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支浅躺在床上,可以看见窗外的半轮月亮,明深曾经说过她是他的小月亮,可月亮在生活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在灯火通明的城市,谁会去注意那时隐时现的月亮呢!但明深说得那么认真,她心里就暖暖的,她只要他的关注就够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一直很甜蜜,怎么总是出现问题呢?
李林森是有一些责任,支浅发现自己问题不小。她认为自己并不在意纪如浩和王翔,但是被分手这件事其实影响真的很大,以至于她逃避跟明深联系,因为害怕被分手。她失去了勇敢追爱的勇气,尤其是面对明深。她只能在原地等他,等他主动。
床很舒适,李林森总是挑这些干净舒适的民宿或者高档宾馆入住,可是再舒服的床,支浅也无法入睡。不知道明深此刻睡了没有,她很想他,想儿子,她不想一个人孤单的在外面。虽然李林森照顾得很周到,她也坦然接受,却总心情郁结。多好的美景也看不下去,多热闹的地方也不想去玩,有时就躲在宾馆里不想出门。
支浅翻看着手机里李林森传给她的明深的照片,她在明家看到的照片也没有李林森这里的多,看来,他们当年真的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照片中,其他人身边都出现过一些女人,只有明深,只有那一张照片里出现过颜嫣,其他的照片他真的要不一个人,要不就是跟弟兄们在一起,他还真的从不跟女生在一起。
支浅想她理解了当年明深求婚时丁怡和明家兴的高兴是真的,如果明添长大也一直不跟女生接触,她作为妈妈也会着急的。她也理解了她第一次见明深的这些好哥们他们居然有人怀疑她的性别。如果他们一直没有相遇,明深会喜欢别的女人吗?喜欢很难说,但是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如果有女人故意爬上他的床,造成既定事实,明深应该为了负责会娶那个女人吧!
支浅又想起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提出离婚时,明深说的是他会考虑,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他是打算离婚的吧,要不然为什么说会考虑,至于为什么又不同意了,应该是因为见到了明添吧!没有明添,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支浅一会儿想这里,一会儿想那里,漫无边际的毫无思绪的乱想。
李林森还在陆续地传视频给她,看来也没有睡着,为情所困的滋味并不好受,支浅能理解,却也知道自己并帮不上忙。何况她也不想帮忙。
这些过去的旧照片和视频,支浅怎么看怎么喜欢,照片和视频里的明深或幼稚,或装酷,或潇洒,或出糗,或在野外挥汗如雨,或在室内凝神端坐,或灿烂大笑,或皱眉生气,有他年少时的童真,有他长大后的成熟,举手投足,无不魅力十足。看着看着,越发想念他。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家里迷你版的明深,肚子里的宝宝不知道会像谁,她觉得自己很过分,明深也没有做错吧,可是,她真的很害怕看见有另外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找明深。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场面。
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时候朦胧睡去,醒来只听见窗外一片鸟鸣。支浅感觉有些疲惫,却感觉肚子很饿,就起来了,想自己悄悄去吃点东西,推开门却发现李林森安静地在门外等她。看见她出来,就问:“去吃早饭?”
