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总经理正要进门,感觉他们一直跟在身后就突然转过身来:“你们找谁?”
吴成德和武荷香对望了一眼:“找总经理。”
“有事?”总经理望着他们站在那里不动。
“我们是北方来的,想批发些电器回去。”吴成德情急之下说道。
“批发商品找业务部去,在六楼。”说着,总经理就要开门。
“已经找过了,邵经理做不了主。”吴成德不假思索地回答。
“怎么会,公司已经都明码标签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们还想再让公司优惠点。”
“是老客户吗?”
“没有,现在还不是,但将来一定是!”吴成德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挺起胸脯说。
只见总经理沉吟了一下开了门:“走,进来说。”
总经理的办公室很大,仅书柜就排了有十多米,里面全是书籍,一盆南方的大叶花就像一个巨人长了三头六臂,偌大的鱼缸足有二平米,里面的鱼游得自在悠闲。
老板坐在办公桌前一副很和气的样子:“你们说说,你们公司的销售规模有多大。”他说着话,眼睛一直盯着武荷香看,基本上没有离开过。
吴成德又把刚才在六楼向邵经理说过的一番话一股脑儿端出来。
武荷香也感觉到总经理不正常的目光,尽量躲闪开来。
吴成德只顾说话,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时刻揪心的生意上,他在拼全力把肚子里能挂在一起的理由和语言都表达出来,试图竭尽全力把面前这个有权力的人说服感化,力争让他能做出特殊的优惠决定。
也许那总经理压根也没听进,也许他只听进去只句片言,也许听这种话已经太多太多,也许……
等吴成德把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完等着总经理答复的时候,才发现总经理有点心不在焉。
过了十几秒钟,总经理才回过神来:“哦——说完了?”
吴成德点了点头急切地等待着总经理的回复。
“你的意思是没有太多钱?”总经理的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让吴成德不知如何回答才对。
“不是,总经理,这不是钱多少的事,主要是价格还有点高。”武荷香插话说。
总经理这才似乎意识到吴成德刚才一番话的大义:“哦,这有规定的,不能轻易变动的,再说我们的利润本来就不高。”
“总经理,这不就来找您了吗?还想再让您照顾照顾给优惠点。”武荷香急忙强装笑颜地替吴成德求情。
“就是,总经理,我们找过邵经理,他做不了主,这不就来找您了吗?”吴成德赶紧接着武荷香的话说。
没想到总经理想都没想,把脸扭到武荷香一边,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声音也变得异常轻柔,脸上带着眯眯的笑:“那你说优惠多少就能满意?”
武荷香顿时心里一阵狂跳,男人这种眼光女人最受不了,就像一把无形的手要撕开她身上的衣服似的。
“一台十八英寸的彩电,再少个三到五百我们还能接受。”吴成德在一边接上话说。
“能满意吗?”他只扫了吴成德一眼,又把目光转到满脸绯红的武荷香身上。
“能,再少点我们就更能接受了。”吴成德又接着说。
这时,有人敲门。
总经理喊了一声进来,刚才在楼下的那两个人走进来站在门边:“总经理,我们已经派车去接客人了,我们——”
“好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总经理一听,说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总经理,那我们——”吴成德的意思是想让总经理给拿个定夺。
却不料总经理盯着武荷香:“你们——也一块去吧,长江大酒店离这里也不远,一块吃个饭,桌子上再说说。”
武荷香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对面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君子有点忌讳和害怕:“不,不,我们就不去了。”武荷香躲闪着目光心悸地说。
“哎,吃个饭嘛,大家以后就要成为朋友了,吃个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说呢?小老弟。”总经理说着扭过头来看着吴成德。
不吃白不吃,荷香也太耿直了,也许女人都这样,遇到生人害羞。吴成德这样想着就顺水推舟:“去就去吧,荷香,咱也好再和总经理说说。”
“哎,这就对了,还是男士想的周到,走吧。”说着,已经走到武荷香跟前,抬起手来很自然地托了一下武荷香的后背。
武荷香却感到很不舒服,敏感地下意识向吴成德一边靠了靠。当然,这些细微的举动及其意味只有武荷香能亲身感受体会到,也许那总经理也会晓得。
这顿酒饭是这家公司给一家冰箱供货商定的,到场的竟然还有六楼的那个邵经理。
通过一起吃饭喝酒,大家都能感受到这个姓祁的总经理是个非常随和的人,也是一个说话非常随便的人,还有个爱开玩笑的习惯,喝起酒来也是特别爽快。
相比之下邵经理就显得恭敬而谨慎。
