅。警方在通缉王翔的时候,他开始从支浅家门口研究,如何可以避开一路上的监控。为了绕开这些监控,必然会有另外的路可以走,不然,他就躲在附近。
老房子在巷子口,巷子出去就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大路,明深每次都是从大路的东边过来。大路的东边不远有一个交叉口,交叉口有红绿灯,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开着,那么王翔肯定不是从这里离开的,出了巷子口往西不远是一条小道,通向附近的村庄,明深就沿着小道走去,走了几步,心念一动,请人找来一条搜救犬,搜救犬果然也向这条小路走去,但没走多远,就是一条河流,河上有一座大桥,但是搜救犬却在离桥很远的地方绕了几圈,对着河边狂吠不已。明深心里一沉,王翔是坐船走的。
明深和小安在搜救犬狂吠不已的地方找船过了河,搜救犬一路走着,却在一个蔬菜大棚边停下,蔬菜棚边有一个小小的房子,明深进去后心就沉到了底,因为支浅的衣服丢在里面,王翔给支浅换了衣服。线索就这样断了。明深向四处望去,都是农田和瓜果蔬菜基地。支浅失踪已经两天,如果他早些想到到这里来,或许王翔来不及走掉,但是时间这么长,王翔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了。但是他又能去哪里呢?无论是汽车,火车,轮船还是飞机,都没有发现他出行的动静。
除非是私家车,在明深还没有报警前可以离开。明深极力寻找着这片田野的出路,发现不远处就有公路,是为了方便收割机而修建的。这里的夜晚,没有人,没有任何监控。他和小安走到公路边,这里是农村没错,但是路通向四面八方,王翔到底带着支浅去哪了?明深站在公路的分岔口,决定和小安分两边去查。他选择向左。
向左不久竟然是高速,上了高速不久就是飞机场,明深怔住,这个飞机场他没有来过,一直也没有注意。他下意识的进去,这个机场是个新机场,班次不多,显得有些安静,暑假里,都是些旅游团在带团登机。他茫然转了一圈,失望的在椅子边坐下,电话响了,他机械的听着电话。“明总,王翔可能身患绝症,我们查到他的医院检查记录。”
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明深不敢猜测,站起来,他不能颓废,大踏步走了出去。
明深在群里发了消息,七剑客立刻也各自行动起来。
老五最先发来消息,王翔的病很严重,治愈率在国内几乎接近零。
李林森第二个发来消息,王翔已经辞职,跟公司财务已经结清,个人资产数额不清楚,但是已经立了遗嘱。
老二:王翔新买了一辆车,没有上牌照。
老三:王翔在公司里有一个朋友,曾经跟王翔共同租住,跟王翔往来比较多,但他只说王翔从来不肯人说自己的私事,只谈公事,唯一一次喝醉说过他对不起他喜欢的女孩,很想重新找回那个女孩。
老六:王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无任何社交,最近几年才热衷于参加各种大学同学会。
老四:王翔工作很拼命,加班熬夜是常有的事情,唯一的休闲就是在师大门口的一家店里喝茶。
各人还在持续搜查中。
明深去了师大门口,发现王翔经常去喝茶的店就是他给支浅买纪念日礼物的那家店。他走了进去,一个妇人从外面进来,明深看见,站了起来,是曾经救了他和支浅那家女主人。妇人也看见他,笑了:“这么巧,是你呀!你太太呢?”
店主人过来,原来是妇人是店主人的妈妈。妇人把明深和支浅雨夜留宿他们家的事告诉了店主人。明深再次表示谢意。
“你呀,留那么多钱给我们,孩子他爸说了,是我们应该做的,再说,我们也没做什么。”
“您和叔叔救了我太太,那一点小意思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今天来是想买什么?”店主人还记得明深,毕竟把自己老婆作品买回去这种巧事不多。
明深如实告诉他们自己此行的目的,拿出王翔的照片,问店主人是否认识。店主人一眼就认出来,问明深:“能看看您太太的照片吗?”
明深打开手机让店主人看支浅的照片。
“是他们呀!”
“你认识他们?”明深意外,他来买礼物的时候店主人可没说认识支浅和王翔。见店主人面有难色,明深说:“请只管直说,我知道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我是先认识你太太,她经常来买纸笔,还带他父亲来过。后来他们俩恋爱,这位先生以前不怎么来,但是他跟你太太分手的时候送过分手玫瑰,这件事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对他俩印象很深。”
明深想象支浅当时的处境,她要有多坚强才能克服。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位王先生最近几年一有空就会来我店里坐坐,也不买东西,就是喝点茶,也不跟人说话。”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
“您买走您太太的作品后,他问过我作品哪儿去了?他也曾经要买,因为是非卖品,他没有强求,只是看看。我说有缘人买走了,他也没说什么。”
“他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有两三个月没来了。”
“您听说过他可能会把我太太带去哪里吗?”