支浅点头,她没有食欲,但是肚子里的宝宝却总是提醒她该吃饭了。就对李林森说:“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可以自己去的。”
“反正我也睡不着。”李林森竭力周到地照顾支浅,面对支浅,他总是于心有愧。
但是几天下来,支浅显得更加憔悴,李林森无能为力,很担心支浅会出状况,他不介意替明深照顾一段时间支浅,做牛做马也无所谓,可支浅肚子里有着明家的宝贝,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两家就有可能要从世交变成宿敌了。他很想告诉明深支浅在哪,但是明深不听他的电话,所有的联系方式信息都设计为拒绝接受。他用公众电话给明深打电话,明深一听是他的声音就挂电话。
李林森让老二转告明深,他知道支浅在哪里。老二就转告了,明深完全不予理睬。李林森也气坏了,不再试图告诉明深支浅的行踪。
李林森只能竭力小心观察,支浅想出门,他就带她去视野开阔景色宜人的地方,不想出去就陪她在宾馆住着,聊些明深小时候的事情这些事情支浅百听不厌。再说,支浅只是生气,并不是想离开明深,她才舍不得,李林森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会和好的,只是时间问题。当然,前提是颜嫣必须没有孩子。
李林森也让人去找颜嫣,如果找到颜嫣明深自然肯见他。
李林森带着支浅吃了早饭,又收拾行李上车出发。支浅最初说是要去草原,李林森每天就慢悠悠地开着车,开一程歇一程,有好玩的地方就停下建议支浅去看看,有好吃的就停下来去尝一尝,可惜支浅是人在景中无心看景,任何美食也食之无味。
李林森是在是没辙,就建了个群,把几个兄弟和都拉了进去,唯独没有加明深,因为明深拉黑了他。李林森在群了发了一张他和支浅一起吃饭的照片。
老二:森哥你挖老七墙角?
老三:老大我看你最近求生欲不强!
老四:老大你想死?
老五:老七在群里吗?
老六:老七不在群里,老大你这样很可耻!
支浅:不要告诉明深我在哪里。
老二:弟妹你这是和老大私奔?
老三:?
老四:?
老五:?
老六:?
李林森:老七惹弟妹生气了,我正好遇到。
老二:老七知道你还是会死!
老三:+1
老四:+1
老五:+1
老六:+1
支浅: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明深有别的女人。
一齐溜儿的不信飞快地冒出来。
李林森:是颜嫣。
又是一齐溜的不信。
李林森:颜嫣给老七下药了。
老二:下药也不可能,老七没有男人的功能。
老三:瞎说什么,老七媳妇在。
老四:我们老七是不是发育迟缓,最近才开窍?
老五:老七本来就很招女孩子喜欢,我有个前女友就很喜欢他,退而求其次跟了我。
老六:我同意。
李林森:弟妹心情不好,你们挑点儿开心的事情说说。
老二:我举报一个,老七有一次作业没做,说是被狗吃了,还带了本破破烂烂的作业本给老师。
老三:那不是老七,那是你自己。
老二:是老七帮我想的主意。
老六:我举报,老七中学时学电视剧里的男猪脚戴着墨镜,嘴里叼着花逗我们班一女生,人家女孩子羞答答地走到他面前,老七吓得跑得比兔子都快!
老五:哈哈哈,我也举报一个……
支浅终于有了笑意,李林森舒了口气,人多力量大,不过,老七要是知道了他真的是要被打的,真打架,他们还真都不是老七的对手,那可是个一根筋。
明深回去后,没有再追踪支浅的电话,白天四处找颜嫣,晚上儿子跟支浅通话时,就沉默着守在儿子身边,安静地听母子俩通话,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丁怡看不下去了,明深已经明显消瘦了很多,在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谁会出事。
明深把支浅母子俩的通话都录了下来,睡前就反复放着听,一直听到自己能睡着为止。从支浅跟儿子的聊天中,他知道她生活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的确是有人在陪着支浅,到底是谁在陪支浅?支浅又没有什么亲人,他已经问过胖哥,胖哥没见到支浅,他甚至设法联系了支裕国远嫁的妹妹,老太太都已经记不得支浅了。明深实在想不起来支浅还有什么亲密的亲友可以陪伴她,她跟同学是从来不联系的,他相信支浅不会随便跟别人在一起,跟支浅一起出行的人也看出来是友非敌,可支浅身体不好,怀着孩子,有很多不便,他真的很不放心。
最关键的是,他想看见她,快想疯了。他不再找支浅,是因为她知道支浅是躲他,即使找到,她不想见他,只会让她更不开心。也许,就让她散散心也好。白天四处奔波还好,晚上的时间最难挨,除了听支浅母子俩的通话,他把支浅常用的护肤品也放在床前,时不时就闻闻,可还是缺少支浅身上那股子迷人的味儿。
丁怡跟明家兴商量了一下,趁晚饭时说支浅已经离开有好多天了。
明深立刻提醒他们,支浅离开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消费记录,而她又没有带现金身上,陪她的人到底是谁,这样很危险。
老爷子一听有道理,但是支浅不想回家他也没办法呀。
小小的明添走过来,说:“太爷爷,我有办法。”
全家人都看着明添,明添镇定自若:“太爷爷,您假装生病,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丁怡、明家兴和老爷子都有些尴尬。
明深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小子怎么愿意帮他了,不是一直很生他的气吗?明添看向自己的爸爸,他心疼妈妈,但是也知道妈妈心疼爸爸,他都看出来爸爸瘦了,妈妈能看不出来么,就说:“我只是担心妈妈!我有一个同学,她妈妈有宝宝的时候出去旅游出事了。书上说,肚子里有宝宝的女人尽量不要一个人在外面。”
明深惊喜地抱住儿子,问:“谁告诉你这些的啊!”明添鄙视地看了一眼爸爸:我会自己看书!
