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浅耳朵里听着儿子叽里咕噜的说话,却一直注意着明深的动静。她以为明深会挤到床上来,因为他以往都是这么做的,但是明深没有,只是一直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看着他们母子。闹钟响了,到了明添的睡觉时间,支浅看见明深转身走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心里很失落。她关掉灯,失落地抱着儿子,明添软软地依偎着她,很快就睡着了。支浅默默数着羊,却一直没能睡着。
支浅索性披着衣服出去,轻轻推开门,却发现明深站在走廊上,手里还点着一根烟。看见支浅出来,依旧站着没动。支浅生气地走过去,小声责怪:“这么晚,你不睡觉,还抽烟!”
“你也没睡!”明深声音很哑。
“别抽烟了!”
“我没抽。”
支浅指指明深手里的烟,烟头还在冒烟,还说自己没抽。
“只是点着了,我没抽。”明深将手里的烟举起来给支浅看。
“不抽烟为什么要点着?”
“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互相递烟,不抽会让别人觉得没面子,所以我就点着了,不抽。”
“哦!”支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明深忽然牵起支浅的手走向书房,将手里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掐灭,就势搂住支浅低头吻住。支浅脑中空白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明深已经松开她,仍然哑着嗓子说:“没有烟味吧!”
支浅愣住,她只是感受到久违的甜蜜和温暖,哪里去想什么烟味。
明深将支浅圈进怀里,支浅想挣脱,明深却搂得更紧,俩人就这样拥抱着,谁也不说话。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支浅慢慢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明深松开她,柔声道:“去睡吧!”
支浅以为明深会抱着她一起回房间去睡,还想着要怎么跟明深说她还不能做到。没想到明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看着她,她却又失望了,不过确实睡意上来,就径直回到儿子房间,明添还在梦里,支浅轻轻在儿子身边躺下,闻到儿子上上特有的香气,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明添一如往常早早起来去上学,支浅看着儿子起床,感觉自己还没睡够,明添亲了妈妈一口说:“妈妈,你再睡会儿。”支浅闭上眼睛,竟然真的又睡着了。
支浅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儿子房间,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赶紧起来,丁怡反而已经起来了,在客厅等她,支浅匆忙吃了一点东西,拎着没打开的行李箱就向丁怡告别,答应周末回来看儿子。丁怡叮嘱她一定要小心,确定住在哪里就告诉她,她保证不会把明深带去。支浅一一答应,眼睛四下瞟了一下,没有发现明深,看看时间,叹了口气,明深一定上班去了,他不缠着她,她又开始矫情了。
支浅出了门,却发现明深在门口等她,她站住不动。明深走过来,轻声说:“去哪里,我送你!”
支浅还是站着不动,明深叹气说:“那辆车我扔了,这是新车!”
支浅依旧不动,明深只好保证:“我只送你,一定什么都不做。你大着肚子,坐车很挤的,你看在孩子面上,就当我是在送孩子好不好?”
支浅低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看到他心就软了。明深过来拉着她的手走向车子,她只能被动地跟着走,因为明深步子很快,她踉跄了一下,明深干脆抱起她。支浅惊呼一声,挣扎着要下来。明深声音很低却很肯定:“别动!掉下来会有危险!还有,你再这样乱动,别怪我控制不住自己!”
支浅乖乖停止,眼前的明深让她心疼,脸小了一圈,脸部线条越发清晰,黑眼圈很明显,眼里都是血丝,眼角竟然有了眼纹。
果然是一辆新车,内饰竟然是粉粉的颜色为主,又不是她的车,干嘛要弄成这样啊!支浅想着明深一个大男人独自坐在车内的情景,觉得很是奇特。
“想去哪儿?”明深给她系好安全带后回到驾驶座,低声问她。
能去哪儿呢?除了老家,她也没地方可去,就说:“送我回家吧!”
明深答应,支浅却向他伸出手,明深一愣,支浅提醒:“钥匙!”
明深立刻把清安居的钥匙丢在支浅掌心。支浅丢开,说:“不是这个钥匙!是老家的钥匙!”