“这真帮不了您,只能知道他来我这,多半是因为还想念旧人。”
“我太太的作品为什么是非卖品?”支浅又不是书法界名人,作品在书法界也只能是一般。
“免费送我的,都是非卖品。”店主人笑。
明深离开时,老妇人追出来,说:“放心,你太太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你们一定会团聚!”
支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有些长久不住而生出来的霉味。王翔躺在窗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支浅悄悄起来,王翔立刻也坐了起来。
“醒了?肚子饿了?”王翔很温和,一如既往。
“饿了!”支浅也不客气,接过王翔递过来的点心。
“这是哪里?”支浅边吃边问。
“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孤儿院!”支浅惊呼,王翔曾经说过要带她来看看。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看着支浅一脸不理解的样子王翔又耐心地解释:“这座孤儿院太陈旧了,我给他们建了新的,旧的现在属于我。”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没有人住,支浅心就沉了,她听王翔说过,他一直把他住过的孤儿院当成家。现在,他把整个孤儿院买了下来,真的变成自己的家了。可是,如果这里是王翔的房产,明深肯定能找到这里。这么一想,支浅又看到了希望。
“我住到这里有一个多月了,我在S城有房子。这个旧孤儿院,我虽然买下来了,但是我送给别人了。别小看这里,虽然旧房子是不值钱了,但是将来这里的地产会很值钱。”王翔像是看出支浅在想什么,“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那么爱你,舍不得伤害你。”
“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浅,我会让你走,但是现在还不行!我得完成我几个心愿!”
“王翔,当年你送分手玫瑰给我,就已经撇清了我们所有的关系。”
“那只是一个传说,我不相信。”
“我信。”
“浅,你知道我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吗?从小我就想,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有自己的家,我没有。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有自己幸福的家,要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幸福,所以,我一定要努力,要拼,别人有的,我也一定要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谢可婉分开?”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我不会跟她组建家庭。”
“那你也不能拿感情当儿戏!”
“是的,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儿戏,我以为我可以跟你解释清楚,你会理解我的。”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分手,我不会理解,也不会原谅。谢可婉和我,只能选一个。”
“对不起,浅,我错了。所以我很快就后悔了。”
“你还是利用谢可婉进了国企。”
“我也离开了。浅,用利益交换得来的都不会快乐。”
“你伤害了谢可婉,她至今还单身。”
“是的。我也对不起她,我已经求得了她的原谅,她单身是因为一直还没有合适的人出现。”
支浅轻哼一声,表示不信。
“你没有必要同情谢可婉,她对你可一直没同情过,单身,是她的报应。”
“不要把责任全推给别人。”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说我错了。”
“托你们的福,我现在更幸福。”
“你真的幸福吗?”
“当然。”支浅觉得明深说得对,还真要感谢她的这些前男友抛下了她,不然,她就没有机会跟明深在一起了。自打看到明深录下的视频后,就一直觉得自己不该谈两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王翔看着支浅,目光中满是怜惜,他拉过支浅的手握在掌心,支浅想挣脱却发现王翔很用力。“你不能幸福,都怪我,当年我真糊涂。”
支浅看着王翔的手,这双骨节分明的手,很久以前也曾经牵过她的手,那时候的王翔虽然瘦,却不是现在这样瘦的青筋暴突。那时候,她也没有觉得他们牵手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很幸福。但是,她现在却不能接受王翔这么做了。她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王翔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
“你以前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没有被人领养。”王翔不理会支浅的别扭。
支浅点头,她是问过,她觉得王翔这样出色又健康的孩子应该有家庭愿意领养才对,但是王翔没有回答她,她怕引起王翔的伤心事,就没有再问。
“你应该问我什么总是离开我的领养家庭。”王翔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被领养,院长说很快就会有疼爱我的爸爸妈妈,我很开心,高高兴兴去了。他们对我很冷淡,有人的时候才会对我好一些,没人的时候就把我关在房里。没多长时间,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我送回孤儿院,说我自己不想住在他们家。七岁,我被第二次领养,那时我已经上小学了,我去了以后,他们不让我上学,只让我帮他们看着店铺,这样他们就可以少请一个帮手。我说我想上学,他们就不让我吃饭,饿了我几天,我就趁他们不注意跑了,跑掉后我不认识去孤儿院的路,就一路上翻垃圾桶,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孤儿院。”