支浅再打电话来的时候,小添说太爷爷生病了,支浅果然很着急,问太爷爷是在医院还是在家里。小添说在医院,支浅沉默了一下,让小添去看看太爷爷,告诉她太爷爷的状况。
明添说他已经听爷爷说了,太爷爷情况不太好,要住院好几天。支浅说她会尽快回来看老人。明深一听大喜,抱住儿子连连亲了几口,明添很冷静,告诉爸爸:妈妈回来后,不许再把妈妈弄丢了!
明深顾不上计较儿子跟他说话的语气了。
老爷子赶紧让自己住到医院去,反正他装病也不是第一次了。明深看着他们跟医生那么熟,只装作没看见,对自己的爷爷他能怎么样呢?他让小安在医院门口盯着,支浅一来就告诉他们。
李林森看着支浅接到电话就开始收拾行李,知道自己任务结束了,他假装惊讶:“都快要到草原了,怎么不去了?”
支浅知道他在装,什么草原?当她不会看地图吗?这些天他们什么时候好好往草原的方向去了?不过这么多天在外面四处游玩,离S城也挺远的了。她没说穿,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李林森实言相告:老爷子住院了,我要回去看一下。
李林森表示怀疑:老爷子又生病!不会是骗你回去的吧!
支浅同意李林森的怀疑:也许吧,宁可当成真的,我自己的爷爷和爸爸都不长寿,我不想让老人有遗憾。
李林森:回去了和老七好好谈一下吧,如果还是想去草原,我再陪你去。下次我们坐飞机去,开车太慢了。
支浅:先送我去机场吧!这么多天,谢谢你!
李林森:还生我气吗?
支浅:还是有一点。
李林森:看来还要再陪你旅游一趟你才能消气。
支浅:还是不要吧!
支浅在群里发了信息:我回家了!
李林森:我解放了!
老二:我还打算有空找你们一起玩。
老三:我比较担心老七知道。
老四:老七没有来问我们弟妹在哪儿呀?
老五:我也担心老七知道。
老六:老大最危险!
支浅:你们担心什么?
老六:瞎担心,弟妹你把老七看好了,别让他出去玩。
支浅没心情在群里继续发消息了,一路上听李林森讲了很多事情,她心里早就不怪明深了。但她没有想好怎么面对颜嫣有明深孩子这件事,所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明深。
看到明深出来迎接她的时候,支浅几乎是想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她抑制住内心的波动,是的,她很想他,但是问题还在,并没有解决。
支浅假装平静地向前走,明深远远地看见支浅,十来天没见,支浅黑了,瘦了,但是肚子大了。明深大步过来迎过来拉住她的手,支浅冷声说:“放下!”明深不肯放,支浅感受到明深掌心的热度,一寸一寸温暖着她,她咬牙用另一只手拔下头上的发夹,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扎了下去。明深大惊,眼疾手快抓住支浅的手,厉声吼:“你疯了?你不知道疼吗?”