明深决定赖皮:“这也是你的家!”
支浅缩回手,说:“算了,我可以把锁换掉!”
明深慢吞吞把钥匙拿出来,支浅接过钥匙往包里一丢,放下座椅,躺下,原本只是想养神,没想到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明深也没想到支浅这么快就睡着,看来支浅在外面的这段时间肯定没睡好。他把车停在路边,轻轻地把座椅调了一下,又把外套脱下盖在支浅身上。支浅睡得很熟,明深轻轻吻了一下,爱抚地摸了一下支浅的脸颊。支浅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睡得很深。
明深看着支浅放在腿上的包,悄悄拎起来,拿出刚才支浅要走的钥匙。见支浅还是在睡,又偷偷拿出支浅换的新手机,发现新手机价值不菲,可是支浅完全没有消费记录,无论是她自己的卡还是他的,包括各种移动支付都没有,那就是别人买的,那个陪她一起的人买的,那个人是谁?明深轻轻抬起支浅右手食指解锁,他见过她习惯用这个手指解锁。他悄悄安装了定位软件,又把支浅原先用的手机卡也装了进去。
明深看了一下支浅的通话记录,除了每天打给儿子,还有几个骚扰电话,连短信都是一些城市的欢迎短信,由此他大致可以知道支浅一路上去了哪里。明深又看了一下手机里的移动消费记录,发现支浅外出这么多天,一分钱都没用,真的是有人在陪她。想再看,支浅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明深赶紧把手机放进支浅包里。
可支浅并没有醒,明深等了一会儿,支浅并没有动静,依旧睡得很熟,又把她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把她原先在家用的电话卡也装进去。想再看看支浅手机,又觉得这样做被支浅知道会生气,就把手机放回支浅包里时,看见支浅的钱包,钱包里夹着什么,顺手拿出来,是一张飞机票。可是支浅并没有购买机票的记录,也就是说,机票也是被人帮她买的。
是谁呢?是谁对支浅这么好?可支浅跟这个人在一起也没有很开心,因为她又瘦了,睡得也不好,不然不会在此刻睡得这么沉。明深把支浅的包放好,不再去翻她的东西,凝神看着支浅,她微微皱眉,睡得很沉,他轻抚了一下她的眉头,她的眉头就舒展开,明深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看到她的肚皮鼓动了几下,他将手掌覆上去,感受新生命的跃动。支浅这是有多累呀!
又等了一会儿,支浅没有醒的迹象,明深就将车慢慢地开着,一直到老镇,支浅都没有醒,明深将车慢慢停下,静静地等待支浅自己醒来。支浅以前坐车也会睡觉,但是就小睡一会儿,不会睡很长时间,今天这觉睡得真是够长的,是孕妇就很贪睡吧,明深看着支浅,发现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支浅都不知道。明深轻轻给她擦去,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不敢用力,怕吵醒她。
支浅醒来的时候,车里只有她一个人,顿时就委屈得想掉眼泪,她记得自己睡觉前明深还在车里的,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会儿明深就不见了。她擦着眼睛,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情绪。睁眼一看,发现已经到了老家,很惊讶,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她怎么觉得自己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呢!赶紧推开车门下车,明深正好从街道口过来,看见她下车,问:“醒了?”
支浅已经看见明深手里拎着东西,明白明深离开是去买吃的了,而她也确实饿了,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五个小时了,她这一觉怎么睡这么长时间?明深应该等了她很久了。她一边从包里找钥匙去开门,一边问明深:“为什么不叫醒我?”
明深微微笑着,说:“你肚子一定饿了,我买了一点东西,先吃一点填饱肚子好不好?”
支浅打开门,明深跟着进去,说:“我也饿了,我能也吃一点吗?”
担心支浅拒绝,明深不等支浅回答,抢在她前面到厨房拿碗筷,支浅看着明深忙碌的身影,他可一向没这么勤快的。吃完了饭,明深说:“我还得开回去,休息一下再走行吗?”