支浅知道王翔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却不知道他的这些经历,她虽然没有妈妈伴随长大,但是支敬衡是把她当成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王翔这样的孩子,不再言语,静静听王翔陈述他的童年。
“院长是个好人,他什么也没有问我,默默地把我洗干净,留我继续住下,依旧让我去上学。”
“十一岁那年,又有家庭愿意收养我,院长说这次养父养母都是有文化的,一定会让我上学,我也想给院长减轻一点负担,就去了。才去的一个月,一切好像都是平静的,我也尽量不给养父母添麻烦,但是那天晚上,他们吵架了,原来,养父在外面有了女人,且怀孕了,回来要跟养母离婚。养母不同意,他们自此一直吵,一直吵到离婚,养父即将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不肯要我,养母认为我是个拖油瓶,也不肯要我,于是我就只能又回到孤儿院,可笑的是,他们后来又复婚了,因为养父没有生育能力,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从此我就不想再离开孤儿院了,我很努力,我知道孤儿院没有钱,院长人好,不会作秀,也疼爱孩子们,从来不会利用孩子们牟利。所以,哪所学校不要钱我就到哪所学校,高考时我考得很好,师大给了我一笔奖学金,且平时还有补贴,所以我就去了师大,也在师大遇到了你。”
王翔缓慢地陈述他的故事,支浅在他的声音里陷入回忆。王翔是他们班的班长,纪如浩是副班长,谢可婉是团支书,她就是一名学习特别优秀的学生。大二的时候,纪如浩开始追她,她没谈过恋爱,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好像也愉快地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一次看电影,散场后纪如浩拉着她的手,不想回学校,结结巴巴的表示想去开房,支浅给吓坏了,拔腿就跑,纪如浩几天都没来找她,不过后来又来找她了,俩人又持续了一段时间,这期间,纪如浩不止一次试过想突破支浅的防线,支浅总觉得不行,后来孟琳就插了进来,纪如浩的解释是他酒后冲动了,支浅并不觉得跟纪如浩分手有什么难过的,但是,当时师大有一个传说,只要分手的时候时候送给对方一束玫瑰,分手的俩人就永远不会复合。传说仅仅是传说,并没有人这么去做。支浅成了第一个收到分手玫瑰的人,一时成为女生的笑柄,甚至很多男生也用同情的眼光看她。
大三下学期,王翔才开始跟支浅交往,他们的交往是源于王翔打工的餐厅开始送外卖,王翔送外卖送到支浅的宿舍。
“高考一结束我就开始打工,我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我必须要在假期里把学费给挣出来。入学以后,我没注意到你,因为我很忙。只知道每次考试你总是排第一,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和纪如浩分手,那时觉得你真可怜。”
“那时你每天都很晚去食堂,免得遇到的人多,我也去得很晚,因为剩饭剩菜会便宜一些,也打得多一些,有时也因为没空去得晚。你第一次看见我只要了一碗饭,喝的是免费供应的汤,就傻傻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外星人一样。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晚上去饭店打工,我可以吃点好的,饭店有员工餐。但你那个样子真傻,我不觉得自己被同情,反而觉得你很可爱。”
原来那时他就开始注意她了呀,支浅一直以为是送外卖。
“送外卖是我故意要去的,我想知道你住在哪儿。”
支浅瞠舌。
“我没有想过我会恋爱,我想没有姑娘会看上我,因为我一无所有。”
“你很有才,又那么努力,好多女生喜欢你。”支浅觉得王翔过于谦虚了。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是一个孤儿。”
“谢可婉知道啊!”
“那时因为她太有钱了,可以不计较这些。”
“那你也要相信她是真心的。”
“我相信。不要再说她了。我是想告诉你,为了向你表白,我犹豫了很长时间,退缩了很久。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的身世,是否愿意跟我过清贫的生活。我怕被你拒绝,怕你跟我在一起会过得不好,因为我不舍得你吃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我们遇到的时间不对,如果晚几年遇到你,我可以有丰厚的收入,我们就不会分开。”
晚几年我们也不会在一起,明深出现后,我眼里就没有别人了。支浅默默地想,却并没有打断王翔。
“有一次听室友谈起你,才发现你很讨人喜欢,我再不努力,就有人要先下手了。我当然要先下手,所以,我鼓起勇气站到你面前。那天,你坐在阳光里,真的很美。”
支浅记得,那个周末,她跟往常一样,独自去了图书馆。因为不是期末,图书馆人不是很多,她就挑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看看书,看看窗外。王翔就这样走到她面前,坐下来,看着她。半天才说:“支浅,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没有鲜花,很直接,就是王翔的风格。支浅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