支浅心里很难受,自己在外面一直在想念眼前的男人,却又不能说服自己,她很想告诉他,心里太疼了。看着被他抓住的双手,狠着心咬牙道:“松开!”
明深不仅没有松,反而用力将支浅搂紧在怀里,紧紧箍住她,不让她动弹。支浅张嘴咬住他胳膊,明深动也不动,任由支浅去咬,坚决不松手,只要她不伤害自己就行。
支浅起初很用力,明深坚持不肯松开她的时候,却不忍心再咬了,扭头放弃,低声说:“先去看爷爷吧!”
明深点头,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往病房走去。支浅又听见他有力而清晰地心跳声,每天早晨听着这样的声音醒来,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又会融化在他的温情里,她看了他一眼,他消瘦了很多,心里就更难受,别过脸,不敢看他。
明深却一直盯着支浅看,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到达病房的时候,明家一家都在,明添首先冲过来,紧紧抱住妈妈,支浅也蹲下抱住儿子,一直忍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明添乖巧地给支浅擦去眼泪,说:“妈妈,对不起,太爷爷没有生病,但是我太想妈妈了,我骗了妈妈。”
其他人一听,都没想到明添会直接戳破这个谎言,十分尴尬,明深则生怕支浅又生气一走了之,紧紧攥住支浅的手。老爷子抢着说:“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我们都太想你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外生活不方便!”
支浅表示高兴:是吗?爷爷没有生病就更好了,爷爷一直健康才好!支浅大概猜到老爷子就没真生病,但是,老人的身体,也很难说,不生病当然更好。
老爷子劝支浅,“小浅,你如果觉得实在无法接受小深就离婚吧,你住在明家,就当明家的孙女好了。要不有什么紧急情况,就真的大人小孩都会有意外的。你不能在外面,我们都不放心。”
明深一听就急了,他以为家人终于肯帮他了,谁知道竟然是想拆散他们,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丁怡推开。
丁怡拉住支浅的手,眼泪就流下来,说:“小浅,你回家住吧,跟我们住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小深我们不让他回家,他随便住哪儿。实在恨小深,等孩子生下了,身体养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支浅打小就没有妈妈,一向就当丁怡是自己的妈妈,丁怡这么一说,就哭了。
明深觉得喉咙里塞着什么,推开丁怡,将支浅搂进怀里,哑声说:“你回家吧,我可以搬出去!”
支浅摇头。
“要不你回老家住,我们找两个人去陪你。”丁怡插嘴。
支浅沉吟,也只能这样了。
老爷子见支浅不说话,就说:“小浅,你随便去哪儿住,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要经常回来,要让我们知道你在哪里,可以随时去看你。你不是一个人,安全最重要。”
支浅点头,她一向就很听老人的话。老爷子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说:“这是我的钱,跟小添无关。我当你是我的孙女,现在我的重孙女需要营养,别亏待她!”支浅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明深很不满,立刻把卡拿走还给老爷子,面对支浅,却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小月是我老婆,当然我来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应该我来养。”老爷子这是老糊涂了,把支浅当成孙女,他怎么办?
既然老爷子装病已经被明添说穿,也就不在医院待着了,一家人都干脆回家了。明深拎着支浅的行李就往楼上走,支浅拉住他,摇头,“别拿了!”
明深看着支浅眼里的幽怨,只好放下行李。明家所有人都留支浅吃了晚饭再走,尤其是明添,支浅看着儿子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渴望与依恋,舍不得儿子,只能留下来。
吃了晚饭,明添拉着妈妈,哀求道:“妈妈,今天你跟我睡吧,我很久没有跟你在一起了。还有,我也想听听妹妹的声音。”支浅禁不住儿子的缠绕,留了下来。晚上,母子俩又搂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话。明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本该一直这么祥和温馨,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生活会变成这样。他没有留支浅,因为他还没有找到颜嫣,他知道支浅最在意的是颜嫣怀孕的事情,不把这件事情解决好,支浅心里始终会有疙瘩。至于支浅接下来打算去哪里,他是一定要知道的,他可以让她住出去,但是他得知道她在哪里。