吴成德虽说也属于那种适应性强的人,但这种豪爽这种大杯喝酒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到。再加上人家陪的人多,不一会他和那个冰箱供货商就被灌得晕晕乎乎。
吴成德酒兴上来竟然和祁总经理称兄道弟起来,祁总经理的手下都不以为然,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急坏了武荷香,原本打算乘此吃饭之机谈谈正事,把进货的事定下来,没想到上了酒桌三下五去二,都不分青红皂白喝成这样,再加上武荷香心中对祁总经理本有戒备防范之心,吴成德每喝进一口,她的心都不由地被揪一次。
期间,在推脱不掉的情形下还无奈为吴成德替喝了三小盅,虽说盅里都留底不小,但毕竟是白酒。不由地脸红心跳意乱如麻。
好在那个冰箱供货商不胜酒力,先败下阵来。瘫坐在凳子上,醉眼微闭,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吴成德年龄上占优势,再加上以前也爱喝一口,虽然看上去有点走路不稳,倒也还能支撑得住。即使喝到这个份上,心中还是想着自己的事情,饭桌上又提起批发价格一事,祁总经理只是满面堆笑敷衍着:好说好说。
武荷香看着一个个酒醉饭饱就要散去,又见那个祁总经理满嘴好说,就是不谈正事,再加上几口酒的作用,也就自然大胆起来,乘着那冰箱供货商被扶走,只留他们二人和祁、邵两位经理的时候,再次把压价一事提出来,吴成德已成半醉状态,大脑已陷入麻痹状态。
邵经理谨慎地瞅着祁总经理。
祁总经理醉眼朦胧地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笑咪咪地盯着武荷香:“那,妹妹你说,再优惠多少就能接受?”
武荷香本身不胜酒力,再加上多日劳累,不由地也有些晕乎,可看着吴成德的大脑已经运转不动,只得支撑着应对,要不然,这一散伙,再去找人家,又要费多少周折,于是重复着吴成德说过的话:“每台能少个三五百元就好了。”
“我们每台也挣不到三百元。”邵经理接上说。
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地,就听祁总经理微微收起笑容:“行,就按妹妹说的,这样,大件电器统一优惠他们百分之二十!”然后又重新把笑堆到脸上:“怎么样,妹妹,哥够意思吧?”
那个邵经理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被祁总经理打断:“就这么办,你和这位兄弟先去办理,妹妹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吧。”说罢,站起来摇摆了一下,看起来他也喝得多了:“我——还——有点事,你——们办。”说完,独自朝门外走去。
邵经理低下身来一边拉吴成德一边对他说:“兄弟你还能不能办,如果不能,改天再说。”
“哥,你这是小看兄弟不是?这点酒算什么,照办不误!走!”吴成德说着眼睛强眨了几下站了起来。
武荷香感到头重脚轻,拖着疲困的大脑也跟着走出来。
“这位小姐,总经理让你在这里休息,我给你登记个房子先休息一下,二点半,我安排车过来再接你过去。”邵经理说。
“对,荷香,你放心休息,我先办着,下午你再过来不迟。”吴成德是个心眼多的人,好不容易说下个这,要不是凭着总经理喝多酒,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当,如果都去休息了,万一下午他们酒醒再变口怎么办,又想到荷香这几天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中午又替自己喝了几盅酒,说这话也是出于体谅和关怀。
武荷香还想跟着他们一同去,怎奈头晕脑胀打不起精神来,见吴成德让她留下的意思很坚决,又见邵经理满口满应要在二点半派车过来接,也不往别处多想,依着邵经理登记了个高级房间住下休息。
吴成德与邵经理直接来到他六楼办公室,邵经理给他泡了一杯茶叶水,把彩电一本商品介绍书递给他,让他把选择要进的货列出来。然后再分别算价。
正在这时邵经理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邵经理接起来一听是祁总经理让过去一下,先安排吴成德在那里选择,就走了出去。
吴成德虽然刚才看上去喝得显多,但毕竟这种场合遇过不少,喝酒对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看着书上面的各种彩电,大脑清醒了不少,专注认真地对上面的商品品牌,型号,大小,价格进行细致的筛选。
他必须选出一些适用农村的大众化的商品,才能做到薄利多销,才能把以后的路铺好。
武荷香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胳膊,半睡半醒状态以为还在家中,以为是吴成德睡在身旁,没有理会的意识。
却不料那手竟然顺着胳膊摸到了腹部。
出于女人的敏感,武荷香有意无意地艰难把眼睁开一道缝,隐约中看到一个人影,她陡然间被惊醒。
当她的意识逐渐清醒看清那个人影的时候,几乎要惊叫出来:“你——”
是祁总经理!竟然是堂堂的总经理!