支浅心里默默地嘀咕:你要是时间不紧张的话,明天再走也可以啊!嘴上却很冷淡,说:“随便!”
明深大喜,说:“你也去休息吧,我醒了自己会走的!”
支浅很想明深能主动拥抱她一下,可是明深只是站在那里,她自己又不好意思主动,只好自顾自进了房间。明深看着支浅进去,也进了另一边的房间,等了一会儿出来,轻轻推开支浅的房门看了一下,发现支浅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就轻轻带上房间门,刚才支浅在车上睡觉的时候他已经在装隐形监控,但是没弄好。赶紧抓紧时间去弄。装好后去看支浅,发现支浅竟然又睡着了,他赶紧测试了一下房间的里的监控。
支浅本来只是想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一下,她听见明深在院子里转悠,还好奇他在做什么,没想到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而她肚子又饿了,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深一定已经走了,心里就空落落的。她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确定自己很不想动手做饭,下午明深买来的饭菜应该还剩了一些,就将就着吃一点吧!
支浅走到厨房找吃的,却发现明深在厨房里,一时很吃惊,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明深指着桌上的菜肴说:“你一定又饿了,所以,我让饭店送了一点菜,陪你吃一点我就走。”支浅看着一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心里就莫名的难受,她不敢看明深,只是拿起筷子就吃。
明深也坐下来,俩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支浅慢吞吞地吃着,明深看她吃得很慢,以为是菜不好吃,就问要不要换几个菜。
支浅摇头,说菜很好吃。
“你一个人在这里少吃饭店里的菜,妈妈说外面的不干净。”
支浅点头。
“给你找个厨子吧!”
“不用,我自己会做。”支浅立刻回绝。
“你……”明深看着支浅低垂的眉眼,“你现在情况特殊,再说,孩子也需要营养……”
“我知道怎么做。”支浅打断明深的话。
“有事打电话给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好!”
明深一点食欲都没有,胡乱塞了几口,试探着问:“我能不能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支浅摇头,说不出话来。其实心里很希望明深不要问她,直接留下就好了,而明深则以为支浅不要他留下,很失望,他又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她带回S城呢?
明深慢慢往门口走去,支浅默默跟在他后面。已经出了门的明深忽然返回把支浅搂在怀里,支浅还没来得及作任何反应,明深已经又松开她往门外走去。
离开老镇后,明深将车停在路边,打开手机,发现支浅站在原地流泪,心痛不已,立刻打电话让小安赶快到小镇,找地方住下保护支浅。小安说他会尽快赶到,明深强忍住回去的冲动,慢慢离开。
支浅在明深离开后就开始流泪,她不要离开明深,但是一想到颜嫣有了明深的孩子她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回S城的路上,明深一直打开手机,一路上都可以看见支浅在干什么,他看着她睡在床上流了很长时间的眼泪,又起来洗了脸,堆着满脸笑打电话给儿子,挂掉电话后就洗了澡躺在床上发呆。大概是白天睡得多了,一时睡不着。发了一会儿呆,支浅拿出手机,似乎在跟谁聊天。聊了一会儿,就把手机开着听音乐,听着听着似乎睡着了。
看到支浅睡着了,明深微微松了一口气,就怕看见她还哭哭啼啼的,看见她哭,却又无能为力,特别让他感到挫败。
明深也躺在床上,看来支浅应该是真睡着了,新手机也无意识的丢在枕头边,他看着新手机,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款手机虽然是国产,却也价值一万多块钱,支浅自己是不可能花这么多钱买这种手机的。他翻出支浅丢在家里的手机,这款手机是支浅的手机被夏之羽扔掉后他带她去买的,只花了四五千,可她一直觉得买贵了。
明深拧着眉头,很在意,支浅一向不接受别人给的东西,除了丁怡买东西她不推辞,为什么这个人给的东西她会收下?他看见了支浅回来的飞机票,也知道她途中经过很多地方,这么长的行程她是怎么去的?一日三餐,住宿,哪一样不需要消费,为什么支浅可以如此坦然的让那个人花钱?她是个花他的钱都不情愿的人。
如果不是颜嫣出现,此刻支浅应该在他的怀里安然入睡,这些让他窝火的事情都不会发生。那天在医院见到颜嫣,明深在颜嫣跟他打招呼前已经看见她了,他觉得已经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了,所以就无视的走过去了。可颜嫣当初那样一个骄傲的女人,会这样苦苦哀求他帮她,他也只是顺手人情,没有想到支浅会那样不欢迎颜嫣,更没有想到颜嫣是有目的的。
他十分懊恼自己一时心软,搞得现在没法收场,支浅是有多可怜,生明添的时候没有他在身边,现在有了第二个宝宝,竟然还是独自生活,以后他们也别生孩子了,生个孩子就不得安宁!明深烦躁地起来在卧室里转圈圈。最要命的是,颜嫣的怀孕不知道真假,假如真是他的孩子,以支浅的个性,他和支浅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而自己家的老人,一定会支持支浅,尤其是爷爷。现在还是要想办法找到颜嫣,他已经请了两家私家侦探,但是颜嫣很奇怪的,好像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明深把手机放在床前,一直开着。夜里醒来,却看见支浅没有睡觉,而是在抚摸着腹部,脸上漾起浅浅的笑意。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的肚子很明显的在跃动,大概是胎动太剧烈了没法睡。他伸手抚着屏幕,屏幕冰冷而没有温度。他因为大意错过了明添的成长,现在,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孩子在萌动,他却被拒之门外。
明深有些担心,支浅没有向明添隐瞒自己是父亲的事实,但是,自己再不想办法,很有可能支浅不会告诉肚子里的孩子的他的父亲是谁。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做一次不合格的父亲。
第二天一早,明深还没醒,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明添在门外喊他。明深赶紧把手机塞进枕头里,打开门一看,明添站在门口。明深看了一下时间,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明添应该是准备去上学了,现在却睁着大眼睛盯着明深。明深蹲下,拉着儿子的手,问他怎么了。
明添很认真的问爸爸:“妈妈是不是又一个人住回老家了?”
明深点头。
“爸爸,我不想在这里上学了,我想回去陪妈妈!你能送我回去吗?”
明深看着儿子,不知如何作答。
“妈妈不开心!爸爸!”明添的眼里有着不满。“我想让妈妈开心,所以才来到爸爸身边的。如果妈妈不愿意在这里生活,我也不想在这里,我想跟妈妈在一起!”
“我也不想!我也想和妈妈一起生活!”明深摸了一下儿子的头,明添偏头躲闪,明深一惊,儿子这样排斥他?这小子不是没脾气,是没有发脾气而已。
“爸爸你肯定没有注意听妈妈的话,小添也惹妈妈生气,但是小添爱妈妈,不会做让妈妈不开心的事情。”
“我……”还真的是啊,要是那天听支浅的话,送颜嫣去酒店也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可他却觉得一个大男人已经答应了别人,再赶一个女人走,有些说不出口。结果却让自己陷于如此尴尬的境地。“那现在你能告诉爸爸应该怎么做吗?”
“小添已经帮过爸爸了,为了能让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小添让妈妈一个人住在老家,妈妈会舍不得我跟我来的。但是爸爸你还是把妈妈气走了,我要去陪妈妈。”
“爸爸也需要小添!”
“你有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妈妈没有。”
“小添,太爷爷会想念你的!”
“我也会想太爷爷的,但是只有一个人。”
“有小安叔叔在那里。”
“小安叔叔不是秋叔叔!”明添顿了顿,又说:“爸爸,你也说过,妈妈的肚子里有妹妹,妈妈和妹妹都是需要保护的人!你如果没有空,放假了我会让爷爷送我回去!以后妈妈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明添转身离开,明深看着儿子离开的小小背影,这母子俩的脾气还真像。他赶紧去找丁怡,告诉丁怡明添要去陪支浅。丁怡埋怨了明深几句,又打电话告诉支浅明添嚷着要回老家,支浅说她会跟儿子说好,毕竟上学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