他仍然笑眯眯的,未散去的酒气让他那看似和善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嘴里酒气浓浓地向她围过来。
“你要干什么?”武荷香显得异常紧张和害怕。
今天中午就感觉这个总经理看他的眼光色眯眯的有点异样,现在终于得到了验证。
“妹妹,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我不想伤害你,如果你愿意,我高薪聘请你做我的女秘书,真的,每个月挣多少,你说个数。”祁总经理的表情看上去很认真。
他又往近靠了靠,他的手想去抓住她的手。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她一边往床里挪了挪,一边瞪着一双圆圆的秀眼大声说。
“小妹妹,你真的很讨人喜欢,今天你能和我亲热一次,这一万元就是你的了。”说着,祁总经理扭过身拉开包子拿出一叠钱来,轻轻地搁在床头。
一万元,一万元是什么概念,一万元能在冯阳的农村盖五间瓦房,一万元能买三四台彩电,一万元相当于十来个公家工作人员一年的薪资。
“你走!我才不喜欢你的臭钱!你马上走!我要见我男人。”武荷香断然说着小心翼翼地想从另一边绕着下去。
祁总经理就像一只饿狼一样,一下扑过来两只大手死死地抱住了她那瘦弱的腰身,抱得他几乎缓不过气来。
接着她被他摁在床上,他的一只手在给她解上衣的衣扣。
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一股熏人的酒气扑鼻而来。
她摆动着头部,尽量不让他的嘴挨上来。
出于本能,她大喊了一声:“滚开!”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这一巴掌是她情急之下的应急反应,打过之后她自己都感到有点大胆,有点疯狂,有点意外,有点不敢相信。
而这一记响亮的耳光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这一记重重的耳光打醒了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大色狼,这一记清脆的耳光叫停了一次突发的性侵。
但是,这一记耳光同时也打掉了一天眼看到手的功劳,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画上了句号。
那一天,邵经理把她带到了吴成德的身边,并通知吴成德仍然按原价批发,他说中午祁总经理的话是酒后之言,算不得数。
吴成德的酒早就醒了个干干净净,生气地冲着邵经理嚷道:“你们这么大的公司,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中午说好的事一会儿就变,还有没有信誉?”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武荷香二话没说拽起吴成德就走,回到旅店呆呆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痴。
吴成德问武荷香,她什么也不说。
吴成德还以为是今天中午荷香替喝了几盅酒的缘故。
天色渐渐暗下来,武荷香过分安静的情绪使吴成德感到不解和困惑,他连忙向武荷香赔不是,想了许多笑话讲给武荷香想博取她的欢心,哪怕笑一下,但是,她的情绪仍然静如湖面。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冷不热地说出一句话来:“成德,咱明天去买票吧。我想回去,咱们走吧。”
屋里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闷,吴成德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该如何去做。
这样两手空空回去实在是太不忍心。可是,去自由市场进货心中又有深深的顾虑。
这家公司如果按照标价结算,虽然也比冯阳的市场价格低一点,但连上运输费和人工费,价格的优势不是很大,想在邱上那个偏僻地方畅销几乎没有把握。
如果这些电器大件卖不出去,又会积压大量的流动资金,势必会影响到供销社的百货和收购的正常经营,不良连锁反应生成,邱上供销社将会一败涂地。
他的大脑完全被阴云笼罩,再加上武荷香异常的情绪,使吴成德感到束手无策,心乱如麻,思绪迷惘。
晚上,两个人都没有胃口,也许是中午吃得不少的原因,也许是心情一落千丈的缘故。
吴成德躺在床上一夜未曾合眼。
武荷香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只大手在身后想抓住她想把她揉碎,她用尽力气向前猛跑,但不知为什么,腿就是迈不开,情急之下看到了吴成德,伸出手来想让吴成德拉一把,但吴成德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扭头就走。于是,她拼尽力气地呼唤吴成德,但是又喊不出声来。
吴成德推醒了抓着被子卷缩成一团的她,她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